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着,半晌凉薄苦笑道:“向非晚,我和我的世界早就碎成无数片了。” 即便那些失去的,再回来,她依旧是七零八落的。 “我会一片片捡起来的。”向非晚抱紧她,呢喃:“你相信我,再给我点时间……” “你怎么不明白呢?”叶桑榆转过身,哭红的双眼盯着她,绝望道:“伤口愈合也会留下伤疤,破碎的镜子拼凑完整,也没办法恢复如初了!” “可是你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一面镜子,”向非晚深深地望着她,眼尾很红,乌黑的眼上蒙着一层水汽,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你是我的心,也是我的命啊。”
第32章 2月的京州, 寒风正烈。 叶桑榆吃得太撑,后果就是走出便利店没多久,吐了个精光。 她扶着垃圾桶, 弓着腰, 胃里一阵阵难受, 歪头往后看,没人跟着,只有昏暗的街景。 叶桑榆吐干净了, 人出了一身虚汗,她往边上挪, 找个台阶坐下,凉冰冰的。 她把向非晚和冬青两个人都骂了一通, 心里也没舒坦, 之后一个人埋头往前走,现在不知走到哪里。 周围冷清寂寥, 半天看不见个车影, 打车都费劲。 等好久才过来一辆车,她上车时,身体有点冻僵了。 冷风吹得有点久,路上折腾得也久,回到家,叶桑榆脑袋轰隆隆的。 她给董正廷打了电话, 他让她放心, 遇见了熟人, 送他去了医院, 主要都是皮外伤,应该没有大碍。 叶桑榆叮嘱宽慰两句, 董正廷发来委屈难过的表情包,她看得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连忙丢开手机钻进浴室。 洗完澡,她已经不知道几点。 人一头扎在床上,昏沉睡去。 黎明时,她惦记着上班,但刚起来就头重脚轻往床上倒。 她盖了厚被子,但被窝里像是冰窖,她浑身发冷,皮肤敏感到被子摩擦都会疼。 叶桑榆不陌生,发烧了。 她上次发烧,是在监狱里头,要不是狱友及时发现,她大概就烧死了。 天是灰蒙蒙的蓝,启明星挂在东方一闪一闪,她站在那迷瞪瞪看半天,脑子里想的却是北极星。 她想起和向非晚一起看星星,她看着北极星,和向非晚的表白……她脑袋一阵轰鸣,才想起自己是来吃退烧药的。 胃里一阵凉,一阵灼热,又是忽一阵的刺痛,她强撑着,给吴怀仁发信息请了假,人又迷迷瞪瞪昏睡过去。 员工病了,不是多大的事。 但叶桑榆这个员工病了,这很严重。 吴怀仁准备安排两个人,等午休去慰问。 叶桑榆的地址,是从公司个人履历找到的,他头一次认真看叶桑榆的简历,家庭亲属里是空的。 紧急联系人那里,倒是填了个手机号,打过去是个空号。 中午吴怀仁先打给叶桑榆,没人接,慰问组循着旧地址去的,扑了个空。 下午,吴怀仁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他不免担心,一个姑娘,在房间里万一晕倒可怎么办? 他在群里问了一嘴叶桑榆的地址,可惜没人知道。 冬青间接听说这事,思忖半天,给半夏发信息。 昨天两人闹得凶,她简单概括,后面跟着问:这种情况,叶桑榆病了,还要告诉向总吗?我直接去行不行? 半夏:傻子。 半夏骂她,不回复她。 冬青不满,分析不告诉向非晚的理由,列出一二三来。 半夏:傻蛋,告诉向总。 全天下,好像就叶桑榆和半夏不心疼向总。 冬青轻轻敲门,透过门缝往里看,向非晚正在打电话,她默默退出去,先让公司的医务室,准备发烧常用药装好。 再进向非晚的办公室,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向总,有事儿跟您,刚才您的话,我没进来。” 向非晚抬头,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冬青继续说:“桑榆今天没来,听说是发烧了,我备了药,打算过去看看。” “现在几点了?”向非晚盯着屏幕问。 冬青看看表:“下午16点32分。” “她早上没来,你现在才说。”向非晚滑动鼠标,眉头微蹙,冬青意识到,这是说晚了。 她知道向非晚的行事风格,切不可找一堆借口。 所以她连忙承认错误,现在立刻改正:“那我现在去送药,顺便给她送些吃的。” 向非晚眉目疏离嗯了一声,她偷偷松口气要走。 “等下。”向非晚叫住她,她立刻又紧张地憋着一口气。 向非晚拿过笔,翻书立里的便签,从最底下拿出粉色的,刷刷写着什么。 冬青等着,心里默默念叨:吵最凶的架,用最粉的便签。 标签被贴近礼袋里面的盒子上,她双手接过来,出了门长舒口气,活过来了。 冬青找到叶桑榆家,敲门没人理,她“孜孜不倦”敲了好久。 叶桑榆在卧室睡得昏天暗地,朦胧中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做梦。 笃笃笃,又是三下敲门声,她迷迷糊糊地在那等,如果还在敲,那可能不是梦。 笃笃笃,她慢慢睁开眼,敲门声间隔几秒钟就会传来。 她搬到这边,没告诉过谁啊,叶桑榆浑身酸痛乏力,勉强撑着身体下床。 烧退了些,脑子也清明了点。 