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祂顿了顿,续道:“料想大人的忧虑来自未洲近日异军突起的新军。” 荆巍颔首,算是默认。 “未洲的军队,我以我的身家性命起誓,不会为我所用,同样,沧州的军队也不会为未洲所用。” 满座哗然,皆震慑于她这番铮铮誓词。 荆巍也有些惊愕,他没料到付祂会发此毒誓,无意间瞥到刘煜面上笑意不减,像是早知如此。 她的妻子还是只会用这种笨方法。 她于心底无声叹了口气,脸上却笑意不变。 “将......将军向来言出必行,荆某自然深信不疑。”荆巍无话可说,付祂把这条路堵死了,让他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是......”荆巍话锋一转,他仍有些犹疑,席间宾客却有些骚动,像是在催促他。 荆巍像是下定决心般说出口:“鄙人还有一不情之请。” 付祂顿觉不妙,她环视席间神色各异的宾客,心生一阵寒意。 一旁的刘煜也皱了眉。 荆巍看了刘煜一眼,像是有些惧怕,却还是坚定的开了口。 “蜀州可以开道放粮,前提是,蜀州进出沧州的货物,要减一成税收。” 付祂霍的起身,差点撞翻面前的杯盏。 荆巍不抬头,他像是有些羞愧,不敢直视她。 付祂盯着荆巍,话却是对着席间所有人说的:“我虽守诚,却非鼠辈。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在我面前撒野。” 她环视一周,看着那些或逃避或坦然的目光,冷冷开口:“狮子大开口,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想要沧州一成的税收,是他们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荆巍羞愧难当,只是咬着牙关,并不退步。 席间有人开口了:“付将军,权衡利弊,是你那一成的税收重要,还是沧州的百姓重要?” 付祂的手按在了腰间佩剑上。 她连日以来受的诸多屈辱,要尽数还报给这群鼠目寸光的宵小之辈。 一只手按住了她,冰凉却有力,却让她按在佩剑上的力道卸了下来。 刘煜神色不变,有些似笑非笑道:“要税收,可以。明日将军便率沧,未两州军队直取蜀州,有这个命要,就是不知道......” 她轻轻抬起眼,眼里图穷匕见的寒光一闪而过。 “你们有没有命拿了。” 茶碗应声落地,惊起一阵碎瓷之声。 荆巍神色张皇,悬于半空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刘煜见状,冷哼一声:“就这点胆子,还敢狮子大开口。” 荆巍不作声,他羞愤不堪,连头也不曾抬起。 “付将军先前发的毒誓,不过片刻功夫,便要作废么?”有人仍嘴硬道。 刘煜看向那人,唇角微扬,她好整以暇道:“付将军发的誓,和我荆沅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那人,神色冷冷,像是吐着蛇信的毒蛇,将那毒渗透进四肢百骸。 迎着她盛气凌人的目光,那人竟有些退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付将军不能率数万之众,并不代表荆沅不能啊。” 刘煜手中的玉杯忽地悬空,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届时,人少力弱的蜀州,又该是何情景呢,令人好生期待啊。” ---- 刘煜:护妻狂魔.jpg 好一出你唱我和
第39章 突变 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局以双方各退一步告终。 蜀州退而求其次,收回了先前无理的减税要求,转而以十万银两作罢。 付祂欣然应允,承诺不日沧州州牧谢清尘自会奉上白银十万,愿沧、蜀二州永结同心。 只是付祂先前发的那一番毒誓,却让她事后懊恼不已。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掉冲动鲁莽的性子啊。”付祂坐在桌边,她一手扶额,就着凉茶一饮而尽。 这厮起誓,便意味着她再也不能以个人名义调遣未洲军队。来日不知会生何变数,如此一来定会多许多她不曾设想的桎梏。 思及此,她便懊恼的长叹一声,叹自己竟轻易被人激了性,莽撞立誓。 “无妨,你还有我呢。”刘煜宽慰道,她看院里的侍卫退去之后,方才小声开口。 “蜀州这番条件,提的不太寻常。” 付祂抬眼,她看着刘煜似明镜般的眸子,迟疑道:“莫非......” 忽地,院落响起了一阵瓦罐碎落之声,哗啦作响。 付祂竖起一指压在唇上,示意噤声,她悄无声息的绕到屏风后,拿起一旁刀架上的长刀。 纸门上赫然映出了高大的人影。 一门之隔,付祂屏住了呼吸。 门被轻轻推开了。 那人站在门外,手按在门上,还未见人,便见一道刀光劈面而来。 他抽剑格挡,刀锋对剑尖,碰撞发出嘶哑难听的破空之声。 “你是谁?”刀锋之后,是付祂映着寒光的狭长眼眸。 “付将军?主子呢?”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来者背后响起。 桑田越过前面那人的肩膀探出半个头,一脸讶异地看着付祂:“你们怎么动起手来了?” 付祂瞬间收了势,手中刀一转,扔还给了身后亦步亦趋跟过来的刘煜。 刘煜将沉甸甸的刀抱在怀里,心里暗叹付祂臂力惊人,这么重的刀也能收放自如。 “沧海?” 沧海蹙了眉,他打量着付祂身后眉眼如画的女子,像是在努力辨认。 谁料桑田竟抢先一步认出她来:“主子?” “你们怎么来了,是那边出了什么事吗。”刘煜奇道。 沧海看着她,神色凝重。 “太后发现陛下出宫了。” 洛阳,未央宫。 此一日,陈参商趁着天色好,偷偷将刘煜常用的竹椅搬了出来,坐在藤架下乘凉。 