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萸接过来看了看,心中称奇,这一张邀请函恐怕换成真金白银,也能在藤阳这类城市付首付了。 庄铃一个人有这么多张,却也不稀奇。 这场独奏会的演奏者是公认的艺术家,也是某顶级珠宝的代言人,当然这中间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设计师牵线。那位设计师就是庄铃在昆士兰的老师。 庄铃给王今沣送了三张,其余的都给了萧沉萸。 早上是王今沣的课,课堂氛围好的不正常,王今沣上完课去教务处办公室时,还觉得不可思议,对江近月道:“真够邪门的,临毕业都这么认真。”她都不好意思批评某些狗屁不通的文章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江近月接管沉浅大学这几年,对这种现象早已免疫,解释道:“年轻人的心境跟咱们不同,从这儿毕业之后,那可就真要进社会了,毕业舞会比这还夸张,有哭的死去活来的,还有连哭带笑的。” 王今沣感慨:“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江近月头疼不已:“为了毕业舞会,我脑仁每天炸一次。总不能跟去年一样,还得来点新花样。我自己是没好主意了,还是请人来策划吧。” 王今沣对此表示同情,又道:“该请就请,可别把钱省在刀刃上。” 这话莫名戳中笑点,江近月想笑来着,转念想到早晨庄铃所说,又笑不出了。 沉萸已多次说过不去溪荷,她都听过好几回了,牧惜笙是否知道此事。 方才她去寻牧惜笙,想谈谈萧沉萸的事,但牧惜笙不在,牧管家说她去外面餐厅了,中午要和萧沉萸一起吃饭。 江近月只能干着急了。 * 以往下课后,萧沉萸都直奔食堂,齐涟城和秦荔各自一连串假动作,都在等她一道过去。 但萧沉萸这次却从前门走了,看方向是去外头。应该是办私事。 齐涟城远远朝着秦荔扬了扬下巴,独自走了。 秦荔压根没注意到她,心里想着萧沉萸出去见谁了。 直觉告诉她,很可能是牧惜笙。 牧惜笙这个人太能忍了,许多时候都很克制,近些天她虽住在古宅,却没有找时机和萧沉萸独处,有时还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秦荔只怕她办出什么一鸣惊人的事来,不好招架。 心不在焉地去了食堂,刚坐到候餐区就收到了贝因的消息。原来贝因在迎光巷口的那家餐厅遇到了萧沉萸和牧惜笙。 秦荔想也没想就将取餐牌给了关娴,着急忙慌去外面。 贝因原打算在门口等她,只是刚一出包厢就看到萧玉痕从眼前经过,她又退回包厢,给秦荔发信息说明情况,心里称奇,今天人还挺全的。 萧玉痕来迎光巷不找萧沉萸吗?看她好像只带了助理。 也不知是没联络萧沉萸,还是被拒绝了。 萧玉痕前阵子大刀阔斧地整顿萧家,合着母女之间的感情并未修复。这就很有意思了。 秦荔来时,菜全部上了,她真像是来吃饭的,坐下就吃。 贝因道:“你没看我发的消息吗?”这么淡定。 往碗里挑了几块肉,秦荔道:“看了。” “你不担心牧惜笙做什么?”贝因真的很好奇。她认识的这些年轻人似乎普遍偏激,最终的结局真的有点难猜。 “牧惜笙能做什么?萧沉萸典型的是软不吃硬。”牧惜笙的性格来不了柔情蜜意,要来硬的,等同于断送了从前的情分。来时路上,秦荔认真想了下,这才发现,牧惜笙全然是副死局了。 她简直心情大好。 贝因无言一笑。又问:“萧玉痕也在这儿,真不见见?” 秦荔果断摇头。 贝因道:“因为她赶你走?” 秦荔还是摇头:“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贝因纳闷:“那是为什么?我始终认为多个朋友好开路。”没必要得罪萧玉痕。 其中原因许多,秦荔不便跟她讲。 