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闲对此不可置否,“眼下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这算是和顾青沅先前的提议不谋而合了,虽说谢闲现在依旧没有与北铭过多接触的打算。 顾青沅弯了弯嘴角,算是同意了谢闲的说法。 “方才布置下的功课做得如何了?可有什么疑惑?”谢闲不准备继续方才的话题,转而看向谢怜,问。 谢怜先前便知元青先生的身份不那么简单,如今总算是对上号了。她回过神,不假思索地指向了考卷上的那团墨迹,然后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谢闲,“长姐,这个!” “我亦参不透其中关窍,殿下也说与我听听?”顾青沅温声说,语调甚至掺杂了几分难明的亲昵。 谢闲的视线在这两人之间囫囵转了一圈,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执笔又随意在纸上晕开几个墨团,问:“像什么?” “唔……”谢怜盯着那团墨迹看了半晌,“兔子?” “一颗中箭的头颅。”谢闲用一种格外闲适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谢怜:…… “当然也可以是兔子。”谢闲补充了一句,她显然对自己会不会给小孩儿带来心理阴影这件事情非常没有数。 顾青沅略一思索,而后开口:“明白了,是某种心理的投射么?所见即所想。” “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花样罢了,一点调剂。”谢闲回道,很显然,这种简单的东西还达不到心理测验的高度。在这份考卷中,除了政务相关的内容外,谢闲放了大量的主观题,从而希望能够达到见微知著的效果。换言之,谢闲希望考察一下这些人的综合素质。 谢怜似懂非懂,倒是记下了那句“所见即所想”。 走了这一趟,谢闲重新返回方才的课室。 而有了“考纲”,顾青沅看谢怜的目光便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既是有意让谢怜接触国事,该教些什么,她便心中有数了。 正在埋头做功课的谢怜莫名背脊一凉,身形便是一顿,为什么她突然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
第25章 课室内, 一群人还在埋头苦写,只是看表情,大都带着几分苦涩的意味, 考卷上的题目倒是都不难, 只是想要借此来揣测那位翁主殿下的心思实在困难,拿不准用意的话, 作答的标准就不知该如何确定了。 这样一来, 也就只能随心而为了。只是不知,会不会有哪句话触了那位殿下的霉头,毕竟那位殿下的喜怒无常也算是出了名的。 很快,作答时间到, 考卷都由侍者收上去之后,所有人面面相觑, 虽然大家都试图从同僚的表情上窥见些什么, 但貌似均是无果。 “近些时日,诸位就在故陵城暂候吧。”谢闲眉眼含笑道,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想必各位在来之前已经将县内事宜均已安排妥当了。” “是,殿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他们还能说没有吗? 谢闲唇边的笑意深了深, “如有需要,会有侍者传唤诸位的,现下诸位可以离开了。” 一群人便就这样各自满怀心事地离开。 走出课室没多远,有人叫住温故, “温兄……” 温故看向对方, 缓缓轻摇了摇头, 未置一词。这位殿下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得很,眼下在故陵城,说话行事还是都小心些为好。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听洛明瑾汇报述职外,谢闲都在批卷,毕竟批阅标准难以量化,她也很难假手于人。 许是有所顾忌的缘故,这些考卷大都十分中庸,大抵是报着无功无过的心思,以至于谢闲越看脸色就越沉,她费心思出的题,可不是为了在这些人里面挑出几个官场老油条。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还是有一个人的政务部分答得很好的,对自己的辖区十分了解,未来可能的发展也算是有初步规划。当然,后面的部分答得就有些乏善可陈了,大抵上均有些老成持重的意味,把侧重点都放在了不出错上,缺少了几分锐气。 谢闲从一堆考卷中挑出了这一份,看了眼姓名,哦嚯,眼熟啊,这不是温故么。 在故陵的这几日,对于温故来说颇有些难熬。好消息是,翁主殿下确实如她所说记住他了,这对他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机遇;而坏消息是,不知为何,翁主殿下传唤他似乎传唤得太勤了,以至于他每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好在谢闲的恶趣味倒也没有那么重,在观察了这人几日后,便放过了他,转而下令处置了几个雪衣楼调查出的贪官,紧接着便叫所有人都回去了。 事实上,谢闲目前并没有把故陵的所有县官都大换血的意思,毕竟撤掉容易,找合适的人顶上很难,现在故陵哪有那么多人可以给她换?光是故陵城,就人手短缺很严重了。她要是把这一群人都给换了,洛明瑾下一秒就得来堵门。 与此同时,谢闲派出的人马经过长途跋涉总算是抵达了盐矿所在地。谢闲派出这些人当然是为了从盐矿那儿薅些启动资金来,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要把整个故陵的经济盘活,至少得找到增长点。