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回去!】 明天应该会好一点吧。她想,原来她也渐渐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还有一条私聊消息。 来自【小哭包】,是早上发过来的一张图片——应该是从室内往阳台拍的,彩叶芋叶片很漂亮,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斑斓色。 只有一张图片。 不知道小哭包现在在做什么? 池不渝头晕眼花地滚到被子里,看到群里冉烟回复了她的消息,说这么晚才起来?问她有没有吃午饭,小哭包没有出现。 她看一眼时间,哦,是小哭包的工作时间,陈文燃同学讲过一句名言——不要妄想在她的工作时间找到她!除非你是她的客户! 还讲过一个记忆犹新的案例—— 念大学的时候,陈文燃同学和冉烟第一次约会,突然发现自己微信钱不够,急着找崔栖烬借钱应付一下买单,结果因为是在上课时间,崔栖烬像人间蒸发一样,到晚十点之后才回。以至于后来,每次找崔栖烬,她都会集中在一段时间再去。 果然,这个时候崔栖烬没有动静。 池不渝滑了几下,鼓着腮帮子,把手机扔了。过一会,又捡回来,滚烫的手机贴在自己额头上,感觉手机都变凉…… 是她的额头烫过了手机。 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瘪起了脸,忽然觉得好委屈,她把手机拿下来,在微信里翻了翻,想把自己的委屈讲出来,不敢讲在【快乐星球】,怕全家人都赶过来,不想讲在【踏青青】,怕等不到小哭包的消息自己要更加委屈…… 她气鼓鼓。她捶草莓熊。她躲在草莓熊背后,瘪瘪地说——啊,好痛! 十来分钟,把被子滚得乱七八糟,想到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于是很不情愿地拖着出来,洗漱,没有胃口,于是翻到体温计,含在嘴巴里,低头耷脑地开电视,电视机开机声音很吵,好像盖过一点别的声响,她警惕地将音量调到零,开始打量四周—— 一两分钟过去,她眼睛都睁得好累,可那个声响始终没有出现。 她狐疑地抿抿嘴里的温度计,心想大概是自己听错。于是又抱着草莓熊,懒洋洋地趴卧在沙发里,将电视机音量再次调大。 电视机声响充盈整个室内,隔着一张厚厚的门飘出去—— 崔栖烬站在门外。 要敲门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大概已经僵持超过两三分钟。 另一只手里,是一个临时买来的不锈钢保温桶,保温桶里面,是她中午在爱情迷航街一家餐馆吃午饭,听到老板正跟一个刀片嗓客人讲——雪梨海底椰汤润嗓效果是最好的! 她处变不惊。 没有故意去听,没有故意去记。 却还是在老板十分热情的嗓门下,不得已将配方记在脑海里。 回到家准备午睡。 却又觉得中午好像吃太饱,于是下楼,偶遇到一个菜市场,凑巧遇到雪梨蜜枣海底椰青橄榄无花果…… 似乎全都有。 她很冷漠地路过,完全没有要买的意思。可菜市场的嬢嬢太过热情,邀客能力太强,她不得不,提了大包小包回去。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汤已经用小火炖了三四十分钟,香味似乎恰到好处。她甚至已经在清洗和消毒新买来的保温桶,至少已经洗过三遍以上,在她的标准下已经可以使用。 于是她提着这桶一不留神炖好的汤,一不留神就跟过了单元楼门禁,一不留神就站在了池不渝家门口。 犹豫,敲了一下门,里面顿时响起电视机的声响。她突然想起—— 池不渝会缺她这一桶汤吗? 池不渝生病了会没有人照顾吗? 池不渝爸爸妈妈姨妈表姐会没有在里面吗? 怎么可能呢。 她想明白这一点,却又迟迟迈不动脚步离开。 并且她十分懊丧地认知到这一点,就这样,与池不渝住处门口挂着的清明驱虫灭菌的艾草僵持不下。 里面电视机声响没有停过。好像是池不渝在看海绵宝宝。 她记得池不渝讲过,生病必看海绵宝宝! 那现在里面有其他人在吗? 崔栖烬对此毫无头绪,犹豫着把已经发酸的手垂下来,要转身,鞋底磨磨蹭蹭地和地板拥抱,打了个转,却又转回来。 还是面对着门,重新抬起了手。 却没有敲到,门就已经被从里面打开。 那一瞬间崔栖烬十分快速地收回手,将保温桶背在身后,很镇定地抬头,便看到表情尤其诧异的池不渝—— 裹着被子,嘴里还含着体温计,脸蛋有些发热的潮红,头发乱乱地挤在颈下,讲话的时候体温计一晃一晃, “崔~木~火~” 好含糊。崔栖烬差点没有听清。 她云淡风轻地点头,不动声色,眼神往室内递了一眼,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其他人在,很快又收回。 清了清嗓子。 将背在身后的保温桶推出去,要讲话,莫名其妙又觉得嗓子好痒,咳嗽了一声,才继续往下讲, “听说喝这个汤对嗓子好。” 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往下讲。 池不渝“哇塞”一声,体温计差点要掉下来,自己却又马上意识到,闭紧嘴巴,眼巴巴地望着她,指了指自己的体温计。 崔栖烬点头,表示理解。又把保温桶往前推了推, “那我回去了?” 