司徒清潇却道,“如今这样很好,勉强嫁与不中意的人,才是委屈。” 司徒云昭极为认同,感受着她的温柔,依旧笑着,“公主说的是。与喜欢的人在一处,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甜的。” 一副小女儿家恋爱的模样。 司徒清潇声音清冷幽远,“这么说,平南王有中意之人了?” “嗯,公主大可以猜猜看。”司徒清潇绝想不到,竟是她自己。 不过,若是知道了,该如何大惊失色?司徒云昭想着,又惆怅起来。 “好了,多谢公主,本王觉得舒服多了。”司徒云昭起身之后,眼中和煦,郑重地道谢,心中更多地是感谢与喜欢之人亲近的片刻安宁,尽管她自己并不知情。 司徒清潇只当她是真的客气,颔首,“不必客气。” 片刻后,里面传来声响,是赵王妃出来了,她眼眶泛红,手里还攥着手帕,显然是刚哭过,司徒清潇上前安慰了几句,便与赵王妃一同告辞了。 司徒云昭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声音柔柔的,“公主,慢走。” 司徒清潇抿了抿唇,也对她点头示意。 守卫站在一旁,二人走后,司徒云昭望着二人背影消失的地方,沉下声音,眼神锐利无比,再找不到刚才的一丝温柔,“方才里面说了什么?” 笠日天牢。 一模一样的地方,昨日司徒云昭身旁的那个天牢守卫接了银钱,掂了掂分量,笑嘻嘻地出去了。 “赵王,赵王,您还好吗?”见他走了,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转过墙角,隔着木栏杆叫着。 “陈先生?”赵王身着囚服,坐在角落里,衣着干净,头发也不凌乱,看样子并未受苦,只是六天过去,着实憔悴了不少,下巴上也生出了青色的胡茬,他闻言猛然间抬起头来,扑过来,抓着栏杆,“陈先生!” 灰袍男子名陈楷,是个高士,是赵王手下的幕僚人才之首,常在赵王左右出谋划策。 赵王目光左右逡巡,不见狱卒,陈楷会意,“赵王,您有话只管说,我买通了狱卒,一炷香之内,不会有人进来的。” 赵王直点头,“陈先生,你来了就好了。你不是说,不会有问题的么?为什么,如今,如今——” 陈楷安抚他,“本是这样的,在下实在没想到,陛下竟会派人去暗中查访。不过,赵王,你不必着急,你可知如今为何迟迟不办你,就是因为查不到足够的证据,一个御医的供词,与一些找不到根源的风言风语,全然算不得证据。现下,许多大人,还有王妃,都去求见陛下为你求情,你千万不要着急。” “那,那父皇召见他们了吗?” “陛下有时会见,有时不见。陛下不见,王妃现下就在永阳宫前跪着,那日,尚书大人因为求情,还被平南王勒令回府,撤了职——” 赵王目光呆滞,“王妃,岳父,是我,是我对不起她。你一会出去告诉她,莫要跪了,让她回府去。” “是,赵王,你切莫着急。你不知道,那日你刚刚下狱,陛下急怒攻心,就晕了过去。这几日陛下龙体欠安,不过陛下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狱卒说,那日陛下刚刚醒过来,就来狱中看望了你,不过你在睡觉,并不知情,显然陛下还是舍不得的,赵王,你千万不要放弃。” 赵王眼中终于泛出了一丝光亮,“真的吗?那,我该怎么办?陈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 陈楷叹了口气,“昨日在平南王恐吓之下,已经无人再敢去求见陛下了,情势不利啊。” “那我该怎么办?” 陈楷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在下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赵王像抓住救命稻草,“先生请讲,先生尽管说。” “如今之际,唯有四处游说诸王和大人们,让他们联合上表为你求情,陛下一向心软,见人多为你求情,必然会被劝服的。” “可行,可行,一定可行的!” 陈楷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只是此事已经满城风雨,诸王愿不愿意趟到这滩浑水里来,也未可知啊。” 赵王拉住他的袖子,“先生,你去找他们,跟他们谈判,这些年诸王争斗,谁作的恶又少了呢?我手中,我手中也有他们的证据,他们若是不愿意,我便要拉他们一同下水!” 陈楷有些为难,“这——”他看着赵王决绝的样子,只好应道,“是,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赵王目光向外,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陈先生,你一定要记下,景王和江湖上一个叫清风山庄的地方有往来,清风山庄表面上是茶商,暗地里做的是铸剑生意,我曾截获过他一封信,就在我书房的暗格里——还有他母亲,那个盈妃,也是他的帮凶!” 大到私通江湖中人,暗害妻子,小到逛花楼,行为不检,都被赵王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个一干二净。 一柱香时辰已到,陈楷不得不走了,“赵王,你只管放心,在下一定会来救你,你且委屈几日。” 永t阳宫前,大雪飘飞,地上也有着积雪,赵王妃就跪在殿门前的雪地上,求见陛下。雪花落在她纤瘦的身上,肩上,头上,盈盈欲坠。 远处的桥上,司徒云昭负手站在那里,茯苓在身后撑着伞,一片雪都未曾落到她身上。 司徒云昭轻轻开口,“你看,这日的雪,像不像父王被下狱的那日。只是不知那日,可有人如此为我父王求情。” 