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王思沉声开口道:“我知道殿下想知道什么,但您也清楚,在我没有确定自己的安危之前,我是不可能说的。” “所以……”谢闲扬眉,对此不可置否,却是淡淡道。 王思抿抿唇,接着道:“所以,请殿下派一名卫兵将我二人送至边境,放我离开,而后我自会告知殿下殿下想知道的东西,且会放过这个人。” 谢闲盯着他似笑非笑,半晌,沉吟道:“好吧,那就为了我想知道的东西。”说着,谢闲随意点了一个人,“你,陪他走一趟。” “是,殿下。” 王思谨慎地扣着孟子旭翻身上马,在回头看了谢闲一眼之后,飞快离去。 谢闲收回目光,接着淡淡道:“回吧,告诉苍木县的官兵,往后都警醒着点儿,若是做不好,就不要做了。” “是,殿下。”亲卫得了命令,分出两人赶赴苍木县县衙。 谢闲正欲离开的时候,先前见过的那位老人上前一步见礼,谢闲便抿了抿唇。 “草民参见殿下,在此代表孟家村全体村民感谢殿下救命之恩。”孟老沉声道。 谢闲皱眉,“分内之事而已,不必言谢。让诸位受惊了,惭愧。”说罢,谢闲并未久留,很快便离开了。 逃过一劫的孟家村村民大都惊魂未定,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伯叔,子旭那孩子……” 孟老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了,这件事情值得推敲的地方太多了,细究下来,未必是什么好事。“放心吧,他会平安无事的。” “哎,伯叔您快去休息吧。” “嗯。”孟老低低地应了一声,皱眉又嘱咐道,“你回去之后提点一下子旭,让他警醒着些,行事需考虑周全,不要意气用事,做判断不能用耳朵,要用眼睛用心。” “是,您放心,我会和他说的。” 这边谢闲回到翁主府不过几个时辰,就收到了消息,王思已经离开了边境,往西北方向去了。 “这是王思的说辞,还请殿下过目。”亲卫朝谢闲递上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的是一个地点。据王思说,这里有一处矿脉。而这个地点,在戎狄与西玄的争议地段。 谢闲拿过来看了一眼,而后便道:“跟紧点儿,定时汇报,别让人溜了。” “是,殿下。那人确实谨慎,带着尾巴兜了好几圈,不过您放心,不会出岔子的。”亲卫沉声道。 谢闲低低地应了一声,淡淡道:“去吧。” 在争议地带的一处矿脉,倒是有些棘手,但争议不争议的,无非也就是想不想解决的事情,往日这块地方双方都不在意,就当做了争端的缓冲区,而今也不过是要提前腾出手将这个争议解决。何况眼下这状况,实际控制就是,不需要双方会谈。 灯光里,谢闲微敛着眉眼沉思,半晌,她不甚在意地轻扬了下嘴角,罢了,等位置最终确定了再说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翌日,被召集到故陵城的各县县令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领到了一间像是课室一样的地方,顿时一脸蒙圈,面面相觑。这翁主殿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当然,这些人也不只是懵,他们此刻有一个相同的判断,那就是此行凶吉难料。唉,自求多福吧。
第24章 一群人站在课室内面面相觑, 不消片刻,便有侍者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提醒:“诸位大人随意入座便是。” “可否告知我等, 翁主殿下这是何意?”有人耐不住, 到底还是开口问了。 侍者面色从容地回道:“诸位稍等片刻便知。” 得,这就是不能说了。有人面露踌躇, 也有人淡定自若, 但总之,眼下也只能先坐下了。稍等片刻,那就等呗。 不多时,谢闲出现在了课室门口, 素白的长衫,纱质的殷红罩袍, 暗色的嘲风纹染上几分狂狞, 一眼看来时艳色胜血,气势逼人,而乍一眼看去,则有种半仙半魔的矛盾感,但总之,在课室内的这些人看来, 大概就只剩下魔气了。 “下官等参见殿下。”一群人忙站起身, 齐声道。 这些人自然是没见过谢闲的,认人无非是靠衣服上标志性的嘲风纹,再加上翁主殿下那一副格外优越的皮相骨相如今在故陵也算是人尽皆知了,因此人刚出现在门口, 就都确认了身份, 压根不需要侍者提醒这是谁。 谢闲扫了课室内的所有人一眼, 轻扬了扬嘴角,迈步走了进去,一边淡声道:“都坐吧。” 待谢闲好整以暇地行至主位上的桌案旁时,室内的一群人已经各自心怀忐忑地落座。老实说,这位殿下的艳名和凶名相较起来实在难分伯仲,毕竟这位明摆着不准备走仁君的路子。 这一趟故陵之行吉凶难料,所有人都很清楚,现在正主来了,也没有人轻举妄动,一时间整个课室内陷入一种极其压抑的沉默当中。 谢闲指尖轻点了一下桌案,发出“叩”的一声轻响,随后才低笑了一声,仿佛对这个房间里其他人的紧绷浑然未觉,只是接着漫不经心地吩咐:“发下去吧。”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跟着谢闲一同进来的侍者手中拿着一些纸张。 侍者在得了命令后恭敬地应了一声,而后才将手中的纸张给在座的所有人分发了下去。 纸上的内容让看到的人立即面色一变,他们有的偷偷左顾右盼,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面上的紧张几乎难以掩饰。 谢闲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才偏头示意一旁的侍者将笔墨也都派发下去,接着淡声道:“一个时辰之后结束作答,有任何不满现在就提,过时不候。” “殿下。”