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含之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些身子,但那人没有丝毫的自觉,自己退一步她就往前凑近些,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简含之红着脸手动把人推远了些,有些局促地往后缩了缩。 那人又哭丧着脸,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简含之!你推我!” 简含之反驳道:“谁叫你凑我那么近。” “这不是想让你看清我真诚的双眼吗?!”沈漪按住简含之的双腕,不死心地凑到她眼前,“你看见我眼里的伤心难过了吗?” 手腕上覆着温热,柔软的手心强势地止住简含之后退的动作。 那双漂亮眸子直勾勾盯着简含之,澄澈得不含一丝杂质。 仿佛草原之上辽阔的天空,又像是清澈见底的一汪清泉,含着沁甜的情绪,叫人不舍得挪开眼。 简含之一时看愣了,毫不避开视线对视,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炸开一朵只有双方才知道的绚丽火花。 气氛不知不觉中变得粘腻朦胧起来,似乎有什么在安静的空气中酝酿。 连简含之素来温和沉静的眸子也幽深起来,黑沉沉的一片。 “咳咳咳……”屏风后发出一阵咳嗽声打破了胶着的气氛。 沈漪像是被烫着手一般撒开简含之的手腕,眼神飘忽脸颊飘红,慌乱得前言不搭后语。 “小混血醒了……我…我看看去。” “嗯…嗯好。” 片刻后简含之也站起了身,走出了房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此时似乎又是夜幕,春玉楼正是热闹的时候,满目春色掩不住,随处可见的靡丽场面。 简含之靠在二楼的栏杆边瞧了许久,激荡的心绪平缓了些,她轻啧一声,垂下脑袋将脸埋进胳膊间。 一塌糊涂…… 身边偶有搂抱着男伴女伴的修士路过,难得给简含之几个眼神。 但也大多被身边的男伴女伴吸引去注意力,将简含之这个行迹古怪的人抛诸脑后。 纸醉金迷里,简含之孤零零倚在栏杆旁,她细细打量着下面那些沉醉于美色的客人,思绪杂乱。 不自觉将那些眼神已然朦胧的男人,拿来和自己方才的表现作比。 似乎有些出入,但大体应是相通。 难道自己也是那般留恋美色之人吗? 不,她从未过多在意外表,纵有惊人之姿,在她眼中也如同红粉骷髅。 那究竟是为何? ——定是那年悦的妖术使然! 是了,原是自己还未曾完全摆脱那妖术的影响,这才失了体统。 想明白了原因,简含之心中稍定,视线不再困于搂抱的情人间,而是慢悠悠随意打着转。 忽然大厅门口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个男人,长得尖嘴猴腮,黑眼珠不安分地在眯缝眼中打着转,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 男人衣着也不大讲究,刚过金丹的修为,不高也不低。 但奇怪的是下面春玉楼的妖族在看见他的霎时眼里绽出光来,像是瞧见了活的灵石一般粘了上去,好不殷勤。 这般异常的景象显然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几个瞧起来老道的修士眼神在男人身上转了几圈就发现问题出在哪了。 但思量片刻觉着这浑水不淌也罢,便又自顾自喝酒。 而瞧不出名堂的人就只能看着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再是不服气也只好闷闷独饮。 简含之算是介于中间,瞧了一会儿便看见男人腰间挂着寒剑宗的令牌,只是没想明白寒剑宗令牌当真有如此功效? 就算有效,也不至于如此吧。 “看不明白了?”耳畔忽然传来声柔媚嗓音,简含之神色顿时警惕起来,往一旁连退两步。 “我看起来像什么洪水猛兽吗?让简妹妹你这么讨厌我。”年悦手持团扇,掩唇佯作哀戚,只是那双露出来的眼里还满是狡黠。 “不敢。”简含之站定,一拱手,摆足晚辈姿态,“年前辈修为高深,晚辈只是心存敬意罢了。” “叫什么前辈啊,都给我叫老了。” 说着她凭栏望向底下被酒色迷住眼的男人,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 “瞧见他腰间的令牌了没?” “嗯,寒剑宗的令牌。”简含之顺势望去答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寒剑宗令牌。”年悦染着丹蔻的指尖轻点在深色的栏杆上,敲了几下,像是在提示重点。 她言语中的深意被简含之捕捉到,但从未见过其他寒剑宗令牌的人如何能分辨得出这块令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再加之距离不近,那腰间佩戴的令牌又仅仅只有半个巴掌大,简含之盯得眼睛都花了也未曾瞧出什么蹊跷来。 和安华那块看不出差别,简含之心中总结。 无奈只能将目光挪向老神在在的年悦,希望这位见多识广的狐妖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你这个年纪瞧不出来也正常。”年悦手肘支在栏杆上,脸颊轻搭着手背,忽然又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 狡黠且贪财的狐狸。 简含之与她眼神对视一刻便知道了她想要什么,若是想知道答案就得给出足够的交易筹码。 恰好沈漪当时留下的储物戒指中有不少宝贝,简含之摸了摸食指上的储物戒,挑出了个荷包丢给年悦。 沉甸甸的荷包落入年悦掌心,她打开瞧了瞧,脸上笑意顿时真切殷勤不少。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轻松。”年悦收好荷包,小巧白皙的下巴朝着腰悬令牌的男人抬了抬。 “姐姐告诉你个小秘密,那个男人腰间的寒剑宗令牌一定不是他的。”
