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丢人现眼了。”张萍制止她再说下去。 柳墨脸上的笑容恢复了些,轻声说:“小姨,怎么是丢人呢,潇潇喜欢我就丢人现眼吗?那今年我们重新遇到,我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潇潇,想要跟她在一起,也叫丢人吗?” “这叫无耻。” 慕与潇立即喊:“妈。” 张萍大声说柳墨:“你看,还是你先挑的事。我女儿我清楚,她就不是叛逆的小孩,要不是你带她,她会……” “是我自己。”慕与潇再次打断她的话:“我暗恋柳墨十几年,如果无耻,也是我。” 张萍忽然缄默,连表情也变得淡而平静。 她敛容定睛,看了会慕与潇,很认真很失望地问:“你是不是想把你妈我气死,气死干净是不是?” 慕与潇无疑站在了柳墨的一方。 “小姨。” “让你别叫我小姨!” “张阿姨。”柳墨从善如流,“很晚了,不如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铺床,等你洗漱完,我单独跟你聊一聊好吗?” “潇潇已经跟你单独聊完了,您也该单独对我说说你的心里话。” 柳墨劝着:“现在我们三个人僵持在这里,其实说不了什么,您还累得慌,我看出您脸色很差了。” 她也真怕真怕被气出个好歹,因为那将影响着慕与潇的坚定。 “好,我们俩聊,我不用洗澡。” “还是洗个澡吧,冲冲,解乏,就算咱们要谈清楚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 柳墨再给出理由:“刚好,我也想想怎么跟您坦白从宽。因为这次我们猝不及防,潇潇可能没说清楚,我不准备一下,恐怕您也听不到有价值的话。” 张萍心动了,因为她也确实太累了。 坐车奔波很累,一路提心吊胆也累,见了面骂女儿又哭又吵更加让她精力不足。 她完全认同柳墨说的话,一是她舟车劳顿身上都是灰,她早就想洗个澡了。二是,生气又能怎么样,还能这一晚上就骂得两个人分开并且改邪归正? 既然要好好谈,那她干嘛不舒舒服服地谈。 而且她看出来,这两人想对口供。 张萍虽然很生气,但是她也想看看两个人还能怎么样,柳墨又能对她说出什么话。 潇潇不在,她们俩还更自由些,柳墨也不必要装模作样,她更可以畅所欲言。 所以张萍找出自己的衣服毛巾,进浴室洗澡去了。 柳墨第一时间上前抱住了慕与潇,轻声哄:“不害怕,有我在。” 哄得慕与潇十分惭愧,正如她所说,她是先追求的那个人,她不觉得应该让柳墨来分担她的压力。 她回抱住柳墨:“你也不害怕,我不会放弃的,求算跪在地上求我妈妈,我也不会跟你分开。” “不跪,伤膝盖。”柳墨柔声笑说。 慕与潇也笑了一下。 两个人去了次卧,柳墨话说得好听,但那全是哄长辈的套路。 事实上铺床叠被的还是张萍自己女儿,慕与潇找了一套张萍曾经睡过的四件套,手脚麻利地套了上去。 柳墨则坐在靠窗的沙发椅上,撑着手看女朋友耐心地忙碌,心里有种躲过一劫的感觉。 因为在此之前,她只在脑海里幻想过,有一天如果她们出柜,慕与潇可以坚定不移地陪着她,不对家人说软话。 她也想过糟糕的画面,并且知道自己会失控。 好在没有到那个地步。 “你准备跟我妈说什么呢,我怕我不在,她骂你。” 慕与潇停下将枕头往枕巾里塞的动作,“当然,也怕她吃不消。” “我哪有什么可跟她说的,缓兵之计而已。”柳墨两腿交叠的姿势换了一下,将左腿压在了右腿上。 “人在极度疲倦的状态下,只会更加偏执,更容易崩溃。让她洗个热水澡,过会再往床上一趟,可能情绪会好很多。” 慕与潇点了头,却没有这么乐观,“但是,你也很难说服她。” “我知道,你不用管,你只需要放心,我不会说太多刺激她的话,把她彻底气着。我有分寸。” 柳墨说完问她:“你信不信?” 慕与潇忙完,还往枕头上喷了些助眠的香氛,然后坐在床沿看着柳墨,“我当然相信啊。” “你想聊,你就聊一聊嘛。” 聊得好,聊得坏,都可以。 她没有阻止的权利,虽然她忐忑不安。 “但是如果我妈骂你,你不要往心里去,记恨她。” 慕与潇说:“因为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不针对你,谁是我的女朋友,她都会恨人家的。” “是,我也清楚。谁让,你女朋友又刚好是柳墨。” 柳墨心知肚明问题关键:“她名义上的外甥女,你名义上的表姐。” 听到这个话,慕与潇在忧心忡忡的同时,莫名红了脸。 柳墨没心肝地笑了一声,用全不忌讳的语气怂恿:“反正都被发现了,不如叫声表姐听听?” 慕与潇今天晚上,像一块被黏在墙上的橡皮泥,压得扁实,没有可以喘息的余地,也离不开当前的境地。 但是柳墨来了,柳墨把她从墙上剥离,把她重塑,重新上色。 柳墨总这样轻描淡写,让没有想感觉,没有过不去的事,再大的事情也可以笑得出来。 她这个人,学好学坏都比较慢,唯独学柳墨,那叫一个神速。 她从床边起来,闻着空气里新喷的薰衣草味道,走到柳墨身前,弯腰亲了她笔尖一口。 两根手指夹起了皇帝的香烟,先自己猛吸了两口镇定,又递到柳墨面前,让柳墨也吸一口。 然后两个人同时吐出“烟雾”,把对方笼在自己的气息中。 慕与潇轻声喊了一句黏黏糊糊的“表姐”,像含着一块糖说话。 她喊得脸都发热,柳墨挑唇,“乖表妹。” 外面传来卫生间门被打开的声音,慕与潇倏地直起腰。 柳墨淡定道:“张阿姨洗好了。” 慕与潇发现世界很离奇,她在这里跟柳墨认上表姐妹了,结果她妈成张阿姨了。 离奇,但是很爽。 她忽然很想跟她表姐好好过下去。
