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面前人骤然紧绷的身子,终是松了手,没有舍得将人推起。 最后一丝怒意也消失无踪,她叹了口气,手掌从面前人的肩膀上移到了蓬松的发顶,五指插入发丝揉了揉,感受着指尖细腻柔软的触感,她重新勾了勾唇角,声音透着几分无奈:“我的小骗子还挺聪明。” 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消气。 寻常人若是敢骗她必定会受到催心拉肠之苦,凌阙却是她的软肋,像个小恶魔拿叉戟戳着她的软肉,她却拿她无可奈何。 “起来了。”她轻轻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面前人的温暖虽令她贪恋,但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能一直陪着凌阙。 绕在腰上的手臂一顿,微微向下落。一张白皙的小脸从她衣裳里探了出来,似乎在观察着她的神色,见人好像真的不生气了,才松开了手,挺直身子从她怀中出来。 “我要去与护法商讨些事宜,你想吃什么就唤紫儿拿,闷的话就出去走走。”她捏了捏路思凉的小脸,白皙精致的脸庞凑近,妩媚的大眼睛风情万种,“别忘了带上几个随从。” 现在各界都对她这个魔后虎视眈眈,虽然她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但还是不放心。 “好。”路思凉乖巧的点点头。 在回寝殿的路上。 她突然停下脚步,拐了一个弯去到苏慕翎住的茅草屋,见人果然没回来,蹙了蹙眉,往后山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罢了,她只要不去看,苏慕翎洗的烦了说不定自己就走了。 她按捺下心里浮着的担忧与焦躁之感,回到寝殿内躺了下来。 ... 直到晚上她也没出去,深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侧着身子对着墙壁却仍是睡意全无。 四周寂静无声,床板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的并不大的吱呀吱呀声却令她愈加焦躁。 路思凉睁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穹顶,伸出洁白的藕臂压在了浸透了夜间凉意的被褥,微微张唇呼出一口气。她侧过身子,脑海中莫名浮现了苏慕翎一个人在池水旁洗衣裳的身影,神情清冷,薄唇无色,单薄的纤身快要与寒冷的孤夜溶为一体。 她...应该回去了吧。 她又没有说时间,即使苏慕翎继续呆在这,应该也知道衣服可以放着明天洗吧。 凉意丝丝缕缕侵袭着手臂上的肌肤,抓在被褥上的手紧了紧,她抿了抿唇,心里如开春的湖水般不住的激荡,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少女面上略微失神,目光弥散的看着被黑暗吞噬的朦胧空间。良久,才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将被子扯着盖到了脸上,随后将手抵在胸前,膝盖弯曲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 第二天清晨她也强迫自己没有往后山去,为此她还在外边逛了一个大圈直到晚上才回来。 走到边界处她停下脚步,望了望后山的方向,还是没忍住往那边走去。 一到入口,寒气扑面而来。 寒风刺骨,冰天雪窖,后山比她想象的还要冷上几倍。 玉叶琼枝,冻在树上的冰凌花如同精美的工艺品,垂挂在末梢。流雪在山涧形成了一道蜿蜒的银白玉带,远看之下阡陌纵横,深邃的暗寂天空像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空气中氤氲着浅蓝色雾气。 仙界入凡尘,凡世接烈焰魔地,魔域衔万年雪海冰山。明明是两极分化的地界,却可以完美的接壤在一起。 呼啸的寒风似在她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霜,路思凉冷的抖了抖肩,伸手拢了拢衣裳,身子往里缩了缩。她心里更坚定了苏慕翎已经离开了,这外面她都已经受不住了,想来那寒池的水必定是不能碰的。 鬓发被吹的纷飞,深夜的雾气令人有些分辨不清方向,路思凉往里挪着步子,几步一顿,终于拂去雾气堆积的面纱走到离池子不远处。 她眯了眯眼,瞳孔骤然紧缩。 池水上结着一层如蓝色玻璃般厚厚的冰,接着土壤的一块冰似被人强行打开了一个不大的窟窿,冒着寒气的水汩汩涌上冰面扑腾。 池边蹲着一道身影,苏慕翎面无表情的将衣裳放入池水中洗刷,然后拿到岸上敲打。青丝墨染,背脊直挺颇有仙骨,举手投足优雅淡然,就好似在处理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只是偶尔蹙起眉头,动作交替之间也有些停顿僵硬。 寒风凛冽。 苏慕翎手指已变得深紫,钻心的寒意渗入肌肤让她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她已冻僵的毫无知觉,唇色惨白发紫,每个细胞都在打着寒战,身体里的血液也好似凝固了般。 素白的衣裳被冰雪覆盖了一层厚重的银衣,似一具冰雕。女人面色苍白,动作机械,手臂已然快要动弹不得,却依旧坚持着将衣裳放入寒冷的水中,五指在其中不断重复浸泡。 凌厉的寒风呼啸,寒天冻地。 路思凉难以置信的僵在原地,那袭孱弱不堪的身影令她几欲呼吸一窒。 回过神来后,她猛的冲入风雪,将人扯起,肌肤相触之际她陡然一惊,厉声道:“你疯了?!” 面前人的脸白如印纸,在抓上苏慕翎的手腕之时就像抓住了一个硬邦邦的冰块。她连忙去探面前人的脉,才惊觉其内没有丝毫运转的灵力。 这人是不是疯了! 要是她晚来一些,怕是就真的要看到一具冰雕了! 