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距离至尊之位只余三阶金梯,就仅仅,是这三个阶梯的距离。抛去家国仇恨,只论权力的欲望,那个地方对她的吸引力,她承认,是有的。 她转过头来,眉目无波,“这恐怕不合适。” 孟太尉转过身向后,板起脸来,挺了挺身,“各位大人可有意见?” “这——”众臣窃窃私语几句,到底有人不愿意,他们看了看殿外,殿外自上而下的一百级白石阶,石阶两侧都站着士兵,人人手持长戟,皆是司徒云昭的人,终归还是答了,“臣等没有意见。” 司徒云昭借机扫视了一众群臣表情,不动声色。她转过身去,慢慢踏上金阶,这么想,便这么做了,她站在权力的顶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抑制她。金蟒黑靴一尘不染,一步一步踏在纯金的台阶上,几步之遥,就这么走到了龙椅旁边。 她抬起手,慢慢抚摸着雕龙的金椅,宽大尊贵,触手冰凉,刚刚触碰到,她却突然收回了手,又重新负到身后,没有要坐的意思,“可还有事上奏?” 孟太尉看得着急。 司徒云昭站在龙椅旁边,居高临下,目视群臣,龙椅不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她司徒云昭站的地方,才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她站在那里,哪里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 龙椅,玉玺,那里代表的也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这大齐王朝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她,司徒云昭这个人。 一位少卿手拿奏折出列,“平南王,这里有两封奏折,不知是否与请安折一并呈给陛下。 司徒云昭居高临下,“是什么?” “回王上,是温宁公主的求亲帖。”
第26章 求娶 温宁公主已到出阁的时候,向皇帝上书求娶温宁公主的书帖始终源源不断,皇帝也一直在物色人选,并不稀奇。 虽然并未公布,但皇帝心中已有属意的人选,也就是陆太傅的儿子陆子淮,皇帝只刻意地避人耳目地告诉了太傅一人,太傅又告诉了太子和陆子淮本人,除却太子、太傅和陆子淮别人都尚且不知,这次,就连司徒云昭都不知晓。 太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陆太傅拉住了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静观其变,太子只好闭了口。 司徒云昭负手站在龙椅旁,沉了沉声,“呈上来,给本王看看。” 宫人端着明黄雕龙的托盘,将两张求亲帖呈了上来。 她展开细看,扯出一抹妖冶的笑容,“中乐郡王,长罗世子,也不找块镜子照照自己的样子,配不配得上温宁公主。” 两人都不必上朝,不过朝中免不了有二人的亲友,一时间红了脸,有些尴尬。 她将书帖扔回托盘,敛了笑容,她微眯着眼睛,轻轻吐字,“烧了它。” “是,是。”宫人离得近,却在无波的表情和语气中生生听出了一种怒气,不知是否是错觉,连忙领命去了。 朝臣们自然也有所感觉,不过倒不难揣测其中缘由,皇子公主结亲联姻,涉及到家族利益纠葛,错综复杂,这其中说不准会伤及司徒云昭的利益,她自然要阻拦。 不过阻拦来去,公主们也终归要在王侯世家的青年才俊里挑选驸马,难道温宁公主日后要嫁一个手中无权,不学无术的闲散子弟么?那该如何可惜,皇上如此宠爱温宁公主,想来无论如何也会为温宁公主挑选一个合适的驸马,朝臣们不知道,皇帝会否有那个勇气和能耐,只得摇头叹气。 司徒云昭又开口,“刑部尚书,赵王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刑部尚书如实上报,“平南王,已接连审讯了五天五夜,赵王依旧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肯说。” “那个御医呢?” “御医之词,只能作为参考,赵王毕竟身为皇子,一个御医之言,不能算作证据,充其量只能算作人证。至于散布谣言一事,外面风言风语,源头也无从查起,赵王始终不肯开口,也不肯承认罪行。” “本王知道了。此事兹事体大,不能轻易定罪,一切按照应有的程序来,继续审讯。” “是,王上。” 公主府。 司徒清潇手持书卷,正在大殿中看书。 如今赵王的事情满城风雨,许多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文竹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公主,赵王妃求见——” 司徒清潇却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让她进来吧。” 赵王正妃是礼部尚书之女,也是世家小姐,更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至今已和赵王结亲七年。她走了进来,盈盈福礼,“温宁公主安好。” 司徒清潇上前虚扶了一把,“皇嫂不必多礼。” 赵王妃开口语气悲切,“搅扰公主了。” “皇嫂请坐。” 侍女上了茶,赵王妃坐在下首客位,拿丝绸手绢揩了揩盈盈欲坠的眼泪,“若非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麻烦公主——” 司徒清潇端庄秀美,温声道,“皇嫂有何事?尽管说来。” 