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椿想,你还不配和我说话,便连理都不理会。那官员却也不在意,只是笑道:“那丹辽呢?” 慕椿横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那官员模样平平,只是身量清癯,但一双眼总看得慕椿浑身不自在。她卷了帐子出去,门外两个胡人士兵立即阻拦起来,慕椿用一口熟练的狼蚩话告诉他们:“你们可以跟着我,我要出去走走。” 这二人知道她身份不凡,自然不能为难,之后跟着她在军营里转。 胡人的军营里到处飘着腥膻的奶香与肉香,他们似乎还带来家眷,在那种名叫古列延的防御工事间巡逻时,时常能听到女人织羊毛或挤马奶的声音。 那两个胡人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陪她转了转,就想把她劝回去,谁知慕椿一脸我听不懂的模样,直接让两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这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哭声打破。 慕椿循声看去,几个胡人大汉拖着个衣不蔽体的女孩子按在地上打,她本不欲理会,可那女孩子却突然哭嚷起求饶来,用的竟是丹辽的语言。 这让慕椿立即警觉,将人拦了下来,询问得知,这是丹辽兴昔女汗赠送给赫连汗的女奴,而赫连汗一向大妃恩爱,并没有娶这个女奴为别妻或是纳作妾室,而是将这个女奴投入了妓营,供士兵玩弄。 而就在今夜,有几个士兵要去奸·淫这个女孩子时,却被她打伤了,这才有了这一幕。 慕椿听完,对身后那两个胡人道:“我要这个女孩子。” 那两个胡人面面相觑,只道:“狼蚩的一切都属于大汗……” “那你们先把她带到我那里,等你们大汗回来我再要,不然就要不成了……” 那两个胡人是赫连汗的门户奴隶,比下等士兵要高贵一些,要一个女人自然不成问题。很快,慕椿就把那个女孩子领到了帐子里,把那个官员赶了出去,让她擦干净手和脸,喝了一点奶茶。 那女孩子年纪还小,眉目清秀如月,是合着兴昔的心意长出来的模样。慕椿叹了口气,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哈日珠朗。”那女孩子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姐姐……你是……女汗派来接我回去的吗?” 慕椿心头钝痛得厉害,露出一抹淡淡的,嫌恶的笑容:“你觉得呢?” “她说……让我陪狼蚩的大汗几天,只要我乖,就把我接回去。”哈日珠朗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她对我那么好……不会不要我的吧?” “你多大了?有十五岁吗?” “十四……” 这还是和赵翠翠差不多的年岁,慕椿笑了笑:“她还是那么喜欢和年纪小的玩啊。” 哈日珠朗明显听出来这个“玩”和她以为的“玩”是不一样的,难不成是那些胡人对营里的女人们那种“玩”,那可是一种很痛很痛的“玩”,兴昔可没有这么对她过,她摇头道:“女汗没有……” “管她有没有。”慕椿冷笑道,“你还要回到她身边吗?” 哈日珠朗睁圆了眼睛:“她让你来接我回去?” “不。”慕椿阴森森地笑了笑,“她让我来杀了你。” 这话明显把这个小姑娘吓到了,抱着自己哭了起来:“你骗人……呜呜呜,骗人……呜呜……” 慕椿好笑:“我骗人?觉得我骗人,你自己去问就好了,只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下来。” 哈日珠朗有些犹疑,但依旧嘴硬:“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也和大汗玩过了?” 慕椿露出个罕见的嫌恶的神色,吩咐沾上了什么狗屎一样的东西:“她?老女人。” “你怎么知道她老?你有多大?有二十岁吗?她最多也是三十岁吧。”哈日珠朗昂起秀丽稚嫩的头,“她就像哈兰真的风一样让人望不到。” 慕椿眉头一挑,想必兴昔这些年保养得当,也是,大权在握的女人万物无不唾手可得,权力才是最能保养容颜的工具。 哈日珠朗却又突然叹息:“唉,可惜她一直都喜欢着浑忽公主。” 慕椿的眼睛突然阴鹜得厉害,搭在膝盖上的手攥得露出黛色的血管。 “浑忽……公主?” 哈日珠朗点了点头:“浑忽是她的养女,原来和我一样只是个女奴,但是大汗很喜欢她,还因为没有子嗣的原因,连汗位都想传给浑忽公主。” 慕椿心道,还有这样的好事? 兴昔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信口雌黄的爱好了。 “可惜啊……浑忽公主丢了?” “丢了?” 哈日珠朗点了点头:“大汗说,是可恶的玉樽人抢掠了浑忽公主,其实啊……大家都说不是这样的。” 慕椿笑了笑:“那是什么样?” “是浑忽公主自己跑了!”哈日珠朗叹息道,“她自己跑了!她都跑了大汗还想她……” 慕椿也跟着叹息:“她可真是个牲口。” “你说什么?” 慕椿方才说的是汉人的语言,哈日珠朗自然听不懂,她只能用丹辽语再说一次:“她可真痴情啊……” 哈日珠朗有些苦恼:“要是大汗对我也这么好……”她又看了看慕椿,“你怎么穿着汉人的衣裳,还会说胡人和我们的语言?” 慕椿道:“哦,我是个商人,走南闯北,会的就多。” “商人?”哈日珠朗似是不信,“这地方在打仗你不知道吗?