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非晚,为什么啊?你不想和我好了,可以和我说,不要折磨我了。 她红了眼,低头酸了眼眶,指尖在窗台上乱划,愤愤地嘟囔:“我也是人,干嘛这样对我,向非晚你个大王八,等你好了的!” 连半夏和林映棠都看出来了,叶桑榆也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向非晚就是故意针对她了,她给自己打气,忍一忍,忍到向非晚拆线,再给向非晚一次机会,她要是不珍惜,她可就不是现在这副好脾气的样子了。 她跟半夏和林映棠也是这么说的,眸底闪过一丝冷光,看得她们发毛,半夏问:“那你要怎么样?” “不会是分手吧?”林映棠后怕道,“我怎么感觉向总就是在闹你,让你离她远点。” “我觉得也是,”半夏唉声,“你越是宠她,她可能越嚣张,但你要是真和她分手,我不敢想……” 分手,这辈子没门了。 叶桑榆这辈子认定向非晚,非她不可:“由不得她不愿意,老子喜欢她,她必须是我的。” 旁边两人偷偷松口气,叶桑榆看出来了,笑道:“你放心,我爱她,我也不怀疑她对我的爱,但她确实心里藏着顾虑,不和我说,那就憋着,我让她憋不住,我看她说不说。” 之前担心分手的两人,现在担心叶桑榆太狠:“她这还伤着呢。” “争取给她留口气。” “……” 向非晚日益过分,连姐控向秋水都看不下去了,偷偷跟向非晚说:“姐,你对桑榆好点嘛,她很不容易的。” 任凭她怎么说,向非晚都低着头,没太大反应。 向秋水毕竟年纪小,看不透那么多门道,费解道:“姐,你也是真奇怪,叶桑榆不在,你蔫巴巴的,她一来,你就气她,你到底要干嘛啊?把她气跑了,你想哭死啊?” 她说的口干舌燥,向非晚纹丝不动,像是入定了。 向秋水站起身,挫败道:“姐,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跟你说,但是我要告诉你,叶桑榆这两年,生不如死,几次轻生,她能活到现在,是老天爷给你们的机会,你余生不好好对她,你都对不起她。” 她说完扭身出去了,房间里终于安静。 向非晚重重吐口气,慢慢爬下床,去了洗手间,锁上门。 半晌,向非晚抬起右臂,左手一点一点把病号服拽上去,露出丑陋褶皱的伤口。 她拧眉地瞪着右臂,目光恶狠狠,不像是在看自己,反倒像是在看最憎恶的人。 向非晚左手紧紧握成拳头,慢慢抬起,用力地砸向残缺的断臂。 她咬牙切齿,歇斯底里,残缺的右臂一下一下往光滑的墙壁上砸,直到渗出血来,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明天就要拆线了,向非晚却没有任何期盼。 镜子里的人,是个丑陋的秃子,疤痕像是蜈蚣趴在头上,她的右臂前端已经出现萎缩,殷红模糊的创伤面皱巴巴的,她看着都很恶心。 她微微侧过身,病号服滑下去,曾经白皙漂亮的背部,现在留下黑焦色的弹痕,没有及时处理所以面积很大,黑乎乎的那一团…… 向非晚摇着头,泪水掉下来。 如果她失忆了,留在那片森林里,或许匆匆几十年就过去了。 现在她回到城市里,回到世人的眼光下,回到叶桑榆身边,她无法接受残缺不堪的身体,她像是厄运,给叶桑榆带来牢狱之灾,带来枪林弹雨,带来爱人本不该承担的撕裂和煎熬。 叶桑榆对她越好,她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下半生,她只会成为叶桑榆的累赘。 连日来的刻意而为,叶桑榆反而愈加乖顺,她痛苦得犹如万箭攒心,她宁愿叶桑榆对她和过去一样,那样或许还能努力做一个正常人。 她不愿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更何况是她的爱人。 她爱叶桑榆,也相信叶桑榆爱她,她不甘,却又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身体残缺。 她褪下衣裤,全身上下,伤痕淤青更是数不清。 向非晚只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 丑陋残缺不堪的人,不值得,也不配。 这一晚,叶桑榆没留在医院,临走前对向非晚仍然是好脾气,说明天要给她一个惊喜,让她一定等着。 向非晚眨眨眼,没做声。 叶桑榆叫走林映棠和半夏,回头和向非晚说:“今晚我要搬点东西,她们两个跟我走,秋水留在这。” 翌日,向非晚拆线的日子。 线,确实拆了。 但,人也不见了。
第169章 向非晚突然失踪, 向秋水吓得哇哇大哭。 她自责又害怕哭成泪人,却没从电话里听见叶桑榆的责备。 “桑榆姐?”向秋水惊慌懊恼,“我真该死, 我看她天天那么乖, 我真没想到她会偷偷离开, 咱们是不是得报警啊?” “没事,不怪你。”叶桑榆淡声道,“我看见她了, 你别哭了,把她东西收拾下, 回家住几天。” 向秋水都蒙了,叶桑榆那边已经挂了。 向秋水收拾东西, 出了病房, 保镖们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她擦擦眼泪,摆摆手让众人散开, 保镖帮着拎东西, 试探地问:“不用我们去找吗?” “嗯。”向秋水打起精神,“桑榆姐找到她了。” 熙攘的街道,一辆车慢慢地开着,前面低头走路的,正是向非晚。 