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本来想拒绝,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男式的外套,不合身,颜色也土,不知道想到什么,摇头的动作在半道变成了点头。 “谢谢三嫂。” 声音软软茹茹,和她外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一样。 听到声音的女人们也愣了愣。 边家出事的时候,边巧才十五岁,之后就不怎么爱开口说话,四年过去了,大家对那时候的小姑娘模样都记不清了,更不用说声音。 再看看她被头发挡住大半的脸,脸上黑乎乎的,不干净。 不远处的孙家传来女人的哭喊声,众人的话题便又回到了孙山的事上。看养画远远走过来,其中一个短发的女人叫住她:“哎,沙大夫。” 她伸出手不停地往她那儿勾。 养画准备去孙钱家的步子一顿,走了过去。 原身和这些女人没有多少联系,所以她过去后也不热络,开口问:“什么事?” “那小山真是喝农药死的?”短发女人还没说话,沈家的胖媳妇就迫不及待地问。 八卦在什么时候也不会平息。 养画有些烦,她看着眼前这群女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好奇、紧张、期待,唯独没有难过。 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事儿。 她懒得和这些女人打交道,也不回答,转身就走。 “呸!” 胖女人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沙兰,眼下见对方给“自己”摆脸子,立刻就开始骂骂咧咧,但她又不敢得罪对方,等人走远了才开始骂。 “这臭娘们,二十二还嫁不出去,长了副狐狸精的样子整天勾引别人家的汉子,没点臊……唉哟!” 正骂到兴头上,胖女人突然一屁股从板凳上滚下去。 “哎呦,我的腚哟——” 她身后,边巧收回脚,不管众人惊讶的目光和胖女人的讨骂,抬头看了看越来越远的身影,追了过去。
第29章 林秀菊并不欢迎她。 她觉得养画没有尽心,要不然自己儿子也不会死。 她把儿子的死怪罪到了每一个人头上,她怪孙钱没有看好儿子,怪养画不及时给她儿子治病,甚至怪邻居不闻不问,袖手旁观。 她像跳到陆地上的鱼,因为缺水而面临窒息。 可谁都知道她这是在无理取闹。 养画明白失去孩子对一个母亲的打击有多大,哪怕林秀菊给她冷脸,她也没有生气。 堂屋里,孙钱抽着烟,眉间深深一道沟壑,因为儿子的死,这个男人一下子老了十岁。 “小兰来了。”看见养画进屋,孙钱招呼了一声。 说完便不自主叹了口气,继续抽他的旱烟。 养画点点头,叫了一声孙叔,也没说自己来干什么,两人静静坐着。 期间西屋里孙钱的小儿子醒了,哇哇大哭,声音嘹亮,仿佛是感受到了家里压抑的气氛。 养画从王槐花那里得知,孙钱的小儿子才一岁左右。 过了一会儿,林秀菊哄孩子的声音也传过来,而孩子的哭声则渐渐平息。 幸好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家庭不至于溃散。 “不知道是哪里的药。” 孙钱嘴里和鼻孔里都冒出烟,说话仿佛有气无力,“家里就只有一瓶除虫的农药,今天带去了地里,小山……不是喝的我家的药。” 他像是说给旁人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到后面,这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开始呜咽。 “是有人看我孙钱不顺眼,来害我的孩子啊!” 所有人都说自己儿子是喝药死的,可是他不相信,小山的性子他这个做爹的最了解了,虽然调皮了点儿,可是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都清楚。 “喝进去的药量应该不是很大。”养画说。 听孙钱之前的描述,小孩在家疼了一个钟头,两人回来后也没有及时带他去养画那里,以为是单纯吃坏了肚子,等最后人都疼晕了,夫妻俩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虽然早点来养画也没有办法。 离开孙家,借着月光,养画默默思考整件事情。 她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明确知道孙山是死于他杀。 而且孙山已经五岁了,乡下的孩子都有基本的常识,知道农药这种东西不能喝。 所以是不是凶手把农药放入了其他食物中,骗着孙山吃下去?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养画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夜路因为皎洁的月光而变得不是那么难走,只不过有些地方被高大的房子或者树木挡着,月光照不过来,眼睛就看不清楚东西了。 养画碰到了一个人。 那人蹲在拐角处,养画又是贴墙走的,所以拐弯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对方。 那人小声惊呼,大概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 “没事吧。”养画从巷子里出来,借着月光,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边巧?” 脑海中浮现出这人的信息。边巧,孤儿,十五岁时父亲得病去世,母亲接受不了喝药自杀,之后小姑娘便自己一个人生活,现在已经十九岁了。 养画看着高度只达到自己下巴的女孩,心里对十九这个数字感到惊讶。 她还以为是个未成年呢。 原身和边巧没有交集,两人见面的机会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不过就在前几天,这姑娘差点被村里的鳏夫调戏,正好让原身遇见,于是顺手救了对方。 