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与潇在心里做替换,专属房间没有,但是客房有。 柳墨食欲一般,基本没有碰大鱼大肉。小口地挑着米饭吃,颔首,给他们台阶:“我工作太忙了,在这边住怕打扰你们。才回来几天,工作室那边就催了,原计划明天走,急一点,说不定今晚就启程。” “忙归忙,家不能不要。” 柳国下了台阶还不足,一本正经教训:“现在忙点好,风光是风光的嘛,比同龄人都优秀,但是眼里不能只有工作。” “同龄人”坐在旁边,正喝着碗里的汤。 挑刺地想,厨艺一般。 张俪都看不下去:“你这人,墨墨抽空回来一趟,还不是特意看你这个爸的,你不要太多大道理了。” 又对柳墨笑:“别不开心,你爸就是想你了,想你多回来看几趟。男人嘛,不会讲话的。” 呵呵。 柳墨淡声:“有时间我会多回来看看。” 张俪知道这就是客气话,每次都这么说。 换了话题,“与潇,别光喝汤,也多吃点菜。你们平时联系多不多啊?” 柳墨看向慕与潇。 慕与潇实话说:“我们很少联系,工作都忙,所以这趟回来才想着多见两面。” “也对,你们都忙的。” 兴许是看在柳墨面子上,张俪没有为难她。 慕与潇想到来的路上,谈到张俪,柳墨的评价。 “这个人性格不好,但也不坏,又很会看人脸色。她跟柳国刚结婚那几年,对我不错。嘉云有的,我都有。妈妈去世以后,我确实一度从她那里感受过类似母亲一样细腻的爱。” 但是嘉云走后,就都变了。 张俪不能接受,不幸溺水的那个女孩,是自己的亲女儿,而不是柳墨。 这想法很自私,但人心就是有幽暗的一面,尤其面对生死,谁还能把大义摆在心头。 张俪不光这么想,还对柳墨说出来了。 尽管那是情绪极度崩溃下的一句喃喃问话,尽管只那么一句那么一次。 但是柳墨再也不能忘掉了。 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除当事人外就是慕与潇。 那时候,很多个瞬间,柳墨自己也在想,如果一定要有悲剧发生,为什么离开的是嘉云,不是自己。 显然在乎嘉云的人更多,葬礼上,连慕与潇妈妈都哭了。 柳墨确信,如果自己离开,慕与潇的亲戚们都不至于哭。 除了慕与潇。 慕与潇告诉她,嘉云的离开是意外,意外的意思就是不以人的意志做安排。 别人是死是活跟她没关系。 ——“但你是死是活对我很重要。” 慕与潇说。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张家传统节目,表演。 张俪开始拍视频了,每个人的脸都清晰入境。 慕与潇跟柳墨开口制止,但是没影响张俪手快发出去。 [看看是谁来吃饭了?] 好在慕与潇早有准备,知道她会来这一手,已经提前跟张萍女士沟通过。 理由也很冠冕堂皇,采访柳墨的必要环节,领导今早才布置下来,本来工作都结束了。 她还保证,自己不会暴露是采访柳墨的记者,只是去“微服私访”蹭个饭。 群里聊了些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去看,也不感兴趣。 互相对对眼神,打算把柳国跟张俪分开,不然话题没法进行。 于是吃完,慕与潇陪着张俪收拾桌子,柳国大爷一样点烟。 柳墨说想跟她爸去聊聊天,张俪也没多说什么。 “父女俩有话就去说,与潇就陪大姨聊聊天吧。” 柳墨否决:“不,她也来。您忙吧,就不让她捣乱了。” 张俪脸色微变,看得出来有点不高兴,却没说更多的话了。 进厨房洗碗时,看到菜篮里洗干净但还没炒的空心菜。 是柳墨到家前十五分钟发给她的,特意交代,说简单弄点,不用准备太多菜。 并且强调,饭桌上不要出现空心菜就行。 张俪就不明白了,空心菜这么好吃,怎么一个一个都挑食。 她记得慕与潇也不爱吃,有一回为这事,她还在饭桌之上跟张萍大吵了一架。 柳国抽完烟后,身上的味道符合慕与潇对抽烟者所有的负面判定。 她不太喜欢,表情嫌弃时被柳墨抓了个正着。 柳墨静静看她,若有所思。 慕与潇疑心柳墨对号入座,但她真没觉得柳墨抽烟难闻。 昨晚接吻时,她在柳墨唇畔嗅到一点若有似无的薄荷烟味,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后来再吻就闻不到了。 做到一半时,柳墨抬手抚摸她的脸,摸她发际新出的汗,摸她的眼睛和鼻子,她又嗅到柳墨指间有淡淡的烟草味。 她将它们舔干净了。 后来手指上没味道了,她又细细舔了一次,因为她发现柳墨在这种时候,极其敏感和兴奋。 说是书房,其实没几本书,只是一个办公和喝茶的地方,跟柳墨妈妈的那个书房没法比。 桌上烟灰缸已经满了,烟味更呛,慕与潇几度怀疑人生。 只好拿昨夜的记忆来弥补自己受工伤的嗅觉。 一看茶案上的那套茶具,还有各种茶罐茶饼,慕与潇就生出一种“血浓于水”的感慨。 虽然这爸不是人,柳墨对他感情不深。但到底是亲爸,耳濡目染之下,习惯没少学。 