跑这里做生意……” “所以这不是被留下来了。”慕椿叹息道,“连你都是我买下来的,花了我两只羊羔的价钱呢,等你跟我回去,就得天天给我洗衣裳揉肩捶腿。” 哈日珠朗惊骇不已,她哪做过这些伺候人的事情,她唯一会伺候人的本领也是在床上罢了。 “要不你把我送回丹辽,我让大汗送你一千只羊羔。”哈日珠朗圆溜溜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好不好?” 慕椿笑了笑:“我倒是想答应,可我现在也走不了。”她指了指外头,“狼蚩和周人打仗呢,听说来的人是周人的五公主,不仅生得好,身手也好得不得了,狼蚩要吃苦头了。” “那怎么办啊……”哈日珠朗愁苦不已,“那我岂不是回不去了,大汗会不会把我忘了……” “你……跟着兴昔多久了?” “三个月。”哈日珠朗极其骄傲地笑了笑,“我是在大汗身边最久的人了,要不是她让我陪着狼蚩汗就把我留在这里了,也许还能更久呢。” ---- 椿子:殿下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嗯……就是……我猜大家也想不到吧,我来了,我也没想到,属实是,没想到这么快,我还以为节后流量不好可以多撑几天,呜呜,还是谢谢大家喜欢啦。 ——— 小剧场 关于话本子作者署名的大讨论,其实原本慕椿是想写大周皇帝首席秘书长的,但是椿子一看就不乐意了,咱俩明明上上下家属,你这一写不就是上下级了吗?这不行不行,于是大笔一挥改成了大周后宫第一人。
第74章 苦肉计第二弹 慕椿一阵暗笑。 她算了算时辰,夜还长,这样的厮杀总要在天亮时才能见出一二分晓。那小姑娘哈日珠朗依旧不依不饶地要她送自己回丹辽,总也不明白外面的自由是多么难能可贵。慕椿被她念叨烦了,就吓唬她若是再说话就把她丢在这里,哈日珠朗当即乖巧起来,一动不动。 那一同被押在这里的官员显然不是周国一方的人,慕椿想,他也许是赵翊用来联络狼蚩的亲信,也许是狼蚩安插在大周的细作,但无论哪一种,都是不能留的祸害。 得想法子杀了他。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软针,从那人的身形步伐上来看,应该没多好的身手,偷袭或者下毒足以制服他。 慕椿看了看在一毛毡子上打盹儿的哈日珠朗,抬脚轻轻踢了踢她的屁股,叫了一声:“醒醒。”哈日珠朗揉了揉眼睛,“干嘛?” “去把外面那个男人叫进来。” “做什么?” “小孩子不要多问,让你去你就去。” “你凭什么使唤我!” 慕椿眨了眨眼:“哦?反正我也觉得两个羊羔换个不听话的小女奴不大值当,要不我还是把你还给……” “我去!”哈日珠朗跳了起来,“你千万别让他们把我抓回那个营里,那里面都是给男人睡的女人……我要是让人睡了,大汗就嫌我不干净了。” 慕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还不快去。” 眼看着哈日珠朗走了出去,慕椿蹑着步子走到帐门处,这时节,胡人的帐子上都盖着羊毛毡子御寒,是以外面看不出来里头的情状。 就在那个官员走进帐中的一瞬,慕椿扯下软针,对准那官员的后颈刺了进去,那里一针封喉,剧痛立即袭上那官员浑身,却连声音也出不了半点。哈日珠朗跟在后头,显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惊恐万分地注视着慕椿,后者却来不及理会这回吓到这个小姑娘,只低声道:“别出声……” 慕椿拔出软针,再双手一扯,方才那还坚硬无比的细针立即化作一条游丝般,被慕椿勒进了那官员的喉上。 “摁住他——” 眼见那官员拼死挣扎,慕椿吩咐道,“不想死就照做。” 哈日珠朗只得扑到那官员身上,双手在他胯间狠狠一攥,一股灭顶剧痛让那官员再无力气回手,抽搐几下后便没了气息。慕椿将软针系回腕上,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那官员已经死了,这才松了口气。 哈日珠朗跌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样的神情让慕椿忽然觉得无奈,上一次,在赵翠翠那里,她也见到了这样惊愕的神情,仿佛杀人这种事情不该她做,也不该让这些年幼无辜的孩子看见…… 可她能怎么办。 要活下去,怎么可能不杀人。 可哈日珠朗毕竟不是赵翠翠,没有由慕椿教导过,而哪怕是赵翠翠,慕椿也不会哄一句。是以慕椿根本无暇理会哈日珠朗,她找了个大箱子,将这个官员的尸体藏了进去,至于什么时候被发现,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了。 处理完后顾之忧,慕椿显然松泛了不少,夜已将尽,远处的厮杀还不知是怎样的结果。 殿下啊,请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淡淡寒烟被山谷间的冷风吹得起伏不定, 遍地衰草经受了一夜的严霜,天边渐渐亮起了蒙蒙的日光,照亮了平原上满目的惨淡。战马倒在地上哀鸣着,衣甲残肢碎了遍地,两军旗帜被践踏得零落惨寰,交错的兵戈在地上映着冷淡的银光。 胡人大营里,战马飞驰。 “可汗大胜!” 慕椿缓缓抬起沉寂了两更鼓的眼,听着外面胡人的欢声。 哈日珠朗揉了揉眼睛:“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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