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满不在意,抚琴体贴地接了过去,插嘴道:“夫人这倔脾气姑娘可能还没见识到,就这么段脚程,都说了东西奴婢拎着就行,可夫人就是不听,所以宁姑娘啊,看在夫人这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都被勒出红印的份上,你啊,就收下吧。” 宁燕来一听,紧张地抓起池夏的手,柔柔嫩嫩,光光滑滑,肤如凝脂,让人留恋于她的肌肤,可就是这双没怎么受过苦的手,出现了丫鬟说的红印,因为池夏的冷白肤色,衬着那红印更是显眼。 “池娘子,你这是何苦呢。” 池夏淡笑道:“不碍事的。” “你就唬我吧,东西要是再沉一点,岂不是就能伤到你了?”宁燕来牵着池夏往院子走,没有留意到池夏对抚琴递去欣慰的眼色。 这丫鬟,买的值! 不过池夏真没有说假话,这点东西确实不算什么,她爹娘是走镖的,池夏假模假样地学了一段时间护身的功夫,其实她根本就不用学,要不是怕被人看出了异样,她完全不必浪费时间去学那几年,所以池夏有点功夫在身的。 她狡猾地没有解释,既然能让宁燕来心疼,那就将错就错吧。 池夏敛住眼神里的光,狡黠地抿唇一笑很快消去。 “娘,小妹,隔壁的池娘子来了。” 黄氏织布的手一顿,放下了眼前的活,对着镜子照了照,一切妥当,这才掀帘去见了池夏。 宁家有点底蕴,宁长湘且是教书先生,向来不会委屈了家里的女眷,可是当黄氏见到池夏的第一眼,就知这位是个金窝窝养出来的金枝玉叶,发簪的玉料和款式都不是桐州的东西,更别说这身上的衣裳布料了。 黄氏颔首一笑,她早知隔壁住了个新邻居,但是从没想过去拜访拜访,她性子好静,自然也想不到去亲近池夏。 只是在打量池夏的容貌时,黄氏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因池夏生得太艳美,即便穿的素净,也无法损伤到池夏的美貌。 黄氏说道:“池娘子,我多次听女儿提起你,本想找个适合的日子拜访你,没想到今日劳烦了你。” 这都是客套话,听听就算了,当真那就是太傻了。 池夏笑着,“夫人年长,小辈主动来拜访也是应该的。” 黄氏目露满意,对方有礼数那她就放心了,总比上一家强,做的屠夫生意,若不是看一家子都是膀大腰圆的家伙,黄氏才不会退让分出一半石榴树。 她余光扫看池夏带来的东西,对池夏又高看了几眼,可是她很快意识到了池夏身份上的不对劲,盘发又戴白色绢花,丫鬟还喊她夫人,黄氏微妙地变了脸色,寻了个借口说是去沏茶便把宁燕来给拉走了。 石桌边其乐融融,宁秋回看着池夏如同变戏法一样变出发绳和绢花,惊呼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热热闹闹,温馨极了。 耳房沏茶的宁燕来被黄氏拽了拽胳臂,黄氏压低嗓子,道:“那池娘子该不会是个寡妇吧?” 宁燕来合上茶罐,面色平静地倒着水,“是怎样,不是又怎样?娘,寡妇不是罪,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么?” 黄氏瞠目地怒瞪着女儿,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二女儿生下来就是为了气自己的,不如长女乖顺也不如小女儿容易管教。 她沉声道:“不准再和池娘子有往来,今儿个这东西,你找个理由让她拿回去。” 宁燕来忍不住乐了起来,“娘,你怎么不开口?” “我与池娘子又不熟悉,你昨个儿都能跑去她家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黄氏振振有词,寡妇的身份让她介意,特别是池夏没有深居简出,更是令黄氏认为她是个不安分浪/荡的秉性。 宁燕来用力地磕了磕茶盏,面无表情地反讽道:“娘,一个寡妇就让你避如蛇蝎,那以后姐姐是不是就不该来见你了?” 黄氏面皮抽搐了几下,她心气高傲,如若不然宁燕来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提起长女如今的处境,现在长女未归,旁人问起就说在祖母家里,丝毫不透露女儿的去向,由此便可看出黄氏也是极其抗拒着良妾这一身份的,可是她仍把女儿狠心地送去了赵王府,所以宁燕来有时候真的看不懂爹娘到底是个什么心肠。 黄氏哑口无言,宁燕来没有感觉到有多痛快,她哀戚地叹了叹气,道:“求爹娘放过我和秋回吧,行吗?” 她端着茶盘绕着黄氏走,不再去看黄氏的神情,因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姐姐回不来了。 等她来到石桌的时候,伤痛已经被她掩盖,但池夏心思细腻敏锐,轻易地发觉了宁燕来的落寞。 池夏垂下眼眸品着茶,黄氏不会没有规矩地晾着客人,很快提着笑待客。 茶也喝了,人也见了,所以池夏说道:“夫人,这次前来是有一事需要请宁姑娘帮帮我,我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唯有宁姑娘对我心善,我视作好友,不知今日可否请宁姑娘出去逛一逛桐州?顺带看看哪里的铺子买下最合适。” 黄氏想都没想,开口婉拒道:“燕燕长久不出家门,对外界并不熟悉,还请池娘子...” 话还没有说完,宁燕来就按住了黄氏的手,歪头浅笑道:“娘,你上次已经答应了我,你难道忘记了吗?从前我年纪小养在家里是怕被外人伤害,如今我已十六,哪还舍得让双亲继续为我担忧呢,所以这门,我要出。” 宁燕来给黄氏留了面子,找了个理由解释她为什么常年不出门,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宁燕来不可能把她当成仇人一样对待。 