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握住那个朝臣持刀的双手,以不可抵抗的力度将刀拔出来,反手捅进了这个奚大人的脖子里。
下一刻,周围无数死魂飞了过来,瞬间就将这位奚大人的魂魄撕了个粉碎。
王遗策被一片黑压压的死魂拥簇着,腹部的伤口来不及流血,便被冰魄给冻结起来。
她扔了刀,继续往皇城走去。 ----
第20章 双皇蛋(20)
“嘿嘿……你们跟着我,不觉得冷吗?”
王遗策被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许多离的近的鬼魂伸手想扶住王遗策,但无奈阴阳有别,它们的手从王遗策身上穿过,根本扶不到这个妖怪。
王遗策站稳后,接着把自己的话说完:“我现在可是一个人形的大冰块儿……”
“恩人?!”
左边冒出个熟悉的声音,王遗策转头,见左边的小巷子里站着王裘。
哦?这小子这么快就回大都了……
王裘快步跑过来,高兴又激动,但等他跑近,看到王遗策腹部的深红色血迹时,脸上的笑意散了个干净。他手足无措地想去扶住王遗策,但手伸到半路,又觉得自己一个乞丐怕会唐突了贵人,手又缩回去了。
“我……恩人,我去叫沂国的巡兵来!”王裘转身就往外跑。
“等等……先回来。”王遗策抬手把这小子拉住。
她在身上的衣袋里摸索一通,摸出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总得给你点报酬……”王遗策控制着僵硬的手摊开,把手里头握着的黄金长命锁展示在王裘眼前,“但我除了黄金,没有别的能给你……”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了拉身上的狐裘,“这个不给……我得穿,好冷……”
王裘瞪大眼睛看了看那个长命锁,又抬头看了看王遗策。他着急道:“都是我该做的!我去叫人,恩人你在这里坐一下,我马上……”
王遗策直接把那个长命锁挂在了王裘脖子上,“现在不说,以后哪还有机会……”
她都要回沂国了。
但显然王裘把这句话意会成了别的,他眼框子顿时通红一片,声音带上了点哭腔,“恩人,我……”
王遗策拍拍他的肩膀,努力扯出一个笑:“好好活啊小子。”
别去阴间跟她亲人抢投胎名额。
王裘还以为王遗策命不久矣,这是在讲遗言。他攥紧那个金色的长命锁,拼命点头:“我会好好活的!我现在就去叫人!马上回来呜呜恩人你撑住……”
王裘抹着眼泪跑了,王遗策两条腿也彻底冻上了,她现在走不动了,干脆站在那里和鬼魂聊天。
她说,鬼魂听。
“我把那个导致玖国下大雪的东西除掉了,你们以后可以再投胎来南边,这里以后不会冷了……冻不死人了……”
“玖国从此再无严冬,岁岁长晴。”
鸡妖说着笑了起来,她那头金发耀眼,在这方天地间太夺目。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已经被西风吹远,天地之间是恒久而辽阔的安静。
王遗策的眼前开始发黑。
她费力地睁大眼睛。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落雪。今年的第一场雪覆在人间,掩埋各处的血污尸骸。
王遗策伸手,想接住几片雪花。
几缕金发被寒风吹到她眼前,遮挡她看雪的视线。
她转而握住那几缕发丝。
王遗策倒是潇洒,站不住了就倒在地上。
她看着浑茫阴沉的天,心道:这是玖国地界内的最后一场雪。
之后,玖国境内再也不会有人冻死了。
王遗策眼前跟放回马灯似的,闪过她在玖国经历的一切,画面最后停在一处有着厚厚积雪的小巷子里。
也不会再有人,尸骨长埋雪中……
雪落在王遗策身上,不消多久就将她埋了起来。
王裘领着一队沂国士兵赶来,王遗策已经被雪埋严实了。这位长公主被人挖出来时,浑身冰冷又僵硬。
一个士兵伸手探了探王遗策鼻息,随后摇了摇头。
王裘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他跪在地上,一双挖雪的手冻得通红。
他其实,比恩人所认为的初见,要更早一点见过恩人。
那时他还在街头流浪,无意间目睹恩人背着个姑娘,从屋顶上落下来,落在了一处积雪深厚的小巷子里,跟下凡的天神一样,金光灿灿的。
他看着恩人和那个姑娘把埋在雪里的女人挖了出来,送还给女人的家人,虽然女人的尸体后来被丢到了乞丐街,但恩人和姑娘又来将那个与他们无亲无故的女人收殓了。
后来恩人又给他们乞丐街的人买衣服,还给他们找事做,给他们工钱和金子,说要把欺负他们的人都除掉,让他们能安安稳稳地生活。
他那时只以为恩人是在安慰他们,欺负他们的是皇帝和那些贪官,有好多好多,但恩人加上姑娘就才两个人,怎么能够做到?
