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榆眼神乱了,呼吸乱了,她最后一次认真发问,带着不确定的颤音:“你真不记得我了?向非晚,你TM好意思吗?这时候忘记我?你在报复我,是吧?” 她说话时,有温热的液体淌过脸颊,砸在脸上。 叶桑榆低头看掌心的水珠,她摸了摸脸,她恍惚间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你是我女朋友?”向非晚躺在那打量她,“你才是骗我的吧,你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我当然知道。”叶桑榆抹了一把眼泪,“你才不知道吧?向非晚,你可真TM行,把我送进去那茬儿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现在失忆了,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是不是?” “我说了我知道!”向非晚自认为吼得很大声,但声音很轻,气势也不行,眼皮沉得厉害,喃喃道:“我那年出车祸……” 完了,完了,叶桑榆一听这开头就不对,但她没打断,说:“行,你继续说。” 她倒要看看,失忆的向非晚,记住的是谁的人生? 向非晚说和女朋友初次见面,是她出了车祸,她躺在血泊里呼救,但是那里人少车也少,她绝望地等死。 年幼的女朋友,背着大书包,从昏暗的地方走向她。 “她的头顶,有一个光圈,我那时想她一定是天使吧,”向非晚的眼睛几乎闭上了,喃喃自语道:“她在我耳边说,你别睡,你睁大眼睛……” 说着,向非晚努力睁大眼睛:“我就努力撑着。” 后来,她看见那个小天使,放下书包,站在路边拦车。 车子过去一辆又一辆,好不容易有一两条停下来。 但是那个人又要走,小天使就跪在地上磕头,向非晚又慢慢闭上眼睛,像是陷入回忆:“或许是我也躺在地上,我感觉我听见她的磕头声,咚——咚——咚——” 叶桑榆完全不知道这茬,难道向非晚最先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而她只是个替身?难道那么优秀的向非晚,初次见她就很亲近。 她泄了气,像是坚持走了两万五千里长征,最后一步埋进泥潭里,叫人没了盼头。 “她那个书包,大大的,比她身体还要大。”向非晚闭着眼睛,语速缓慢,慢吞吞地嘟囔:“我印象特别深,她的书包上,带了一个大大的,大大的……” 叶桑榆的悲伤被摁了暂停键,她等着那个大大的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向非晚却像是睡着了,嘟囔着没了音儿,她年幼读书时,书包确实挂了个大大的玩偶。 “大大的什么啊?”叶桑榆推了推她,“你说,大大的什么?” “啊……”向非晚像是短暂地醒了下,迷瞪眼看她,嘟囔了句:“兔子。” 叶桑榆心里扑通一下,她确实在书包上挂了个大兔子,难道向非晚……她又戳向非晚肩膀:“是白兔子还是黑兔子?” 她问了一遍,向非晚似乎困极,唇动了动发不出音儿。 叶桑榆边凑到耳根子旁边嘀咕:“白兔子还是黑兔子?” 她像是恶魔低语在催眠,向非晚半晌喃喃吐出一个字:“灰。” 叶桑榆心里咯噔一下,汗毛竖起来,头皮一阵发麻。 她的那只兔子,确实是灰的,现在她突然开始不确定了……失忆的人到底是谁?真正的初见又是什么时候?
第109章 黎明薄雾散开, 朝阳穿破云层,金色光束像是一盏盏探照灯,照亮浮华喧闹人世。 医院的清晨, 似乎比别的地方来得更早。 护士交班, 病人排队换药, 医生查房……叶桑榆和冬青推着向非晚,排在头部核磁检查的第一位。 昨晚叶桑榆跟医生反应向非晚的状态,医生也诧异, 明明送过来时,认知和记忆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冬青也能作证, 向非晚生怕她告诉叶桑榆,警告她两三次。 唯一值得庆幸的, 是向非晚的烧退了些。 医生的意思, 是今天再输液一天,口服消炎药搭配, 估计晚上就能烧退。 至于药膏, 建议多涂几天,最重要的,医生跟叶桑榆也说明:“要跟她爱人说一下,不能这么没轻没重的,这是他媳妇,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看都不来看一眼。” 冬青心里嘀咕:咋没看呢?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心疼肯定也有, 但是把人玩坏坏的也确实是她。 叶桑榆看起来瘦削,有点小肌肉, 马甲线和腹肌都有,但又不是那种大块肌肉的类型,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力大无比型的。 然而从上次密室逃脱,到这档子事,冬青怀疑看错了她,她或许就是个很有爆发力的人。 几个人正说话,向非晚迷瞪瞪地醒来,环顾一圈,视线落在叶桑榆身上。 “认识我?”叶桑榆问。 向非晚用怪异的眼神看她:“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我谁?”叶桑榆盯着她的眼睛,确实与昨晚的迷糊状态不同,现在明亮生动。 向非晚无奈,别过头说:“冬青,不是告诉你,不准告诉她吗?” 看样子,是想起来了。 医生的意思,稳妥起见,还是检查下吧。 向非晚有心抗议,奈何全员赞成,她被推进去检查。 没一会儿,叶桑榆小腹隐隐作痛。 “我去个洗手间,你在这等。”