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完不成,往后平日里的功课就加码吧。”顾青沅淡淡道。 谢怜原本因为可以吃到饭而开心的心情顿时没了,脸上的表情突出一个生无可恋。 谢闲没忍住手痒,抬手便弹了下谢怜的脑门,“一开始就想着完不成是吧?” 谢怜委屈巴巴地回应:“可是真的很难啊。” 谢闲但笑不语,偏头示意明风将菜品上面的防尘罩撤掉。 谢怜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餐桌上,然后很是意外地眨了眨眼睛,“长姐,为什么都是蔬菜啊?”是的,满满当当一桌,放眼望去全是绿色的菜。 “我今日看其他颜色不顺眼。”谢闲淡淡地说了一句,面色十分坦然。 顾青沅颇有些好笑地扬了扬嘴角,而后就听谢闲懒懒散散地接着道:“先生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吧?” “自然。”顾青沅温声应道。 谢闲盯着顾青沅扬起一个带着几分邪肆意味的笑,“那便好。” 谢怜:有没有人在意一下我的意见? 吃过晚餐后,顾青沅便返回了自己府中,同时定下了谢怜每日巳时至申时到她府上学习的事情。 翌日,谢闲还未摊开桌上的公文,房门便被敲响了。 “进。”谢闲沉声应了一句,便见明风推门进来。 “殿下,那位新任棋待诏方才急匆匆跑来,拿着一枚铜钱说要见您,很是急切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似的……”明风说。 谢闲眉头一皱,当即道:“让他进来。” “是,殿下。”明风很快退了出去,紧接着孟子旭便进来了。 “殿下,求您救救孟家村的百姓们。”孟子旭刚一进来,未曾见礼,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捧着那枚铜钱上举,尾音发颤。 “起来。”谢闲声音沉冷地开口,待孟子旭站起身之后,才接着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王思,他逃到孟家村被人认出来了,如今已经控制了村民,眼下……眼下怕是凶多吉少啊……”孟子旭眼睛通红,说话倒是表意清晰。 谢闲扫他一眼,目光沉沉,开口却是道:“你手中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是……是村中的族老给的,他寻了个机会托人给我送来的,他从前说过,若是又有什么意外,就拿着这东西来找殿下。我是从送信之人的口中得知此事的,孟老在被彻底控制之前寻了个机会将这东西送了出来。无论如何,这东西总归做不了假,何况谁有胆子用这种事情诓骗殿下呢?”孟子旭急急解释道,仿佛生怕谢闲不信似的。 谢闲略顿了顿,又缓声问道:“那么,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去救他们?” “这……”孟子旭显然没料到谢闲会问这种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谢闲并未理会他的错愕,只是接着道:“王思,那个前苍木县县令,是如何控制孟家村一整村人的?他有私军,甚至有武器?”扫了孟子旭显得有几分苍白的脸,谢闲嗤笑一声,“哦,他是有,毕竟走私铁器这种事情就是他干的。” “什么?!走私铁器?!”孟子旭满脸惊愕,随即面色更白了,低垂下眉眼,眼神飘忽,像是突然便不知所措了一样。 谢闲扬眉,“怎么,他在找你给他办事之前,不曾告诉过你么?” “我……我不……”孟子旭下意识反驳,却在谢闲的目光下陷入了沉默,良久,他颓然地低下头,所以,他是被利用了么? 谢闲接着问道:“他让你做什么?” “他想见您。”孟子旭沉默半晌,直接回道,顿了顿,又问,“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来意不纯的?” “也没多久,只是在弈棋大赛后叫人查了查。”谢闲漫不经心地说着,丝毫不见急躁。这是自然的,雪衣楼一早便查到了情况,此刻孟家村自然也是有人盯着的。 这不就是从一开始么?孟子旭脸色稍微有些难看,所以他这些时日就是顶着头顶一双眼睛在做事么? “好了,走吧。”谢闲将桌案上原本打算打开的文书放到一边,而后淡声说。 孟子旭有些懵,“您要去哪儿?” “不是要见我?”谢闲扬眉,语调懒散。 “……”孟子旭一时陷入沉默,通常情况下,明知有诈,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吗?这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往过凑呢?“所以……您要去见他?” “一个王思还不足以达成吓阻的效果。”谢闲漫不经心地开口,扫了孟子旭一眼,接着淡声道,“你也一起,跟上。” 孟子旭心情顿时复杂,不管王思所说的这位翁主殿下纨绔残暴、沉溺美色、不思进取几样是真是假,反正桀骜不驯总归是没错的。不过……“您不打算惩戒我吗?”说实话,带他一起的用处不大,说不定看着还挺来气的。王思是怎么泪涕横流地和他说的来着?翁主闲嫉贤妒能,容不下不同声音,意图对他赶尽杀绝。 “王思没有逃去孟家村?”谢闲盯着他语调寡淡。 孟子旭摇头。 “王思没有武力控制村民?”谢闲继续道。 孟子旭再次摇头。 “那不就得了,你没有提供假情报,也没有违反哪条律法规矩,我为何要罚你?”谢闲淡淡道,神色沉稳冷漠。 孟子旭抿唇,“可是……” “论迹不论心。”谢闲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直接越过孟子旭向外走去。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这几天里孟子旭展现出来的业务能力还不错,不然谢闲才没有这个闲心和他废话。 孟子旭愣怔了片刻,赶忙追了上去。 谢闲吩咐亲卫列队整装,稍作等待后,便骑马往孟家村而去。 而不会骑马的孟子旭十分惭愧地坐上了马车,直到抵达目的地都还是一副掩面羞愤地模样。他严重怀疑殿下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他社会性死亡。 