为了不嫌突兀,柳墨率先开了口,“昨天工作忙完,找了个茶馆喝茶,碰到一个没见过的阿姨。我不认识她,但她认出我了。” 柳国疑惑,却又猜出什么。 “谁?” “阿姨姓陆,陆地的陆,说是我妈以前的好友。您认识吗?” 柳墨平静地问。 慕与潇看得分明,柳国从听到“陆”字开始,脸色就不愉,像立即想到了,压根不用柳墨去解释哪个陆字。 “哦,陆敏是吗,那很巧,我都很多年没遇到她了。” 他语气沉沉地说。 “她说是我妈很好的朋友,跟我聊了一会。听上去知道我妈以前的不少事,感觉她们关系好。但是奇怪,我怎么都没见过她。” “她是你妈结婚前,在老家那边的朋友。后来你妈跟我搬到城里,她不知道去了哪,两个人只能偶尔电话联系。” “这样啊。” 柳国解释完,就对着女儿嘱咐:“但陆敏这个女的,年轻的时候就偏激,性格坏。我跟你妈刚在一起那个时候,她单身,还看不惯我们,没少找我茬。 就是婚后,你妈每次跟她联系完,都会跟我吵一架,她肯定没少挑唆。她要是乱跟你说有的没的,你也别理她。” 慕与潇这时候终于能入场,不理解似的,“啊,大姨父,她既然跟卓阿姨是好朋友,为什么看不惯你们,要找你茬?” 柳国又点起一支烟,不屑一般地笑,“嫉妒呗,女的跟女的交朋友不就这样,看着好姐妹,穿一条裙子,背后就怕对方比自己过得好。” 面前两个女士看着他。 柳国带着点嘲弄反问慕与潇:“就说你妈跟你大姨,你还看不明白?” “她们又不是朋友,真正的朋友不会嫉妒彼此。” 慕与潇强调。 柳国叹气,简直不想说年轻的小姑娘,又忍不住教上一课。 “很简单,比如柳墨以后,找了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对象。潇潇啊,如果你单身,或者你过得不行,你肯定看不惯的,也看那个男的不顺眼。” 慕与潇在心里挣扎以后,说起场面话:“柳墨姐在我看来很优秀,没几个人配得上她。如果她遇到良人,有好的归宿,我只会发自内心祝福她。” “真的吗?” 柳国跟柳墨异口同声问。 一个含着嗤笑和质疑,一个声无波澜。
第44章 烟嗓 她不明白柳墨跟着起哄什么。 今天过来的目的, 还不是为了套柳国的话。 她只是在套话啊。 慕与潇平静转头,看向身边,盘腿坐端着墨色茶杯的柳墨, 提醒对方,不要捣乱。 “怎么会不真,我希望柳墨姐幸福。” 她的表情很虔诚, 就像在庙宇之内向神明许愿。 好在柳墨领会了她的意思,不再看着她,纠结她的话。 转而往下说:“只有心理有问题的人,塑料的友情和有仇的亲戚, 才会希望人家过得不好。” 慕与潇补充:“另外,不正常的人不分性别。” “如果一定要分,那我工作这么多年,跟人打交道的经验是,男性的嫉妒心要重过女性,阴暗面要广过女性。” 柳国叹气笑一声,像看两个小孩在大人面前夸夸其谈。 “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你们才步入社会几年, 见过几个人。观点太幼稚了,而且偏激, 没有理论和数据支持。” 最后一句话,他是在回应慕与潇。 他当然不觉得慕与潇的话可信, 他好为人师道:“跟自家人面前怎么说都没事, 在外少乱说话, 让人笑话。” 慕与潇平静, 对他点头。 柳墨喝完最后一口茶, 眼睛里装饰性的笑意已经没了,身体里蹿出的火气往外挣脱时, 淬成了一层冰。 她格外厌恶这种哪怕你比你父母走得更远,能力远胜他们,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他们依然固执地俯视你。 把你当成还需要他们耳提面命的孩子,把用不上的老道理教给你。 很久没有感受过,柳墨以为,自己早就不会被影响了。 但是陡然生出的烦躁感让柳墨的手心发冷,被茶水造访过的胃开始痉挛,有作呕的冲动。 她厌恶这种感觉。 厌恶到,本来就不打算回来一趟。 慕与潇把她手里的空茶杯取走,肢体相触时,给了柳墨一个平和且关切的眼神。 柳墨的不适感在这一眼里被抚平大半。 有潇潇陪她,她才敢于才愿意回这一趟。 慕与潇能给她别人给不了的安全感和安定感。 在她厌恶别人对着她的脸哭她妈妈时,在她厌恶有血缘的中年男人打压洗脑她时,慕与潇都能察觉,把她拉出情绪旋涡。 “姨父说的话有道理。” 慕与潇不想跟他辩论,因为耽误时间,赢了也没学分或者奖金。 柳国得了捧场,说教心被满足,勉励式地说,“但你们我了解,看着长大的孩子,都是好的。与潇说的是真心话,我信。” “反过来也一样,你结婚的时候,你柳墨姐也会为你高兴。以后对象带回来了,请你大姨跟柳墨姐去看,不请我都可以。” “我不会。”柳墨干脆地说。 平地惊雷。 “啊?”柳国都愣住了。 “更不想去看无关紧要的人。”柳墨盯着慕与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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