躇踌良久,在侍者将刻漏移至正前方的桌案上准备开始计时之后,还是有人大着胆子开了口,“敢问殿下此举是何用意?”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附和,“还请殿下示下。” 谢闲还未开口,便有人又道:“请殿下为我等解惑。” 谢闲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不急不缓地打开了侍从放到桌案上的一张纸,确认过说话人的位置,以及纸张上其相对应的名字,而后才淡淡道:“张勋,傅会,钱仁,对吧?” “是……殿下……”几个人格外忐忑地应道,心想完了,这位殿下不会是想拿他们这几只出头鸟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吧? 谢闲抬眸扫了在座的所有人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有谁能为他们几个解惑么?” “殿下既然出题考校,自然是为了核查我等为官立身处世种种行状,倘若持正公允、一心为民,自是不必忧心,殿下识人善用,而今不过是借此良机了解我等,诸位同僚且宽心便是。”很快,便有一人站起来温声道,端的是一副有礼有节的态度。 “自然,自然……”其余人纷纷附和。 谢闲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唇角的笑意深了深,紧接着便道:“姓名?” “回殿下,下官温故。”温故朝谢闲欠身行礼,眉眼低垂。 谢闲随口应了一声,仿佛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不知其中有几分真意,“嗯,我记下了。” 温故略微迟疑了片刻,便失去了再开口的机会。谢闲直接叫所有人都坐好,并示意一旁的侍者支好刻漏,考核正式开始。 这些县令的考卷中自然有一些与政务相关的问题,诸如辖地的人口、资源、教育、农商等等,但还包含了一些让在座的所有县令都摸不着头脑的“古怪”问题。例如,其中一道“看图说话”,题面是谢闲特意用雕版印刷的几团不规则墨迹,要求他们用简短的语言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而那团墨迹的来源只是谢闲随手涂抹而成的。 在确认所有人都乖乖开始低头答卷没有异议之后,谢闲并未久留,而是很快返回了自己的书房。虽说那课室距离她的书房也不过就是一墙之隔。 谢闲的书房里,顾青沅正和谢怜相对而坐,今日原本应当是顾青沅给谢怜授课的日子,但由于谢闲这里的“考纲”还没有定下来,所以顾青沅就不得不走这一遭了。 谢怜一听到脚步声,便立马抬头,看见谢闲时眼睛一亮,当即开口叫人,“长姐!” “嗯。”谢闲浅笑着应了一声,见这丫头这副表情,便知晓那张考卷是给对了。是的,她将给县令们做的考卷也给了谢怜一份,当然,目的不是让她去作答,而是为了让她尝试揣测出题人也就是谢闲她自己的用意。 对于谢怜这个小丫头来说,这份功课显然比背诵书经要有趣得多。 顾青沅原本正盯着那张考卷思索,听到谢闲的声音后抬眸,随即便淡声唤人,“殿下。” “元青先生对这丫头倒是上心得很。”谢闲调笑似的应了一声,略顿了一下,又半真半假地接着道,眸中笑意更深,“怎的不见先生将这心思用在我身上?” “爱屋及乌。”顾青沅面色从容,将视线从谢闲身上收回来,接着淡淡补了一句,“左右无事。” 谢怜默默瞄了自家长姐一眼,没从她那张噙着笑意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只是不知,先生所说,“屋”是谁,“乌”又是谁……虽然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就是了。但……这两尊大佛之间这种古怪的氛围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闲行至桌案一侧挨着谢怜坐下,仿佛恍然似的开口:“我倒是忘了,先生念旧。”说着,谢闲单手撑起脑袋,视线懒洋洋地落在顾青沅身上,接着慢条斯理地继续,“先生在外面层台累榭的,不过是几只乌鸦过了眼,倒显得我没有容人的气量了。” 果然不是错觉啊!谢怜顿时不敢吱声,只能默默腹诽。咳,长姐这话里的酸味儿也太冲了。 顾青沅将手中的考卷放到桌案上,神情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她凝眸看了谢闲一眼,嗓音中带了微不可查的笑意,“这又是在胡说什么?” 谢闲微眯了下眸子,轻哼一声,却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拈酸吃醋什么的,不是她的作风,反正人她看着呢,总不至于叫人凭白无故拐跑。死了的那个另论,啧,想想就烦。 “不要在心里编排我。”顾青沅的视线落在谢闲的眉眼,唇边勾着笑。 谢闲看她,神情坦然,“怎会,何况先生若是由着我编排,此刻就该换个身份了。” “长姐,换什么身份啊?”谢怜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其中满是天真无邪。 谢闲扬眉,讲话时云淡风轻,话出口掷地有声,“就比如……北铭王之类的。” 谢怜直接呆在了原地,脑子里的弯半天没转过来。 顾青沅轻飘飘扫了谢闲一眼,回应同样古井无波,甚至带了几分笑,全然没有在意这其中有多少大逆不道的成分,“就这么想看我被缚住?” “得失之间,全看个人不是么?”谢闲便笑。 顾青沅略想了想,而后道:“我还没有掀翻棋局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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