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纹枰之上的棋局终于结束,雪衣楼的侍者进来问是否可以上菜,得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便转身离开。 “嚯,居然打平了。” “大人,这怎么算?是要再来一局么?” “这二位棋艺都十分了得啊。” 楼下的侍者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抬手示意,而后朗声道:“请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待我问过殿下之后再来告知大家,大家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围观的百姓纷纷应声,侍者转身走进内室,不一会儿便上了二楼阁楼。 “殿下……”侍者刚唤了人,话还没说完,谢闲便直接开了口。 “让他们两个都上来吧。”谢闲直接道。 侍者一愣,而后才回道:“是,殿下。” 侍者下楼去通知对弈的两人时,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有些意外,正准备开口细细询问,便听到外面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群人垂眸行礼,“参见殿下。” 西玄不行跪礼,行的是交手礼。 谢闲拎着酒杯倚在栏杆边,垂眸扫了底下的人群一眼,眉眼含笑,微微偏了偏头,唇边的弧度衬得面容愈发秾稠昳丽,美得近乎惊心动魄。 “免礼。”谢闲淡声说道,又看向刚刚走出来的两人,“上来吧。”说罢,便直接转身走进了阁楼中,将渐起的议论声抛至身后。 阁楼内,菜都已经上好了,顾青沅轻抿着杯中的酒,神色淡淡。 谢闲刚在顾青沅身侧坐定,便听到了脚步声,随即扬眉,那两个人速度够快的。 很快,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站定后作揖行礼,“参见殿下。” “免礼,二位不若先自我介绍一下?”谢闲温声开口,没摆什么架子。 女子率先开口:“草民叶开云,执黑子,见过殿下。”这便是棋风敏锐凌厉的那位。 男子接着道:“草民孟子旭,执白子,见过殿下。”这是棋风更为内敛的那位。 谢闲扬唇浅笑,“嗯,坐。” 这两个人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个待遇,一时间有些踌躇,但还是迈步走到桌边坐下了。 “我看二位若是不达成所愿,这顿饭是很难下咽了,既如此,就先说说吧,各自的愿望。”谢闲淡声说着,一边拿起公筷给顾青沅夹菜。 顾青沅侧眸看她一眼,收回视线,神色自如地开始吃饭,似乎也不打算理会刚进来的这两个人。 叶开云和孟子旭一直不敢乱瞧,这时才借机看了顾青沅一眼,便是惊讶于顾青沅出众外貌和气质,更讶异于谢闲对她的态度,因此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该不会传言是真的吧?就是那个举办弈棋比赛就是为了博美人一笑的传言…… “事先不曾考虑好?”谢闲等了片刻没见两人开口,便扬眉道。 叶开云轻抿了抿唇,直接开口道:“回殿下,草民只想谋个一官半职,别无他求。” 谢闲闻言弯了弯嘴角,又看向孟子旭,“你呢?” “回殿下,草民亦然。”孟子旭温声说。 “既如此,就封你二人为棋待诏。”谢闲漫不经心地开口。棋待诏,说白了就是和她下棋的人,平日里如无其他命令,只需磨练棋艺。虽然是个与政务无关的职位,但能时常接触到她,未必没有其他机遇。 “多谢殿下。”二人齐声道。 谢闲此刻心情也很好,这下可以把摘录的事情交给这两个人了,省得洛明瑾天天念叨着缺人。……虽然两个人好像也不顶什么用,但有总比没有强。 这一餐饭,叶开云和孟子旭显然吃得十分忐忑,虽然他们两个在翁主殿下那里跟个透明人似的,但不妨碍他们自己觉得自己很亮,总觉得翁主殿下对旁边那位很殷勤。 顾青沅本来只想当个默默吃饭的背景板的,但谢闲这种一眼看去故意为之的举动还是让她蹙了下眉,没等她开口,谢闲便如有所觉似的开口,嗓音带着笑,“可是不合口味?” “没有。”顾青沅缓声应道。 谢闲便接着道:“我总也想着要讨你欢心,故而殷切了些,若让你觉得不适,那我再不这样做了。” “……”顾青沅沉默了两秒,这幽怨乖巧的口吻是怎么回事?这人到底想干嘛? 叶开云、孟子旭:就很想逃…… “罢了,你们两个若是用好了,就可以退下了。”谢闲凉凉地开口,仿佛因为顾青沅的沉默有些不快。 叶开云和孟子旭如蒙大赦,站起身直接告退,不带半点儿犹豫。 待这两人走远之后,谢闲偏头看向顾青沅,低声笑道:“方才委屈先生了。” “这二人有问题?”顾青沅很是直接地开口问道。 谢闲略想了想,道:“不好说,至少有一个有问题,除非这二人原本就认识。”顿了顿,谢闲又补充道,“毕竟,有意操纵平局,有些古怪。” 顾青沅闻言淡淡一颔首,似是对方才问的那个问题本身也不是很上心,接着便道:“利用我,殿下不准备赔礼?” “先生想我怎么赔罪?”谢闲凝眸看她,带着几分笑,缓声问。 顾青沅没吭声,而是自顾自倒了杯酒,淡声说:“喝了它。” 谢闲轻笑,伸出手正准备去拿酒杯,却被顾青沅扣住了手腕,而后那杯酒便被顾青沅送至她的嘴边。 “我喂你。”顾青沅站起身,垂眸看她,神色平静地说。 谢闲盯着顾青沅如画的眉眼,眸光微动,眼尾便染上了几分艳色,酒液从唇间缓缓流入,谢闲盯着顾青沅眼睛一眨不眨,眸光转瞬变得幽深了许多。 一杯酒下肚,谢闲舌尖轻舔过因泛着水光而显得格外殷红的唇,眼角眉梢都变得格外具有蛊惑意味,勾人得紧。 顾青沅深深地看她一眼,将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慢条斯理地留下一句话,便迈步离开了,“殿下别忘了晚些时候来找我,告辞。” 谢闲留在原地凝眸盯着桌上的空酒杯出神,是看出了什么,所以在试探么? 作者有话说: 应该是下周三(5月17日)v,因为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情,没什么时间码字,所以等我攒个大肥章到时候更,感谢支持~v后会日更的。