她扶着墙走到门口,可视屏幕上,是冬青焦急的脸。 那一瞬,有火气往上拱,冬青知道她在这,那向非晚必定知道,昨天她就想过,向非晚每次都突然出现在她周围,极有可能是跟踪她。 冬青还在敲门,宛如啄木鸟,笃笃笃,笃笃笃,非常有节奏,声音也会时大时小。 她撑着墙,看在冬青的担忧真切得份儿上,她开了门。 冬青长松口气:“桑榆,你怎么样?你再不开门,我都要叫人来开门了,你快进去躺下。” 她靠在门口,腿有点发软,她咳一声清清嗓子,喉咙也疼。 “药我都带来了,还有吃的,你先按时吃药。”冬青说着,把粥和汤品摆到桌上,“你退烧了没?我能摸摸你额头不?” 叶桑榆恹恹的,坐在椅子上,冬青摸了一把,坚持让她用自己刚买的体温计测测温度。 她没动,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问:“向非晚让你来的?” “啊,”冬青支吾,顾左右而言他,“就我自己也想来,我也担心你。” 叶桑榆嘁了一声,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眸光暗沉下去。 病弱美人,有种气若游丝感,冬青看得一阵心疼,不免又想,要是向总看了…… 手机突然震动,她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向总:她怎么样?拍张照片给我。 叶桑榆正在测体温,睫羽低垂,身体微微摇晃。 她默默举起手机,屏住呼吸,叶桑榆抬起头,拧着眉头。 MD,被发现了,冬青不管那么多,摁了一张,赶紧发过去。 这边没等她松口气,向总不满意:太糊了。 冬青差点眼含泪水,叶桑榆一直盯着她,再偷拍再无可能。 那边的向总,等待的每秒钟,对于冬青来说都是煎熬,她最是知道向非晚是个雷厉风行的急性子,最讨厌的就是等。 她最后找了个法子,打开录像,假装给谁发语音,一发就发60秒。 手不抖,人录上了,她再截图发给向非晚。 冬青紧着回复“她怎么样”的问题,从初见叶桑榆的状态,到咳嗽几声都写上了。 她哒哒哒敲了一会字,再抬头撞见叶桑榆黑漆沉静的眸底,有种被看穿的窘迫感,便咧嘴笑了笑。 叶桑榆抽出体温计,冬青忙问多少度。 “不怎么烧了。” “那是多少,我看看。”冬青凑过来,手机撂在桌上,叶桑榆瞟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字,上面还有张照片的下半部分,是一截黑色毛绒睡衣,正是她穿的。 “38.3°,不高,但得谨防晚上又升上去。”冬青甩了甩体温计,放到盒子里,“等晚点再测,你先吃东西。” “不发过去?”叶桑榆淡淡地问,眼神有所指地看她手机。 冬青不大好意思,低声说:“向总也是担心你。” 她没做声,瞟了一眼地上的礼袋:“这又是什么?” “这是向总给你的。” “拿走。” 冬青故意转移话题:“粥凉不凉,要不要给你热热。” 她没胃口,喝了上面那层米汤,摇了摇头。 房间里陷入静谧,冬青几次想开口,但又怕惹病人不快。 有次被叶桑榆瞧见,她抿着小嘴儿,噤若寒蝉的模样,叶桑榆无奈道:“有话就说。” 万千话语,在心底像是跳动的珠子,不知该捡起哪颗,该说哪句,最后轻轻叹口气:“向总真的很在意你,她……” 叶桑榆抬眸,冷冽淡漠,她识相地闭嘴。 “以后别跟我提她。”叶桑榆放下调羹,冬青忙哄道:“我不说了,你多吃点。” 她本就没胃口,见不得冬青做错事的样子,低声说:“你不用这样,我单纯不想吃,你把这东西,”她脚尖磕了下礼袋,“拿走。” 门铃这时候响了,向非晚站在门口,冬青握住门把,感觉到旁边一股犀利的目光。 叶桑榆指了指她的手,哑着嗓子:“不准开。” 向非晚又敲了三下,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心口悬挂的警钟上。 冬青故意装出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表情,叶桑榆淡淡地看着她:“知道她为什么让你先来了吧?” 她这会儿后知后觉,但门外的是向总,冬青商量道:“就让向总看看你,她是真的……” 叶桑榆脸色阴沉,哪怕是生病状态,冷漠锐利的眉眼,还是让冬青感觉到压力。 可门外的这尊神,比起叶桑榆,是更冰冷冻人的存在,所以冬青一把拉开门…… 如果眼神能伤人,冬青大概会被万剑中伤。 幸运的是,向非晚让她直接走了,她逃也似地离开,到楼下才回头往楼上看,担忧地想:叶桑榆不会打向总吧?我的妈! 半夏比她想得开:打是亲,骂是爱。 房间里,叶桑榆双臂抱膀,指着向非晚的鞋:“我看你敢往前走一步。” “你跟我生气,别跟身体过不去。” “谁跟你生气?”叶桑榆冷着脸。 “你身体好,才能打过我。”向非晚一句话点了火药桶,叶桑榆眉眼一瞪,运着气:“你还想打我?” “我不是说那个打。” “那是哪个打!”她本来嗓子痛,这会儿音高八度,气势十足,向非晚反衬得小可怜,站在门口不动:“我是说……” “还狡辩。”叶桑榆戳她心口,“你再狡辩!” 眼看着叶桑榆小脸通红,黑眸湿漉漉的,向非晚抿着唇:“我不狡辩了,你说的就是对的。”
230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