赵王妃垂着头,“是,赵王的事,你也知道,我一介女流之辈,不似公主你博古通今,自小读的只有四书五经,女德列传,长日身在王府后院,抚养世子郡主,赵王他出了事,我也不知该找谁帮忙,思来想去,只能来找公主了。” 说到动情处,又拿手绢揩了揩泪,轻轻抽泣道,“前几日父皇还见了几位为赵王求情的大人,这两日便不肯再见了,昨日我父亲一直在殿外求见父皇,父皇也不肯见,我进宫去,也是如此。” 司徒清潇柔声解释道,“父皇那日晕倒了,这几日大人们总去叨扰他,想必御医是要他好好休息的。” “公主,赵王他懂忠孝之道,绝不会残害手足,更遑论谋害父皇,公主和太子可要相信他。公主——” 司徒清潇颔首,“我自然相信大皇兄,事情刑部正在彻查,若其中有误会,不日便能还大皇兄一个清白了,皇嫂不必太过忧心。” “可是如今,已经元月十二了,他已经进大牢五天了,还没有消息传来,我实在担心。” 看来赵王所为赵王妃并不知情,赵王妃在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司徒清潇心软,“这样吧,今晚我带你进去看看赵王,如何?” 赵王妃眼泪止住了些,“真的么?真的么?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天牢门口,重兵把守。入夜之后只余值守的人,较白日里还松懈一些,司徒清潇一身白色宫裙,披着白色狐裘,在黑夜里清冷孤傲,她拿出刻凤的令牌,人和令牌在此,守卫自然识得,“参见温宁公主。” 旁边站着赵王妃,垂着首,眼眶泛红。司徒清潇也不打算遮掩,“赵王下狱五日有余,赵王妃心中忧虑,本宫想带赵王妃进去探望一下赵王。” 温宁公主的地位他也是知晓的,何况她又是赵王的妹妹,另一个是赵王的王妃,想要探监,缘由正当,可是赵王是其中重犯,这三更半夜,又怕出了什么岔子,守卫犹豫了起来,“公主,这——” “让公主进去。”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身后不远处,司徒云昭身着深绯色朝服,双手负在后面,茯苓和山瑾一左一右在身后提着灯笼,浅薄淡黄的灯光下,一张玉颜模糊俊美。 片刻后,她走到天牢门前,守卫t们躬身行礼,司徒云昭眉眼淡然,“让公主进去,以后公主再来,直接放行。” “是。”守卫们得了命令,不再犹豫,打开了大门。 天牢里一片漆黑,暗无天日,黑夜更甚,只有墙上的灯烛散着模糊昏黄的光亮,前面是审讯犯人的厅堂,司徒清潇拉着赵王妃的手,交代道,“皇嫂,你且去吧,我在此处等你。” 赵王妃点点头,守卫在前带路,引着赵王妃向里面收押人犯的监牢去了。 反倒是司徒清潇先开口,“看来上回本宫说错了,平南王倒是比本宫更像一宫之主。”不过却不见怒气,语气也没有那么冰冷。 司徒云昭在她旁边,见她不跟着去,也不疑惑,“这天牢到底是前朝重地,自然是本王说了算。”她眉眼间染上笑意,“以后前朝本王说了算,后宫公主说了算。” 来不及让司徒清潇深想,她也不敢让她深想,又温声道,“以后想来,白天来就是了,冬日夜里凉,小心冻着。这里阴冷潮湿,也不要多来。” 司徒清潇见她一身朝服,“这么晚了,平南王还未回府?” 她声音里透着疲累和低哑的磁性,“是啊,今日事情多,方才出了政事阁,就遇上公主了。”许是累极了,司徒云昭坐到审讯犯人的主位椅子上,靠在里面,阖上双眸休息。 “都有些什么事?” 司徒云昭倒也不避着,“幽州流寇,缩减军备,准备科举,迎接北国可汗,好些个事儿,习惯了,也不是第一日。” 司徒云昭在外人面前出现,一向是淡然霸道的模样,政事繁忙,她却处理的井井有条,没想到竟然也是会累的么? 司徒清潇看着她疲累的样子,有些意动,慢慢走过去,站在后面,双手抚上她的太阳穴。 一双微凉的柔荑轻柔地抚上,太阳穴上触电般的感觉传来,司徒云昭猛然睁开了眼睛,“公主。”她想伸手去阻她,却在将要碰到时停了下来。 司徒清潇柔声解释,“以前母后教过本宫一些,能助人放松精神,平南王可要试试?” “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说的淡然,司徒云昭脸上却已经爬上了烫意,幸而在这昏暗的监牢里,并不明显。 司徒清潇淡笑,“可能学艺不精,就拿殿下试验一下吧。” “嗯,本王的荣幸。” 气氛轻松,司徒清潇的手法轻柔,片刻后果然放松了些许,对方是自己爱的人,司徒云昭闭着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公主,你可知道,今日宫里还收了两张求亲与你的帖子。” “那又如何?” 司徒云昭轻哼,“呵,公主真是好大的魅力,不过公主不必担心,本王已经替你回绝了。” 有多少王侯子弟想求娶司徒清潇她是知道的,求亲帖三天两头便会送到皇帝那里去,不过好在皇帝舍不得女儿,也不觉得这些人能配得上司徒清潇,都一一回绝了。 司徒清潇蹙起眉,“平南王是怕我与人联姻,伤及你的利益,同你抢夺这江山?” “是啊,不过这可难了,放眼望去,满城的王公子弟,谁有这番能耐?既没有这番能耐,又如何配得上公主?” 一个能将天下抓在手里的人,才配得上你。只有我,才配得上。 “我不在乎是否般配,只问是否中意。” 司徒云昭心中一紧,一瞬间,只觉周身的血液都在发冷,“你可是有中意的人了?”
第27章 赵王妃 中意之人? 司徒清潇冷声,“没有。” 司徒云昭的情感简直完全在被司徒清潇的眼神和语言支配着,只听她说没有,她便又一瞬间恢复如常,“中意本王也不会同意的,有能力的,怕她来对付本王,没有能力的,又配不上公主。”她勾起唇角笑着,“只好委屈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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