一早上,她包裹严实, 从医院里东张西望往外走, 躲在暗处的半夏低声叹道:“谁能想到啊, 如今两人角色对调了。” 曾经向非晚对叶桑榆了如指掌, 出狱后叶桑榆的每一步几乎,向非晚都猜到了, 她并以此布局,为的就是让叶桑榆亲手报仇。 而如今叶桑榆对向非晚也是了解通透,为配合向非晚演了出逃这场戏,昨晚把她们叫走,其实她们压根没离开,一直在医院附近盯着呢。 现在两人开车跟着,随时跟叶桑榆汇报。 叶桑榆其实也在开车跟着,纳闷这家伙到底要去哪,刚拆完线就暴走,走了快2个小时,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向非晚其实是不知道该去哪,她记得所有家的位置,内心却又毫无归属感,似乎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处。 离开叶桑榆,不成为她的累赘,那下一步呢? 曾经梦想中的生活,都与叶桑榆有关,她浑身充满干劲。 现在的向非晚垂头丧气,像是站败的俘虏,每一步看着向前,其实都是漫无目的。 到了路口,向非晚实在累了,刀口位置隐隐作痛,喉咙干渴,胃也开始咕咕叫。 街两侧的早餐店和快餐店,上班族来去匆匆,食物的香气飘出很远,她身无分文,大脑罢工,什么心思都没有。 向非晚找了个树荫下的长凳坐下来,自嘲地笑,要不然在这里等死好了。 毫无期盼的人生啊,她正喟叹着,旁边来了个捡垃圾的老奶奶,从她座椅下面捡了个瓶子。 她突然问了句:“捡垃圾能养活自己吗?” 老奶奶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又看了眼向非晚:“姑娘,你跟我说话啊?” 向非晚点点头,老奶奶直起佝偻的腰背,诶呦一声,坐在向非晚旁边,叹口气:“够不够的,也得捡啊,我老太婆也没别的本事。” “捡垃圾,不用和人打交道,也挺好吧?”向非晚曾经算是人际圈里的佼佼者,但两年的丛林生活,让她对繁华喧闹的城市无所适从,“一个人,想怎么样都行。” 老奶奶侧身坐着,瞥见树后那排长凳上,坐着个人,旁边放着两瓶水,微扬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她笑着说:“傻孩子,捡垃圾可辛苦,要早起,要不然垃圾都被捡走了,晚上呢,也得晚点睡,其他捡垃圾的睡了,剩下的才是我的,我也抢不过他们呢。” 向非晚恍然,低头无奈的笑,也对啊,捡垃圾哪能不辛苦呢? 她现在的状态,捡垃圾都抢不过人家,老奶奶歪头看了她一眼:“姑娘,你咋咧?” “我没事。”向非晚笑了笑。 “我看你虚得很嘞,脑门都是汗。”老奶奶看出她无精打采的,鼓励道:“你还年轻,啥都来得及,可别干那些老太婆能干的事,那是浪费生命,知道不?” 向非晚意外,老人家接连说出的话颇有哲理。 她说,年轻人该有年轻人的朝气,要是跟老态龙钟的家伙一样混吃等死,那要这年轻有何用啊? “年轻就那么好吗?”向非晚死气沉沉的样子,惹得老奶奶怪心疼,嗔道:“傻闺女,你是不是感情不顺啊?” 她想了想,也算吧,便点点头。 “那些臭男人,不要也罢。”老人家似乎也吃过爱情的苦,骂起了男人不靠谱,“没他们你能活得更好,你长这么俊,再找一个也不难。” 向非晚无奈地笑:“我长得好看吗?” “多好看啊。”老奶奶指了指大楼上的海报,“比那上面的明星还俊呢。” “奶奶。” “诶。”老奶奶应声,笑了笑,“好久没听人这么亲切喊我奶奶,我孙女上大学,可忙可忙,都没时间打电话。” 向非晚以“我有个朋友”开头,将自己的现状前后对比说给奶奶听,问她:“你说,我朋友是不是该离开她爱人,不要给对方添麻烦,她爱人真的、真的很不容易,为了她吃了很多苦头,到头来她落得一身伤,还指望爱人照顾她么?那也太不要脸了,我都看不下去,我觉得她不配。” 奶奶摇摇头,十分不赞同,略微严肃地说:“闺女啊,不是奶奶说你,这种事,你不要管,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你不要介入他们的因果。” “是、是她问我的,我才说的。”向非晚越发钦佩奶奶,别看人家的职业是捡垃圾,但阅历丰富,思维清晰,比很多人看得通透。 向非晚表示,现在她和她朋友都是同样的看法。 老奶奶瞟见树后长凳的人,拧开了水瓶,喝了大半瓶,她余光时而瞟几眼水瓶,冲着向非晚摆摆手:“你们这样想不对,那你们想过男方吗?” 她默认向非晚的朋友是女生,爱人是男士,向非晚没打断她,继续说:“首先,听你的描述,你朋友很爱男方,而男方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不爱女方的意思,那不就是双方都有感情嘛。” 奶奶求认可地问:“是吧?闺女?” 向非晚点点头,奶奶继续说:“所以,你朋友恰恰是因为太爱男方,才想偷偷走掉的。” 向非晚附和,奶奶拍了下手:“这不就是了,爱对方,为啥还要走?” “那她又老又难看还一身伤……” “那是你说,她家男人没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 老奶奶说她们两个都钻进牛角尖了,丝毫没考虑男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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