她态度坚决,望向黄氏的眸光不含温情,让黄氏想起了那天宁燕来拿着剪子威胁自己的模样。 黄氏难堪地抿抿唇,没有多嘴,似乎是和宁燕来达成了某种默契。 宁燕来起身牵着小妹的手,弯弯眸,娇俏道:“池娘子不介意我带上秋秋吧。” 她眼底有乞求,希望池夏不要嫌弃自己的多此一举。 池夏莞尔,伸手摸摸宁燕来的发,道:“怎会呢。” 宁秋回一听自己可以跟着二姐出去玩,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她丢下了宁燕来,朝着池夏怀里扑了过去,踮起脚尖示意池夏也来摸摸她的发,不能只摸二姐宁燕来的。 池夏拍拍她,抬眸笑望宁燕来,道:“走吧。” 宁燕来忽然有些羡慕小妹可以肆无忌惮地扑向池夏,没有犹豫没有烦恼,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出自己的欢喜。 忽地,眼前一暗,原来是池夏站在了她的身前。 还不等宁燕来询问,她就发现池夏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发,那里也多了一支玉簪,宁燕来受宠若惊地抚了抚自己的发髻。 只听池夏说道:“怎么能缺了你呢。” 提了东西送了你爹娘,变戏法似的哄了你小妹,怎么会缺少你的礼物呢。 宁燕来愣在了原地,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明明前方有很多人,有她的至亲小妹,可宁燕来的眼睛里只能留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心好像变得不听话了,还是说女子之间的情意就是如此呢? 宁燕来不懂,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她最喜欢和长姐说心里话,但她知晓那是自己的亲姐姐,心动又或是别的现象,那不过是身份上的缘故,可池夏呢?是好友,还是什么。 在她迷惘分不清楚的时候,宁燕来想起了那本压在衣箱里的话本子,女子的情动与情到深处时的妩媚姿态,令她不由得滑动了喉间,竟有几分口干舌燥,只因她幻想出了池夏若是那种姿态时会是怎样的风情。 “二姐,你傻愣着干嘛呢。” 宁秋回挠挠脸颊,二姐傻了么?还是嫌娘的脸色不够难看啊,快点跑吧,再慢点估计娘就要改变主意了呢! 她舍不得宁燕来再被黄氏关起来,连忙喊着她。 宁燕来瞬间回神,提着裙儿走了过去,转身时,她还对黄氏说道:“我记得爹娘昨日说想吃城南郭家的酱肉,我今儿会买来的。” 人烟散去,留下一地寂寥。 黄氏独守在家,她无奈地扯了扯唇,道:“你买什么买,身上哪有什么钱啊。”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想起两个女儿的欣喜,黄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可自己曾经就是这么过来的啊,为什么她的女儿就不行了呢。 黄氏破天荒的今日丢了绣活,坐在石凳上冥思苦想,差点都忘了起灶台做晚膳一事。 和她不同的宁燕来姐妹俩坐在马车上,一人和池夏并排坐着,一人钻在丫鬟抚琴的怀里,和对面的丫鬟小孩比起来,池夏和宁燕来是过分的安静,不过此刻的无声胜有声。 肩头摩擦着,双手也离得很近,有时车窗的帘子被吹开一阵风儿,它跑了进来撩动宁燕来的发丝,不经意间吹拂在池夏的脸上停留于鼻尖处,让池夏勾着她的发丝用指尖压回它原本的位置。 池夏侧身,宁燕来睁着眼眸,二人相对视,很近很近。 池夏笑道:“你在紧张什么。” 宁燕来狡辩道:“我没有。” “那你一直舔唇,难道不是紧张么?” 宁燕来慌乱地眼睛乱转,她哪是紧张,分明是在刚才的时候盯住了池夏的唇,因为只有宁燕来知道,那里有多么的柔软。 “这发簪很配你。” 宁燕来呐呐道:“但是这太贵重了,我都不知道该送什么回礼了。” “我不需要你绞尽脑汁地想着送我什么东西,这发簪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想起了你,就买下来送了。” 池夏说的淡然,仿佛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儿。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话会给宁燕来造成怎样的波澜。 宁燕来情不自禁地用手搭上了池夏的肩,轻声问道:“池娘子也会没有缘由地就想起我么?” 池夏斜睨,看了眼她的手指,又看向她,戏谑道:“什么叫也?”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宁燕来这只会察觉危险的小兽及时藏了起来,不希望再被池夏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 “怎么又不说话了。” “嘴巴疼,不说了。” 宁燕来幼稚的不找借口,也不管池夏信不信,反正她是没话说了。 她佯装镇定的模样在池夏看来是漏洞百出,然而就是这般青涩的好似咬上一口就能酸掉牙的宁燕来让池夏大笑了起来。 有人喜甜,那就有人嗜酸。 池夏戳戳她的眉心,幽幽道:“顽皮。” “我才十六岁,难道不该顽皮么?” “二姐,我才五岁,但我已经很听话啦!” 习惯拆台的宁秋回单纯的伸出手指比了比自己的年纪,一句童言羞得宁燕来把脸埋在了手里,斜着入乌发的步摇晃晃荡荡,让池夏一边笑一边取下这支步摇。 “做什么?” “这支,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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