付霁总有些新点子,她将习字用的纸叠成各种奇形怪状的物什。叠好之后,还讨好谄媚地送给未央宫的宫人,尤其是她最喜欢的那名宫女,整日缠着她,姐姐长姐姐短,软磨硬泡的让人收下。 宫人们和陈参商聚在一处,有时医官也会跑过来凑热闹,都说付霁这孩子日后定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 陈参商合眼假寐,正昏昏沉沉坠入梦境之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却将她惊醒。 她从竹椅里坐起来,看着神色慌张的宫人,皱眉道:“怎么回事?” 为首的宫女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匆匆跪下,仰面道:“婕妤,太后发现了,正带着人往未央宫赶呢!”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陈参商登即往宫门口快步走去。 付霁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见众人神色焦急,却也顺从地跟着陈参商一同去了。 刚一到门口,就见窦氏的车马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过来。 见陈参商等人侯在宫门处,她神色不豫,冷声道:“皇后呢?” 陈参商答:“皇后娘娘连日服侍陛下,积劳成疾,医官正叮嘱皇后娘娘不要多走动,多加休息便可。” 话音刚落,一旁的医官赶紧点了点头,证实她所言非虚。 窦氏盯着她,那目光凌厉如刀刃,像是要把人看穿。 “怎么,哀家来了,都请不动她这尊大佛了吗?” 窦氏缓缓开口,那声音似有雷霆威压。 陈参商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低眉顺首,正思量着如何开口,却听得一旁的付霁道:“太后娘娘,陛下缠绵病榻,又患了时疫,将军日日与陛下待在一起,难免不会传给旁人。这也是为了太后凤体着想,请太后娘娘息怒。” “伶牙俐齿的小东西。”窦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却毫不退让:“哀家爱子心切,又岂是小小时疫所能阻拦的?今日哀家一定要见到皇上!” 她摆轿未央宫门前,大有见不到人便不离开的架势。 陈参商也拦在宫前,语气诚恳:“太后娘娘还请不要为难臣妾。” 窦氏轻蔑的看着她,语气阴冷:“没想到你也会和他们沆瀣一气。” 陈参商紧咬着下唇,并不答话。 就这么从正午跪到了日暮。 窦氏云淡风轻的坐在轿上,她吹了一口手中的茶,抬眸扫了一眼陈参商。 “起来吧,让外人瞧见了,又要说哀家苛待后妃。” 陈参商强忍着膝上的剧痛,踉跄着站起身来。甫一直身,膝间一软,幸好付霁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不至于跌下去。 腿上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疼的陈参商几欲晕厥,冷汗涔涔,她却还是撑着笑:“多谢......多谢太后。” 窦氏却并不理会她,只道:“还是不放哀家进去吗?” 陈参商摇了摇头。 “好!真是好啊!”窦氏冷笑,她凑近陈参商,目光逼人:“你可别忘了,是谁让你进宫的。” 陈参商垂眸,声音有些轻颤:“太后知遇之恩,臣妾没齿不忘。” “还知道是知遇之恩,哀家以为你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窦氏蓦地退开,她转身上轿,命人起撵,临走之前只留下一句。 “给你五日时间,若是五日之后哀家还看不到她们,一律重罚。” 陈参商于夜色中,缓缓行了礼,她目送着窦氏逐渐远去的轿撵,轻声开口。 “恭送太后。” 是夜,未央宫中灯火通明。 陈参商焦头烂额地坐在桌案前,昏黄的烛火映着她憔悴不堪的脸。 宫人们围在一处,个个忧心忡忡,神色凝重。 她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医官方才已经给她上了药,却还是止不住那漫进四肢百骸的痛意。 “如何递信出去呢?”陈参商一手抵额,神色恹恹。 “且不说太后命人严加看守未央宫,想要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更何况以驿站的脚力,五日内去往蜀州都难,更遑论回来呢?”有人道。 陈参商长叹一声,这本应是天衣无缝的谋划,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竟让太后知晓。 “并非全无办法。”忽地,一道不属于他们的声音于内室响起,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宫人们大惊失色,付霁拔出腰间小刀,警惕的看着立于灯火幽微之下的人。 来人一身黑衣,融于深重的夜色之中,教人看不清神色。 似乎是看到付霁拔了刀,那人道:“别怕,我是陛下的人。” 陈参商却不信:“陛下的人不应该随身保护陛下吗?怎会出现于此?” 那人身后又跃出一个脑袋,桑田无辜的摊了摊手:“我身上没兵器。” 说着,他胳膊肘拐了身边的沧海一下:“叫你这么装神弄鬼,吓到别人了吧?” 沧海面无表情道:“换做你来只会更糟。” 付霁仍紧握着小刀,她眯眼仔细打量着桑田,忽地觉得有些熟悉。 “你不是关在沧州府里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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