叶桑榆腰酸,只当是被向非晚踹地上磕着脊椎骨了,现在去洗手间看见那抹红,大姨妈造访。 也难怪这次她这次精力充沛,她之前每次来姨妈前,念头比平常更强,她幽幽叹口气,从包里掏出备用的生理用品。 从头到尾,向非晚也就做了这么一个检查,她不肯再配合:“我没病。” “那昨晚发生什么还记得么?”叶桑榆提示她,“我们聊过什么?” 向非晚愣了愣,脸色茫然,很显然是不记得了。 “这怎么还间歇性的失忆啊,”叶桑榆低声跟医生交流,医生推测,昨晚主要还是高烧烧迷糊了,“等核磁结果出来我看看,问题应该不大,你们再观察着点。” 向非晚张罗回家,冬青求助地看叶桑榆,她绕到前面,再次提醒向非晚:“本来也约定忙完后做体检的。” “不是还没彻底完事吗?”向非晚垂着头,情绪明显低沉下来,冬青推了推叶桑榆,眼神示意:要不然还是先回去再说。 向非晚被推回到病房,冬青去买粥,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人。 一个垂头坐在床头,一个站在床边,时间仿佛静止,房内安静异常。 叶桑榆不经意间瞟见她发根的白色,染发就是这样,需要一直染,否则白色注定要吞噬掉那抹黑。 “喝水吗?”叶桑榆低声问,向非晚嗯了一声。 她倒水,看着向非晚喝下去。 人又瘦了一圈,喉间痣周围被她留下齿痕,殷红色似乎要渗出血来,反衬得周围的肤色更冷更白。 “躺会儿吗?”叶桑榆又问。 “躺累了。”向非晚拍了拍床,“要不要坐?” 她拉过椅子坐到旁边,盯着向非晚绞在一起的手,指尖纤细,手指像一截葱白,也有她的齿痕。 昨晚光线暗,也没仔细看,天光大亮再细看,她留下好多牙印。 “向非晚。” “嗯?”她抬头,有些讶异突然而来的全名。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叶桑榆盯着她的眼睛,向非晚眨眨眼,不明所以,叶桑榆反问:“忘了?” “怎么会忘。”向非晚垂头,她起身坐到床边,让向非晚看着她的眼睛,“你就看着我的眼睛说。” “你第一次见我……” “我说的是你第一次见我。” “啊,”向非晚愣了愣,略微歪头打量她,“你今天好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紧着,向非晚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一点盯着她的眼,笃定道:“我们昨晚聊过,但是我忘了,是嘛?” 她不回答,直接说:“我每次说的初见,都是以我的角度,你没提过,我也一直以为,那也是你第一次见我。” 向非晚刚低下头,又被叶桑榆捏着下巴抬起:“第一次见我,有什么不能说的么?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提,现在都不愿说?” 她下巴微扬,但睫羽低垂,覆盖住黑眸,轻声说:“不是不能,那段日子与我而言很暗沉,所以不愿提及罢了。” 初见,确实是向非晚发生车祸,叶桑榆也确实救了她。 “所以我以为的初见,其实是重逢,但是我不记得你,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叶桑榆倍感新奇,像是影视剧里老套的剧情,但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向非晚别过头,轻舒口气:“你当时看见我眼睛亮亮的,我以为你也记得我,但是你跟我说,初次见面,我就知道你忘了。” 向非晚后来替叶桑榆找原因,可能是那时她太小,而自己遭遇车祸意识不清,也不记得她当时看起来多大。 “那你还能一眼认出我?”叶桑榆不大相信,“你都迷糊了,怎么认出来的?” “靠味道。” “……” 那岂不是说……叶桑榆有点难以置信,问:“你该不会那时就喜欢我了吧?” 向非晚低头,不做声,像是在默认。 她歪头俯身,几乎要贴着被子,看向非晚的脸。 她的脸红了,蔓延到耳朵,脖子也红了一片,叶桑榆忽然觉得她有点可爱,也有点好笑,道:“你这害羞的点,我时常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冬青从外面回来,见向非晚脸红红,担心她发烧。 叶桑榆摆摆手:“没事,你喂她喝粥吧。” 冬青端着粥碗愣了愣,那意思:你不喂啊? 她姨妈闹腾,肚子疼得难忍,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我有事先走了。” 叶桑榆恢复到高冷矜持的模样,淡声嘱咐:“向非晚,你好好吃饭吧,后续还有事,没有体力可不行。” 从医院离开,叶桑榆开车回家的路上,大概理解向非晚为何不好意思。 她一直以为死皮赖脸的人是自己,哪知道向非晚早已芳心暗许但却故作矜持,怪只怪她那时太小,都没成年……转而她想到费洛蒙,不由得啧啧两声,向非晚那时就能闻到她的味道了,果然是变态。 手机路上震了几次,她停在家楼下摸出手机。 冬青发来的,第一条:你一走,就骂我。【哭】 第二条:不仅不让我喂,还让我出去。 第三条:我就是担心她发烧,要摸摸她额头,她差点给我来了个分筋错骨手,至于么! 叶桑榆叮嘱她照顾向非晚,按时打针吃药。 冬青:这没问题,但上药只能你来了,她刚才问我,我说你上的药,向总看起来有点开心……还问医生一天多上几次会不会好得快一点,她果然,唉。 叶桑榆憋不住,笑出声来,这人啊,有时像个傻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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