第27章 “看清楚那令牌的花纹了吗?看得出来是什么吗?” 简含之闻言朝那令牌仔细看去, 男人此刻被几个春玉楼的哥哥姐姐围在中间,一副被酒色所迷的模样,只是在腰间令牌被触碰时依旧会警惕地避开。 “是……竹纹?”简含之有些不确定, 她想起安华的令牌,犹豫道,“难道不是所有令牌都是竹纹的吗?” 年悦侧身看着简含之, 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 “寒剑宗普通的弟子令牌是兰花纹,至于竹纹……得是为宗门做出过巨大贡献或是宗门内地位不低的人才能拥有的,譬如长老、首席弟子之类的。” 那……安华的令牌又是怎么回事? 简含之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中涌上些不好的猜测, 她急迫地想否认,自顾自摇着头。 难道这段时间都是安华在骗自己吗?她其实有其她的身份? 不,不会, 兴许也是旁人借她用的也有可能。 但安华对这令牌的态度, 完全就是当作自己的所有物。 简含之猛然抬起头看向年悦, “你确定吗前辈?有没有例外?这东西只有长老和首席弟子会有吗?” “啊……”年悦回忆片刻, 轻拍了下手,“倒也不是, 有例外, 不过近千年也就只有一个?” “谁?!”简含之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有多么急于得到一个答案。 “昭华尊上,沈漪。她不是寒剑宗的弟子, 但因为从小在寒剑宗长大, 又独霸了同辈魁首近百年, 抚养她长大的叶玲长老便将自己的令牌作为奖励送给她了。” 沈漪……沈漪…… 这两个字仿佛给了简含之当头一棒,打得她有些懵然, 可再一细想,似乎早就有遗漏的细节在告诉自己真相。 简含之有些想笑, 春玉楼内温暖如春,可她却觉得似有一股冷风吹得骨疼,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无数相悖的想法在大脑中掐架。 她这明显不对劲的状态让年悦有些担心是自己的原因。 可思量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总结到最后只能勉强推断出和寒剑宗令牌有关。 大概率和那位昭华尊上也有关。 那位尊上在人妖两界都称得上臭名昭著,年悦不想掺和进她的事,便借口楼中有事与简含之告辞了。 周遭的喧闹声仿佛被屏蔽在外,简含之倚着栏杆看向沈漪所在的房间,不知站了多久,眸中的慌乱无措在经过思考后逐渐冷静下来,幽深一片。 现在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还未可知,不该自乱阵脚,她想。 简含之暂且将澎湃的复杂情绪收敛起来,转过身下楼,找了个距离男人较近的桌边坐下,要了两盘小食,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在美人与好酒的招待下,男人的眼神逐渐恍惚起来,脸红脖子粗的。 也不复刚来时的警惕,左右手各搂着一男一女两个妖族,开始吹起了牛。 “城南这一片你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朱老六!”朱老六打了个酒嗝,一把推开两个妖族,站起身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拍了拍腰间的令牌。 “看见没?这是……嗝,这是老子的战利品!” 周边的妖族一听立马竖起耳朵听,朱老六身边一个妖族姐姐皱了皱眉,轻声问道:“是从寒剑宗弟子那得来的……战利品?” 她这话一出,周边的妖族眼神顿时危险起来,人族修士乐呵地看热闹。 敢在妖界欺负寒剑宗的弟子,还大声吆喝,这男人怕是不要命了。 “当然不是!”朱老六显然没有蠢到那种地步,他将令牌小心塞进怀里,咽了口唾沫。 “这是从一个小杂种那抢来的!”他拧了拧眉,“那个小杂种,不知道从哪来的令牌……给她浪费了!不如给我!” 他剩下的话没说尽,这令牌他也不是抢来自己用,只是想去寒剑宗用它讨点赏,在此之前就体验体验令牌带来的优待罢了。 不过多时,朱老六吃得肚皮溜圆,拍拍肚子就要走,简含之见此也站起身迅速跟上去。 盯上朱老六的不止简含之一个,春玉楼不少人都对寒剑宗令牌起了觊觎之心。 特别是认出那令牌不寻常之处的人,更是心痒难耐。 只可惜这群人刚想动作,身侧的妖族齐刷刷将他们的动作制住,等他们转眼看去便对上一双双瞳孔竖立的兽瞳。 是警告。 等有人反应过来后,视线开始四处寻找些什么,果真在二楼看见了年悦这只老狐狸的身影,朝她投去不满的眼神。 年悦依旧一脸的笑意盈盈,只是裙摆之下又探出几只尾巴,九只毛茸茸的白尾微微摇动着,散发着无声的威压,将所有人的心思压下。 “一群抠门东西,还想拦着我的大财主?” 年悦舔了舔唇,想到沈漪和简含之两人给她的东西还是掩不住开心,上挑的狐狸眼扫过底下的人类,轻嗤一声。 “买你们的命都够了。” 另一边,在朱老六走出不远后,简含之便将人打晕带到了一处无人的隐蔽巷陌。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做些见不得人事的好时机。 简含之将人丢到地上,伸手不客气地将他怀里的令牌拿了出来,借着月光端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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