第94章 报复 暗红色的月亮, 在云层前,有要藏起的趋势。 不是天文学家也不是常识多的居民,她看了这一景象, 除了再多盯几眼之外,没有推导出任何结论。 譬如这代表刮风下雨还是起雾晴天。 都不晓得。 不晓得也无所谓,现代人有天气预报, 如果不准确,还有能足够给予安全感的车子房子。 张萍一进房间就吐槽她们:“用的是一堆洋文,都分不清什么是洗什么的。” 柳墨说:“洗可以随便洗,只要不把洗面奶当牙膏就好。” 张萍翻眼傲娇道:“你当我瞎子啊, 牙膏上面有牙齿的图案!” 柳墨“啧”一声:“小姨视力真好。” “……”她们你来我往,慕与潇不知道从哪里切入才好。 直到柳墨让她回房。 她欲言又止,其实还是不放心,而且柳墨也没想好怎么说。 张萍也迫不及待:“潇潇,你去休息会吧,妈妈聊完喊你,今晚你跟妈妈睡。” “不行。”柳墨轻而不容反驳地拒绝。 “有什么不行?我跟我女儿睡, 还要你多管。”张萍高声,反正都撕破脸了, 也懒得跟她装和蔼姨妈了。 “柳墨。” 慕与潇喊了一下她,“等你们谈完, 再聊怎么睡的事, 先不生气。” 她声音温柔, 带着哄人一样的尾音, 虽然她打断的是柳墨的话, 但为此暗暗生气的却是张萍。 “你走不走了,两步路你们俩要唱上十八相送啊。” 她损得慕与潇表情愈发无奈, 安静离开,从外轻带上了门。 慕与潇从房间离开以后,柳墨脸上摆给女友看的专属笑容也淡了几分,改为一脸冷静和怠慢。 像起着涟漪围着杨柳的春湖,骤然无风无波,徒留下寡淡,懒得讨好游人墨客。 对此,张萍火眼金睛,面上闪过“就知道你什么德性”的轻蔑。 她正穿着绍城一家老的服装店里定制的花睡衣,颜色极为鲜艳,布料看着就舒服好睡。 慕与潇也有一套,在绍城家中备穿。 张萍坐在床边,拍打着枕头上不存在的灰尘,床铺得齐整,一股香氛味道幽幽袭来。 “床是你铺的?” “我说我来,潇潇不让,可能怕我在枕头床垫里藏钉子。” 柳墨说得煞有介事。 张萍被她气笑了,“呵,你还有这个胆子呢。你藏一个,我伤一点就能赖上你,看我不烦死你。” “求之不得,赖着我好。最好就躺我家里,余生我出钱照料,潇潇看你还方便。” 柳墨说着还在张萍身上看了一圈,仿佛在考虑伤哪里更好处理。 这哪是网上那个优雅知性的书法家,太会伪装了吧,活脱脱一个无赖! 张萍恨不得将手里枕头砸在她脸上,但理智还在,她只是恨恨往床头一扔。 “不高兴跟你讲废话。我就一句话,你们这样不行,早点分开。” 柳墨听不进去地浅笑,眼睛里没有光亮,只有压抑。 “小姨,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如果说说就可以,我也一句话,你这样妄加干涉女儿的人生,也不行。早点清醒过来。” 张萍愤愤瞪她:“你能不能不要害她了。” “我喜欢她,跟她谈恋爱就是害她?这是什么思想,你们张家祖传的吗?” “张俪跟你爸知道吗?” 柳墨轻描淡写:“他们用不着知道,知道也无所谓。” “你们太儿戏了,也太任性了。” 张萍不再跟她说笑,摆出长辈语重心长的架子。 “我不是什么老古板,我比你爸妈,与潇潇大舅他们开明得多。我接受与潇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过,我也知道同性恋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我不接受与潇走这条路,我身边是有朋友的孩子吵着不婚不育,我也理解,但没有哪家孩子能这么出格的。尤其,她还是跟你。” “小姨为什么讨厌我呢?”柳墨也静下来,坐下问她。 “犯不着讨厌,你是柳墨,你不是旁人啊,是我看着长大的外甥女。你跟谁有关系,我都懒得管你,你不能跟我的潇潇。” “外甥女?其实你是担心,我跟与潇一起了,你就会无形中跟张俪绑定。” 张萍也不否认,反而被牵动了情绪,“是又怎么样,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他们两口子,就会想到他们当初多恶心。死人尸骨未寒,他们就急着住到一起了。与潇爸爸好好的一个人……” 她说不下去,哽咽住了,她怎么可能不恨。就算亡夫的死跟张俪没有直接关系,但她就是不想跟那种人扯上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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