苏慕翎黑漆的眼珠微移,微颤的睫毛似也凝了一层寒霜,被冻僵的惨白嘴唇无力的张了张:“凌...阙。” 声音无力的似一阵风就能吹散。 她知晓凌阙希望她如此,便没有运转灵力御寒。寒风刺入她的肺腑,使她的身躯逐渐变得麻木最后连呼吸都困难。 但这些都远不及凌阙带给她的痛的十分之一。 脚已经冻的完全失去知觉,就像大腿处隔着空气直接连在了地面上,一碰即碎,她却皱着眉头,凭借依稀的感觉颤抖着向面前人挪去。 离开前那个冰冷讥讽的毫无爱意的眼神狠狠揪着她的心,她知晓凌阙大抵是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但她却又期盼着凌阙可以有一丝丝的不忍心,然后回心转意看她一眼。 至少,不要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她眼里流露出几分苦涩,世人皆誉她情根断绝,功力无双,无愧于仙道魁首,却不知她的道在遇到凌阙的那一天就已注定破碎毁灭。 跌落神殿,仙骨不复。 大地银装素裹,树干晶莹剔透,犹如身处水晶宫殿。 面前人似被风雪笼盖,身子僵直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却固执的看着一个方向,朝她走来。 路思凉一惊:“你——”先随我回去。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面前人就直直往前倒。 路思凉连忙伸手将人接住,冰冷彻骨的僵硬身躯落入她的臂弯里,那股寒意顺着衣裳浸润了她的肌肤,通过经络蔓延全身,将她的肩膀也冷的抖了抖。 风雪簌簌,稀松的树干也被压弯,寒天冻地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 路思凉将人带了回去,火急火燎的将人放置在床上。 仙者自封灵脉,无异于凡人。 她将人扶正后打了一道灵力进去想助她调息,谁知在经脉绕转一周行至腹部后,却发现面前人丹田依旧空空如也。
第95章 师尊你这是闹哪样(五十) 真是倔驴! 她的修为本就低女主很多, 如今她又自封灵脉,灵台只有主人可以启用,她也没办法帮人强行驱除。 床上的人面容憔悴, 青白的面目下黑紫的血管清晰可见,眉毛处覆着一层寒霜,细软的尖端都快要结冰。 “系统,帮我兑换一粒能救她的丹药。”路思凉冷静下来,方才她惊慌之下竟没想起还有这样一个百宝箱。 “好的宿主。”系统回答道。 一粒红色的圆润丹药马上出现在路思凉面前, 她伸手接过,丹药刚落入掌心就听见脑海中传来“扣除1000积分”的提醒。 路思凉瞳孔地震! 当初兑换银两也没见你说这么贵!打劫也不带你这样的! 系统狐脸正直, 从身后叼出了一块“价格公道, 童叟无欺”的木牌。 路思凉:… … 此时她正端坐在床前,撑着下巴,神色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苏慕翎安静的躺在床上,松浅的眉毛松驰, 下巴尖瘦,皮肤细润光滑如玉, 在烛火的映照下似被打上了一层柔光。 她的脸颊早已恢复正常的红润,睡着的她眉眼褪去了些冷意,轮廓分明的线条也变得朦胧,疏离的距离感褪去,让人生出了些可以亲近的感觉。 路思凉让系统扫描一下女主的身体状况。 不出半个时辰,苏慕翎的呼吸就已恢复正常,想必是她体内的灵气在自动修复受损的经脉。 路思凉松了一口气, 好在她这一身化神期的修为救了她, 要不然就凭她这不要命的做法,多少条命都不够用的。 烛火被屋外的凉风吹的似被剪断了一截, 照的床上人唇上的色泽更加艳丽,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路思凉愣了愣,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起身将木窗关上。 方才她将丹药送入女主口中,面前人却始终不吞咽。 她试着抓住面前人的下颚让人自然吞下,也试过灌水下去,可还是收效甚微。见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只好抬腿跨坐在人身上,掐住面前人的下巴让人嘴唇微微分开,再嘴对嘴帮人将药送了下去。 双唇相触之际,她蓦地瞪大眼睛,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背脊贯穿全身。 唇上触感柔软清甜,混杂着面前人身上独特的冷香。 路思凉头脑变得有些迟钝,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细密的睫毛翘如蝉翼,吹弹可破的肌肤白如凝脂,带着些气息喷洒的潮湿气软软的贴在她面上。 她面上浮现几分薄红,视线模糊的扫到面前人苍白的脸,忙收回心神,将药抵了过去,只是期间免不了触到湿滑的柔软。她心慌意乱,五指缩紧,脑中像有爆竹在空中激荡,动作也愈发僵硬,不达要领,最后试了几次才将药顺利的抵了过去。 抬起身时脸颊早已通红一片,她气息微喘,撑着木沿下了床,顿了顶,手指在洁白的手腕上一探。 顷刻间,路思凉表情忿忿的看着床上的人。 方才空荡荡的丹田已然灵力充沛,好像还是在她将药抵下去的前一秒。 天杀的!还她积分! 早不恢复晚不恢复,偏偏在这种时候恢复。若不是面前人还昏迷不醒,她都怀疑苏慕翎是不是有意戏耍于她。 正当她猝郁时,面前人已经幽幽转醒,坐起身,那双乌黑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清冷眸子看向了她。 路思凉没好气道:“醒了?” 苏慕翎脸白了白,抓在被单上的手紧了紧,不太确定的开口:“是你将我带回来的?”声线隐隐有些颤抖,话语间存着隐忍的希冀,耳尖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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