养画的视线又在对方的脸上转了转。 虽然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但她从沙兰那里知道这孩子很好看,因为对方当时曾经对边巧说:“你保护不住这张脸。” 现在这个涂满…大概是木炭的脸,和好看可没有半分关系。 只是为了自保。 “你在这儿做什么?”养画问。 昏暗的巷子口,一个小姑娘盘着腿坐在地上,也不嫌脏。 不……因为某些原因,她估计是不想弄干净自己。 “你去孙山家了。”边巧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拍拍屁股上的土,她个子不如养画高,说话的时候得微微仰着头。 她自然发现了这个小小的方面,抿了抿唇,有些不太高兴。 “嗯。”养画没有在意对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点头。 边巧低下头,看着脚尖不住地来回摩擦:“孙山回家前一直和几个孩子在玩儿。” 养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看见了?” “嗯。”边巧乖乖道,她极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养画,又垂下,“就在你们家前面的那棵杨树下面。” “那你认识他们吗?” 边巧是土生土长的山沟村人,当然比养画这个半道穿来的强个百千倍,她没有犹豫地说:“有刘大娘家的小闺女,刘二叔家的二宝,还有沈家的沈铁木。” 山沟村小,养画几乎是立刻就从信息中对上了人名。 看来明天的计划得改变一下了。 两人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 说起来,边巧的家就在沙家那条路上,不过离得有点儿远。 边父擅长打猎,所以他们家建的靠近后山。 经过养画家旁边的大槐树时,发现之前聚在一起聊天的妇女已经散伙了。 养画到了自家房子大门前,两人分开前,她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边巧停住步子,只看她,不肯说话。 养画就笑了,她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趣。 “那鱼是你送的?” 女孩身子抖了抖,半晌点了点头。 印象里,山沟村只有一条河,但那条河很宽,也很深,养画得知边巧一个小姑娘去深水里给自己摸.鱼时,顿时有些心疼:“以后别去了,太危险。” 只不过这次对方没有立刻答应,女孩咬着唇,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可以当饭吃。” 河里抓的鱼不需要钱,边巧不愿意放弃。 养画没想到是这样,她沉默了。 最后她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原身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她不能做的太过分。 更何况村里可怜的人也不止边巧一个,她要是见一个帮一个,最后怎么帮的过来呢………
第30章 房顶没来得及修,当天晚上,养画还是在王槐花的屋里睡得。 半夜她被对方的呼噜声吵醒,之后想睡也没有办法入睡,只能用食指插.进耳朵,半个小时才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早饭,还是昨天摘多了的蔬菜。 主食是疙瘩汤,用西红柿做的,酸溜溜地很好吃。 吃完饭,王槐花要下地收土豆,养画也要跟着去。 她原本都打算出门了,谁知道又需要下地? 村里人的地都在一块儿,养画带着草帽,换上一身破衣服,扛着农具来到地里。 土豆不是沙家的主食,所以种的不多,但也有半亩。 看见王槐花和养画来了,旁边地里的人都打招呼。 “她二婶来了?” “来了。”王槐花笑呵呵地回答。 大家都和王槐花说话,故意忽略了养画。 原身沙兰脾气臭,村里人都知道,平日里没有人会往炮口上主动撞。 养画乐得清闲。 土豆埋在地里,叶子在地外,前天刚下了一场大雨,土松,方便了刨土豆。 养画不会刨,但她举起锄头的那一刻,身体就好像有记忆一般,自动摆好最合适的动作。 可能这个身体的记忆还存在。 一直忙到中午,养画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土豆刨出来了,剩下的就是把它们运回家。 这个时候地里全是人,王槐花担心刨出来的土豆会被偷。 从家里带来的是木枝编的大筐,她让养画开始一筐筐往家里提。 这可真是要命。 “要不找个推车?”养画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认真地提议。 “找什么推车,用筐提,一会儿就完了。”王槐花皱眉看她,像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养画:…… 没办法,她只能认命地提土豆。 到后来,胳膊真的抬不起来了。 忙了一天,三点钟两人才把所有的土豆运回家,吃过这个时间不前不后的晌午饭,王槐花在院子里挑捡土豆,养画拖着“劳累”的身体出门。 她的屋顶得修一下了,要不然能拖到过冬。 “去咱们垛的柴火那儿抽.点干草,再和点儿泥巴,等会儿我去借把梯子,补上就行。” 养画学着原身的样子,黑着脸说: “你不能弄吗?” “哎哟。”王槐花把刨烂的土豆往地上一搁,叉腰骂,“什么事情也让我弄,你是没手还是没脚!” 哐当,养画把大门甩得震天响。 杨树底下没有孩子在玩,村里刚出了那种事情,村民不愿意让孩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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