第20章 雪衣楼周遭的百姓散去之后, 雪衣楼的管事快步而来,俯身恭恭敬敬地行礼,“臣下晏不归, 拜见主公。” 晏不归应当算是先王后留给谢闲的家臣, 只是这么多年都未曾启用,也不曾有过太多联系, 属于纯粹的放养, 谢闲对他最后能发展出个什么名堂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虽然有大方向的把控在,但如今的雪衣楼,算是一定程度上的意外之喜。 雪衣楼遍布整个大桓, 包括四方国,可以说是名头不小, 当然, 最为重要的是它的情报价值。 “起来吧,做得不错。”谢闲沉声开口。 “仰赖主子信任,不敢贪功。”晏不归低垂着眉眼,面色平静,不卑不亢。 谢闲含笑扫了他一眼,接着道:“说说吧, 那二人是何来历, 你都查到了什么?” “是。”晏不归低低地应了一声,而后道,“叶开云,南岭宿州人氏, 自幼时起便师从道虚子, 去过不少地方, 月前刚刚抵达故陵,参加弈棋大赛的目的未知。” “道虚子?”谢闲微蹙起眉,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晏不归解释道:“是,此人乃南岭的兵法与战法大师,因辱骂南岭大将魏固而遭到驱逐,如今行踪不定。道虚子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号,其意为万法皆虚,吾道永固。嗯……是个性情有些古怪的人。” “我更想知道他的兵法水平如何,可有著书?”谢闲微微眯了眯眸子,沉吟道。 晏不归回道:“兴许有,兴许没有,恐怕只有与他亲近的人知晓了。有传言称,当年道虚子找上魏固,就是为了自荐,结果并未受到应有的重视,因而很是愤懑,留下一句竖子不足与谋便直接走了,未成想那魏固不依不饶,告到了南岭王那里,直接将他赶出了南岭,还言及永世不得踏入。” “也就是说,是否有真才实学还未可知。”谢闲总结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晏不归对此不可置否,接着缓声道:“至于那个孟子旭,他是故陵本地人,家住苍木县孟家村,尚在学堂读书。” 孟家村,倒是巧了,正是谢闲来时路过的那个村子。 “嗯。”谢闲低低地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样子。 晏不归有几分犹豫地开口问道:“主子,可需要继续深入调查?”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查谁? “查。”谢闲淡声道。 “都查?”晏不归稍有疑惑,孟家村那小子也要查? “嗯。”谢闲应了一声,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事实上,方才弈棋比赛刚结束时,谢闲走到栏杆旁向下看过,并未发现任何形迹可疑的人,结合调查所得,常年此人充其量就是一个以权谋私,横行乡里的小人,最多养几个打手,还没到豢养私军、意图谋反的地步,因此行刺的可能性就很低了,现在的关键在于,抓住他们,别让他们逃了。 此事谢闲已经吩咐亲卫军去办了,只是亲卫军不足一千,事情分摊下去,又显得人手不足了。说来说去,还是那两个字,缺人。 不过这事儿尚需从长计议,毕竟现在这状况,哪怕是有人,她也不一定养得起,毕竟人员的后勤装备等都要钱。 而与此同时,傅程的调查也有了新的进展,借由对张三的调查,傅程发现了此案与常年的关系。事实上,常年一直在偷偷与戎狄交易铁器,只是为了给自己敛财。而张三,正是这条交易链上小小的一环。 傅程来汇报的时候,谢闲面色沉冷,显然是动了大怒,话出口仿佛淬了冰碴儿一样,“与戎狄互市的货物都需经过重重关卡检查,怎会出此纰漏?常年再怎么在故陵一手遮天,边军总是动不了的,其中势必还有人在作祟。” 傅程微垂着眉眼,十分谨慎地没有吱声,有关这位翁主殿下的传言多如牛毛,但若是拨开掩人耳目的云雾,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这位殿下绝对不简单。 “去找苍木县县令,就说我让他配合调查。”谢闲语调沉沉。 傅程应声,“是,殿下。” “带些人过去,胆敢反抗,就地正法。”谢闲眸光一厉,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遵命,殿下。”傅程应声后转身离开,很显然,这位殿下走的并不是仁君路线,反倒是更像暴君一些,独断专行,杀伐果决,不过,再怎么,也比昏君强。更何况,残暴不残暴的,还是要分对象的,官府不是刚贴出告示,税收降至三十税一么?想着,傅程弯了弯眉眼,说不准,故陵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 苍木县。 傅程带着一队翁主亲卫刚刚抵达县衙,便看到了两个战战兢兢、心神不宁的衙差站在门口,一看到傅程,脸色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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