光是这么一条,就够谢闲头疼的了。当然,还有更为关键的一件事,便是要尽快解决故陵百姓的吃饭问题。 基于此,雪衣楼派出的探子很快在故陵这片土地上活跃起来,其中心思想就是找寻故陵的优秀匠人,争取先把水车给做出来。 是的,没错,由于故陵多风沙,干旱少雨,农田灌溉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谢闲准备先把水车推广开来,兴修水利,以便农耕。 至于农书,这个实在不在谢闲的能力范围内,虽然她知晓一些后世十分出名的耕作种植方法,比如什么草木灰肥田、疏苗种植一类的,但是要让她写出具体的操作细则以及全套的种植流程,那就是在难为她了。 不过这个问题要说也好解决,毕竟就算是故陵没有农业大家,赋央总归是有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有位农学传人现如今还在赋央领着个闲职,毕竟王城的情况特殊,官场又复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抓……啊不请来故陵好了。 想好对策之后,谢闲就开始给赋央上书了,上书的主旨就是哭穷、要人,当然,她不只是准备薅羊毛,多少还顺便捎了点儿故陵的特产叫人一并带上聊表心意。 虽然那些特产不过就是些米糕一类的吃食,好歹算是精心制作过的,比寻常百姓吃的已经精细很多了,虽然依旧算不上十分美味。 那一小盒粗粮连同谢闲的书信一起被放在西玄王案头的时候,西玄王对此表现出了十足的意外。他倒是从没有想过,谢长风,他那个乖戾成性的嫡长女,刚一就封便开始顾念起亲亲之情了。 拿起那封书信,西玄王忍不住想,那臭丫头八成是受不了故陵的苦寒,准备从他这儿要点儿东西了。故陵的情况,他也不是不知道,倒不如说,自谢闲离开王城那日起,他就等着她服软后悔的那一天呢。 展开信件,西玄王没忍住挑了下眉,嗯,如他所料的哭穷,还有……请调牧野?牧野是哪个来着?若是他不熟悉,想必不是什么身居要职的官员,那这丫头要这人做什么?哦,兴农,确是好事。嗯?还有故陵特产?有什么东西是他这赋央城见不到的?哦故陵百姓的主食…… 西玄王打开放在旁边的盒子,便轻抿了下唇角,百姓所食,自然是粗粮,卖相不会太好,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西玄王没吃,却是忍不住想谢闲此举究竟是何意,要他好生体味民间疾苦么? 说白了还不是想更好达到目的。西玄王没忍住哂笑了一声,臭丫头就会和他耍心眼。 思考间,西玄王唤人上前,询问牧野此人的详细情况。“牧野,你可有印象?” “回陛下,此人乃成屏人氏,屯田司掌固,正是农学大家洪七季的传人。”侍者回道。 西玄王蹙眉,“制出成屏犁的那位洪七季?” “回陛下,正是。” “可是此人学问不精、徒有虚名?”西玄王问。 “这……奴才不知……” “可是此人奸猾无礼、难堪大任?”西玄王接着问。 “……”侍者没吭声,他已经知晓陛下并非是当真想从他这里知道一个答案了。 “去查,为何洪七季的传人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掌固。”西玄王声音有些沉,听上去心情不佳。 “是,陛下。”侍者很快领命离开。 侍者的身影渐行远远,西玄王面色也沉了下来,但缓了缓神,他的神情又变得有了些许复杂,或许,这才是那丫头送来的真正大礼。难道……在那孩子眼里,他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因此才不愿顺他的意么? 侍者去而复返时,带回了一个消息,牧野似乎因为开罪了天工司尚书,因而才会被调去做了掌固。 “开罪了天工司尚书?”西玄王语调微沉,“具体情状说与孤听听。” “牧野牧大人仿佛在刚到天工司时说了两句天工司对官道水利不上心之类的话,便与尚书大人发生了口角,因而……”侍者回道。 要说这件事吧,天工司尚书提起来也很委屈,他是觉得这年轻人不敬上官、锋芒太露,因此罚得狠了点儿,但这对官道水利不上心的罪责他可担不起,他们这么大一个天工司,成天拿最少的钱干最累的活,预算就那么多,还想让他们干多少事啊?这不是有心无力吗! 牧野同样有话说,官道和水利,天工司确实没好好弄,这可是他亲眼见过的,他就是向上锋提提意见,结果怎么,还说不得了吗?他就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行,都有话说是吧?就孤没话说!”西玄王听了侍者传来的话,怒气更盛了,一拍桌子便道,“你去把天工司尚书给孤叫来,孤倒要好好问问,户务司给天工司的拨款,他都用在了哪里?!” “是,陛下。” 没多久,天工司尚书到了。 “说说吧,天工司是都做了些什么,连修整官道、兴修水利的钱都没有。”西玄王沉声说道。 天工司尚书迟疑了片刻,“这……魏夫人说陛下要扩建王陵,修得更恢宏气派些……郡王前些时日在城郊新建了一座山庄……” “走的是天工司的账?”西玄王脸色难看。 天工司尚书低垂着眉眼,“回陛下,正是。” “媚上欺下,中饱私囊,好,好得很!”西玄王怒极反笑,“查,再给孤查,一桩桩一件件,都给孤查得清清楚楚,不许有半点遗漏!” “遵命,陛下。” “哦还有,叫那个牧野去故陵吧,既然长风点名要了。”西玄王接着道。 天工司尚书偷偷瞄了西玄王一眼,而后低下脑袋,“是,陛下,臣这就告知他即日启程,不可耽搁。” “嗯。”西玄王沉沉应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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