直到他刚刚听到那些沂国士兵对恩人的称呼。
——“长公主殿下”。
原来恩人不是哪家的公子,而是别国的公主,背后有一个国家呢。
王裘以前听说书人讲,公主都是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气鬼。怎么会有公主走在大街小巷,吃着平民的食物,怜惜生平从无交集的已死之人,还与一群乞丐谈天说地?
那是沂国的公主啊……
……
大都的雪只下了半个时辰,并没有多冷,一点雪花随风飞进大狱的小窗子里,飘落在庞害的鼻尖上。
她睁开眼,手指拂去那一点融化的雪水。
冬天了。
王遗策怎么还不来叫她出去?
庞害有点不好的预感,她手臂上寄生着王遗策妖纹的地方刚刚突然冰冷一片,到现在都还没暖和过来。
要不还是出去看看……
庞害翻身下床,大牢的牢门这时被人从外拉开,几个沂人走了进来,看穿着是些士兵。
沂国士兵把她和四皇子从牢里带了出去,刀都架在脖子上,看样子是要带去外面选块地杀了。
一到外面,庞害就嗅到皇城方向飘来些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那些味道被前会儿落的雪压住了大半,凡人深吸一口气,只能嗅到一腔凛利的冰雪味。。
庞害扫视周围,发现一条白犬借地上白雪的遮挡匍匐着,正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地向这边张望。
她顿了顿,垂眼看向比划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随后用力靠了上去。
一瞬间妖术发动,障眼法影响下的沂国士兵们只看见血液喷溅而出,随后这位才从狱里带出来的玖国大皇子就咽气了。
在旁边准备看自家兄长怎么应对沂国士兵的四皇子:“……”
不、不是?就这么决绝?不挣扎一下?
那他呢???
四皇子惊恐地瞥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又看向周围的一堆金毛士兵。
沂国士兵们也很诧异,现场静了一瞬,横在四皇子脖子上的刀立马就撤走了。
“侯爷说需要一个玖国皇室的皇子作质,让玖国其他边关的将领归顺。这个看好了,别让他自尽。”为首的沂国士兵说道。
“是。”
四皇子一脸懵地被推搡走了。
这是、这是不杀他了?
“尸体”庞害被运去乱坟岗掩埋,等人都走尽后,跟了一路的千山赶紧跑过去把自家老大刨出来。
庞害把自己的一脸泥抹掉,开口问的第一句是:“知道王遗策在哪吗?”
千山怔了怔,正在轻轻摇晃的尾巴耷拉下来。他说:“她被沂国抬走了,好像是……死了。”
庞害脱口而出:“不可能。”
不可能。如果王遗策死了,对方留在自己这里的妖纹就该消散了才对。
一只邪祟突然从两条犬妖的头顶飞过,庞害伸手在空气中用力一握,从虚无中抽出她的长刀来,一刀将那只邪祟斩成两半。
“先除邪祟,除完了我们去沂国。”庞害弯腰揉了把千山的脑袋。
“好!”千山变作人形,也拔出刀来,“不过老大,我们去沂国干什么啊?”
无数紫色妖气从庞害身上散溢出来,将周边邪祟震慑的不敢乱飞。
她道:“去找王遗策。”
……
玖国被沂国吞并,在历史上只是众多朝代更迭中的小小一环。人间的太阳照常东升西落,世间的炊烟依然袅袅不绝。
沂国新帝把国内的纸元宝收购一空,趁夜运到江边全烧了。
仆役往火坑里倒纸元宝时,小梦过来往火里扔了碟奶糕。
新帝王遗风斜眼看向这个被他妹妹惯得无法无天的婢女,心里想着该怎么安排这个婢女的去留。
不若把卖身契还了这人,再赏些钱财,遣送出宫吧。
伺候他妹妹那么多年,怪可怜的。
小梦不知道这位沂国新帝心里那些个想法,她扔完奶糕就在一边站着看仆役们烧纸,向一边撇过头去,假装看远处风景。
几滴泪从她已然发红的眼眶中跌落。
王遗策的尸体被抬回国后,小梦听说庞害在大狱门口撞刀自戕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是伤心又是生气,兀自哭了一会儿后,咬牙切齿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你们这两个伪装皇子的混蛋!”
非得做些大事来证明自己能的很,最后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纸钱助起的火势渐渐小了,一阵长风吹过,将岸边的灰烬扫入长河。
夜已深。
天青月朗,亘古不变。
……
王遗策是被闷醒的。
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她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眼瞎了。
随后又想,或许是到了阴间也说不定。
身下柔软,像是铺了褥子。王遗策伸手向前摸,摸到大片木质硬板。
一时想不了那么多,王遗策凭着自己不是凡物的蛮力一拳击碎了这木板。
破洞外漏进微光,她迅速坐起来,把头从破洞里探出去喘气。
等眼睛适应光线后,她看见不远处一个下人手持扫把,正浑身哆嗦。
王遗策似有所感,她四下望望,自己坐在一个大棺材里,刚刚被她打破的是棺材盖。
那拿扫把的下人哆嗦一阵,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扔了扫把往外跑,边跑边凄厉的喊道:“锦王殿下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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