不管是不是吧,总之孟子旭下了马车之后就感觉不大自在,可他留心去观察周围的情况时,心头便又是一紧,太安静了,感觉不太对劲。 当然不对劲,王思想把谢闲引到这里来的主要原因又不是想请她吃饭。 谢闲骑在马上,视线冷冷扫过周遭的一切,瞥见一个仓促离开的背影,抬手示意亲卫勿追,而后淡淡道:“孟子旭,你去。” “是,殿下。”孟子旭清楚这是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没有迟疑,当即应道,尚未来得及动身,就听谢闲又补了一句,“人都在土地庙。” 孟子旭心头莫名一凛,深刻体会到了这位翁主殿下的可怕,王思所有的动向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若是如此,通缉令都发了,她为什么迟迟不动?是在等什么吗? “去吧。”谢闲淡淡开口,“我在这里等他。” 孟子旭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而后脚步匆匆地离开,心中更是忐忑。说实话,他对孟家村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也不大清楚,毕竟他这几日都在故陵城。
第23章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一群手拿武器的人驱赶着村民们向着这边而来,而在他们的身后,是面色沉郁的王思和铁青着的脸的孟子旭。很显然, 孟子旭的交涉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反倒是让他愈发认清了这个王思究竟是什么货色。 他想拿孟家村的村民们当肉盾! 事到如今,孟子旭也只能寄希望于翁主殿下有足够的能耐顺利解决眼前的困局了, 不论如何, 孟家村的人绝不能因为这件事出任何差错,否则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上前一步说话,在殿下面前,不知礼数, 没有规矩,成何体统?!”亲卫骑在马上, 居高临下地俯视步伐谨慎的一众人, 视线最终落到了后方的王思身上,冷冷道。 王思自然是不肯的,没了身前的肉盾做掩护,他可就直接暴露在翁主亲卫的刀剑之下了,到时候是生是死,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殿下, 明人不说暗话, 您带了这么多卫兵,就也请原谅我的失礼。”王思直接朗声道,虽然躲到了最后面,但语气倒是挺自如。 谢闲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 没有理会。 王思接着便道:“故陵早已无我立锥之地, 遂恳求殿下放我一马, 否则的话,我也就只能让眼前这些人给我陪葬了。”王思说着,很是神经质地低笑了笑,“哦别误会殿下,我绝没有要威胁您的意思,您也知道,我只想活着而已。” 王思的话显然在村民们当中引发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他们或愤懑或茫然,但如今手无寸铁,仿佛只能任人宰割。孩子们抱着母亲低声啜泣,阴云就这么笼罩在头顶。 “那不如,就先来跟我说说你离开故陵想去哪儿吧。”谢闲淡声开口。 王思面色微沉,“这就不是您应该考虑的事情了,您只要下令撤掉我的通缉令就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能撤掉,也能重新贴上,让亲卫护送你离开,恐怕你也不会信我,毕竟不能排除会在半路做掉你的可能性。”谢闲漫不经心地说着,眼见王思脸色越来越黑,又补了一句,“换句话说,你没有在这里和我谈判的资格,听明白了吗?” 王思脸色彻底黑了,火折子已经拿在了手上,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大不了玉石俱焚! “你想活着,也不是没有机会,需要我提醒一下你么?求人,总要展现展现诚意。”谢闲微微眯起眸子,语调沉沉。如今王思这副样子,无非是不甘心,可支撑他不甘心且愿意为之放手一搏的,必然是一个可预见的将来。而这个将来里,总有些什么是关键性的。 王思几乎是立马领会了谢闲在说什么,面容便扭曲了一瞬,他费尽心思在常年手底下点头哈腰,筹谋良久,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若不是……若不是边军莫名其妙地换了一批人……想到这里,王思的眼中蒙上一层阴翳。 “殿下,您是在提醒我,我需要一个人质陪我一同离开么?”王思面色沉沉地说道。 “人质?”谢闲嗤笑一声,抬起右手屈指做了一个手势,下一瞬,箭矢破空而来,箭箭命中,不过须臾,所有手拿武器正在押着村民的暴徒尽数倒在了地上,村民们惊叫着逃离,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了王思和孟子旭。 王思的背脊爬上森森寒意,他当然清楚他此刻的行为无异于螳臂当车,但他必须赌上一把,反正再怎么也不会比如今的情况更糟了。几乎是下意识的,王思迈出一步箍住了孟子旭的脖颈,眉眼间划过一抹厉色,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孟子旭颈侧,接着狞笑着低声开口:“不好意思了,不如就再帮我一回吧。” “看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打算说了?”谢闲凝眸看他,语调幽幽。 王思神情紧绷,他今日便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来的,一旦说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说了就能活命压根就是个伪命题,说了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只会死得更快。不管谢闲是如何得知消息的,那条矿脉的位置是他唯一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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