池不渝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手上动作飞快,让人觉得很混乱。 崔栖烬在门口站了这么久,里面也没有人要出来,狐疑地问, “你一个人吗?” 池不渝重重点头,又拖着被子,吸了吸鼻子,然后往玄关里面走了走,脸还是红红的,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好吧,你先把体温量了再说话。” 崔栖烬提着保温桶,走进去,看了看,果然没有其他人在。她松了口气,将保温桶放到餐桌,一回头,发现池不渝也跟到餐桌,拿了个米黄色的碗和配套的勺子出来,笑嘻嘻地叼着保温计,看她。 崔栖烬觉得她好笑。 把碗拿过来,保温桶揭开,一勺一勺地舀进去,一阵清润的汤香飘出来。汤还是热的,崔栖烬很满意。 池不渝嗅嗅鼻子,像只小仓鼠,但好像因为重感冒闻不到气味,不太满意地皱皱鼻子,而后又使劲嗅了嗅,脸都瘪起来。 崔栖烬给她盛好一碗,推过去,保温桶盖好,不知哪里来的天猫精灵提醒量体温的时间到了,池不渝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来,她“呸”地一声,将体温计吐出来。 也不去看这么久才量好的体温。 就接着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吹了几口,抿进去,砸了砸嘴,很认真地给出点评, “好喝!” 她好像从来都不吝啬夸奖。 “慢一点喝。”崔栖烬提醒,然后松了一口气。 虽然在家里就已经尝过好几遍味道,至少在自己严苛的标准下过了关,可是她还是摸不准池不渝到底爱什么口味的汤。 “晓得。” 池不渝笑嘻嘻地,还晃了一下腿,像小孩子一样,“原来你还会炖汤哦。” 崔栖烬“嗯”一声,“随便学一学。” 说完,她不想再围绕着这碗汤说来说去,又拿起池不渝刚刚吐出来的体温计,就着灯光看了一眼里面的水银,微微蹙起了眉, “38.2,你发烧了。” 她对池不渝讲。池不渝却突然愣愣地喊她,“崔木火?” “怎么?” 她看池不渝,发现池不渝也正在看她。或许是说,在盯着她的手看。 她下意识将体温计放下,又将手垂到桌下,避开池不渝的视线,像转移话题似的,讲, “退烧药吃了吗?” 池不渝摇头,说“等会喝完汤汤再吃”。而后又严肃地眨眨眼,放下勺子,突然像只兔子一样跳开了。 再跳回来的时候,顺势就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手里拿一个儿童烫伤贴,和一支药膏,花里胡哨的。池不渝理直气壮地命令, “把手抬起来!” “不要。” 崔栖烬嫌弃地拒绝。她不想让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贴在自己手上。 而且…… “不小心烫一下而已,没有到这个地步。” “才怪!”池不渝不同意,“都多久了,你都做完汤端起到我这里来了,结果那块皮肤还是红的!” “你视力什么时候这么好?”崔栖烬怀疑。 池不渝“哼”一声,“我什么事不知道啊?” 说完,大概是见她不听话,便自顾自地把她的手抬起来,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撸起袖子,看到手背那处红迹,皱巴了一下脸。 挤出一点药膏,一边给她涂,一边鼓着腮帮子,给她吹吹。 腕心传来药膏清凉的触感,又在冒着热意的呼吸下消解。 池不渝在她面前闷着头,这个笨蛋大概不知道,烫伤,用一个发烧病人的“呼呼”是没有用处的。 崔栖烬盯着她的发顶。 忽然笑出声,而没有一点想要真的骂她笨蛋,想要戳穿她的冲动。 池不渝却对她的笑很不满意,装作凶恶地拍一下她的手,“笑屁啦。” 崔栖烬不笑了。 池不渝又很谨慎地问,“那你这次落水没有感冒哦?” 崔栖烬说,“已经好了,是你拖得太久,不好好养病。” “切~小病娃儿。” “你也没有多好,一场小感冒闹到现在还没好。” “才怪!” “没有才怪。” …… 池不渝讲不赢她,给她贴好那个花里胡哨的烫伤贴,却没有再跑到对面去,也不跟她再继续拌嘴。而是很费力地伸出手,把放在餐桌对面的碗,慢慢地移了过来,继续眯着眼喝汤。 不知不觉。 她坐在了她身边,然后就没有再离开。 腿还是像刚刚在对面坐着一样,时不时晃一晃,时不时晃到她的腿边,轻轻撞一下,又再分开。 崔栖烬感觉,自己旁边好像坐着一块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又像很调皮的树叶,动静好大,哗啦啦的。 崔栖烬不躲,某一次甚至也很想晃回去。可她忍住,她不动声色,她想也许她该回去了,又想—— 池不渝会是故意的吗?还是无意的呢? - 喝完汤,池不渝吃了退烧药,萎靡不振地躺在沙发里,要继续看海绵宝宝。 崔栖烬洗池不渝米黄色的碗,洗自己只给池不渝用过的不锈钢保温桶。她忍不了池不渝要晚一点洗碗,也忍不了自己的保温桶要带回去再洗。于是池不渝从沙发边昂起头,眼巴巴地给她讲“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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