她心中一根弦被轻轻拨动,“赵王与赵王妃真是鹣鲽情深,本王还有些于心不忍了。” 茯苓轻嗤,“假象罢了。赵王花天酒地,侧妃都不知立了多少个,连王妃房中都很少去。只是碍于她是名门闺秀,贤良淑德,好替他抚养世子郡主。礼部尚书被您废了,若是赵王不测,王妃从今以后也没了倚仗。” 司徒云昭轻叹,“是这样么?既有所图,便不能叫做爱了。” 她又想了想,“不过王妃也未做错什么,一个不入仕途的女子,抚养儿女,倚靠父亲与夫君,并无过错。好在如今,女子自己也可以倚靠自己,否则,本王也许都活不到现在。” 女子出嫁前,所能倚靠的只有父亲与兄弟,她无兄长,父王去的早,连母妃也一起去了,云暻年纪比她还小得多,若不能倚靠自己,还能倚靠谁呢? 茯苓心下一痛,皱起了眉头,“主上最近好似许多感叹。” “有时本王在想,自己是否真的适合做这些事。” “主上是天命所归,主上不合适还有何人敢称合适?” 司徒云昭调笑,“你们倒是口径统一。” 在外人看来,她也是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平南王,却无人能窥见真正的她。一个杀伐决断,冷血无情中,还存着丝丝柔情和深情的,才是司徒云昭。 茯苓点了点头,“不过,像是父子相害,残害手足这样的事,属下倒是无法理解,放在平常人家,应当是大不孝,放在帝王家,旁人却道是平常之事。” 司徒云昭叹,“平常人家,争来争去,大不了丢些金银,从头再来。帝王家争来斗去,输了的,不是从天入地,就是要丢命。” 远处来了一个灰袍男子,走到永阳宫前,跪下身与赵王妃交谈几句,随后,侍女搀扶起赵王妃,几人一同走了,看来是跪得久了,赵王妃脚步踉跄,始终被人搀扶着。 “这样的大雪中,赵王妃能在其中跪两个时辰为赵王求情,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是啊。”茯苓又开口问道,“主上,您说,赵王可是真的如此恨太子?若是那日无人提醒皇帝,也许是因为诸王相斗,皇帝不派人去查探,真的怀疑了太子,以皇帝的性子,不会杀他,也极有可能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或是贬为庶民。” “他恨的不是太子,是储君之位,除了他自己,无论谁坐上这个位置,哪怕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也会这么做的。” “那您说,若有一日太子被废,是看着兄弟坐上九五至尊之位好些,还是被贬为庶人好些呢?” 司徒云昭笑,“还是被贬为庶人吧。他的兄长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坐上九五之位,迟早也要把他折磨致死,若是被贬为庶人,没了争斗的条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茯苓道,“那太子真该感谢您,若非您庇护他,他现下应该已是其中一个了。” “本王做事,从来不为任何人考虑,不需要他谢本王,只要,”司徒云昭闭了闭眼睛,轻轻吐字,“温宁公主能念一念本王的好,就够了。” 片刻后,门前早已空无一人,茯苓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司徒云昭展开手掌,一只白玉耳坠躺在手中,泛着温润细腻的光泽。 “张寅呢?” “回主上,今日还未到呢。” 她语气淡然,“继续给陛下施针,务必让陛下保持清醒。”她轻笑,“下面可还有好戏看呢。” “是,主上。”
第28章 催眠 公主府。 “平南王怎么来了?” 一入府门便见到了她, 司徒云昭负着手,一只手伸了出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白玉耳坠, “昨日公主把它落在牢里了, 正巧本王今日有空, 就给公主送来了。” 司徒清潇接过来,白玉耳坠仿佛还带着余温,她看着她, “多谢平南王,是本宫粗心了。” “公主不是粗心大意,只是不小心。”司徒云昭扬眉, “不请本王进去坐坐?” 看得有些出神了, 她竟有些微微窘迫,“平南王, 里面请。” 司徒云昭得了逞一般, 觉得有些好笑, 勾起唇角, 越过她径直进了正殿。 进殿之后, 司徒清潇脱去了狐裘, 只余里面的一身白色宫裙, 清冷如水, 婀娜多姿,纤细的柳腰不盈一握,司徒云昭坐在太师椅上,不由得想起那日柳腰在怀的滋味, 舔了舔唇。 侍女上了两盏茶,她看了看桌上的茶盏, "公主,这茶本王能喝么?" 司徒云昭不在外喝茶她是知道的,不过她还是吩咐人上了茶水。司徒清潇轻声道,“自然。” 司徒云昭挑了挑眉,煞有介事,“本王有点怕公主下毒。” 司徒清潇倾国倾城,浅笑嫣然,“平南王若不放心,本宫可以叫人来银针试毒。” 如高山顶尖的冰雪融化,美得不可方物。 司徒云昭盯着她嫣红的朱唇,喉头滚了滚,“不必了。公主先喝一口,本王便放心了。”司徒云昭端起茶盏,送到她面前。 司徒清潇被反将一军,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一时有些无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司徒云昭挑了挑眉,"不敢接?难道公主当真给本王下了毒?" 司徒清潇还是接过了玉盏,掀开茶盖,启开朱唇,小小地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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