以前她不明白于暄为什么会帮萧玉痕,她还问过于暄,于暄当时回道:“我就是想看看她这样的人最终能达成什么成就。” 而今萧家与孟家几乎不相上下,萧玉痕可还记得有人曾不求回报地帮过她。 秦荔并非想谴责萧玉痕的薄情,她只是看不上这么拖泥带水的人。若要做有情有义的人,那就诚心一些,若要做凉薄的人,就将一条路走到底。现在又说什么补偿,萧沉萸必然是不愿接受的。 “算了,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你说的齐涟城可能真有点问题。” 秦荔凝眉:“是不是,和萧元漓一样,在某个时间点像变了个人?” 贝因诧异:“你知道?” “猜的,”秦荔心情沉重,“你可能忘了,萧沉萸她……也是在几个月前突然变了。” 她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贝因背后猛然凉嗖嗖的,“诶不是你别吓我,我不禁吓。” 秦荔叹了叹:“不是我吓你,这就是事实。齐涟城太了解萧沉萸了,她看萧沉萸的眼神……复杂到好像萧沉萸死过一次一样。” 贝因眼皮闪了闪:“你的思路太跳跃了。” 她喝完一整杯水:“先说说齐涟城,她上大学之前被全网黑过一段时间,就是被诬陷抄袭那次,听说还自杀过,她家的工作人员说她那段时间比现在的孟久还要瘦,真到了买墓地的时候了,可就在开学前一周,她突然变了,变得特别积极进取,请了专门的营养师调理身体,还提前联系人帮她安排宿舍。” 秦荔道:“宿舍?她故意和萧沉萸分到一起的?” 贝因道:“也不能这么说,她原本分的寝室在音乐学院那栋楼,但是同寝室有个人在网上黑过她,那个同学是个小网红,公开‘鉴定’齐涟城的作曲,很有底气地说存在抄袭,当然这事后来澄清了。所以也不能说她就是为了和萧沉萸住一个寝室。” 秦荔沉思一阵,道:“她也是。前一晚她跟萧元漓争吵过,第二天早上就变了很多。”印刻在她身上的郁气尽数消减,她仿佛舍弃了许多,变得静丽婉约,冷静淡然,穿着最简单的衣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一晚发生了什么?竟会让她判若两人。 回想起来,那时候在所有人心中,萧沉萸还是任性的萧公主。秦荔经常被她气的连饭吃不下,但回味过来,又觉得萧沉萸气人的样子也很生动。 “还不到往这方面猜的地步吧?”贝因脊背都开始发凉了。 秦荔道:“她跟我说,往往最不可能的反而就是真相。” 贝因还是不很相信,“太匪夷所思了,不至于吧,怎么可能呢。那柳祈和牧惜笙她们知道吗?”如果萧沉萸身边的人相信这种事,她或许也可以试着接受。 提起牧惜笙,秦荔面容阴沉,“不知道。” * 牧惜笙等到萧沉萸来后才点菜。 萧沉萸的口味不固定,昨天吃了面,今天就点了排骨年糕,将菜单递给牧惜笙,她道:“怎么今天想起在这儿吃了?” 牧惜笙跟她要了一样的菜,微微一笑:“食堂吃太久。” 萧沉萸很能体会:“吃食堂就是容易腻。” 沉默一阵,牧惜笙问道:“沉萸,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溪荷?” 萧沉萸表情微顿,“兰宜的事短期内解决不了。” “好,”牧惜笙道:“我也得在兰宜待一阵子。” 静默片刻,萧沉萸含蓄问:“兰宜的事没办完吗。” 牧惜笙一直体面克制,几乎没说过让人为难的话,若非近日来看到别人与萧沉萸的亲近,她很可能会永远保持这样的状态,她尝试着道出实情,辗转欲言多次,终于道:“兰宜没什么事要办,我是在等你。”
第88章 你喜欢她吗? 萧沉萸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着实惊了一惊。 无意识拿汤匙搅动碗里的甜羹,许半天都没想出应对之言。 她与牧惜笙之间一直以来都心照不宣,谁都不越那条线, 默契地维持着平和, 对曲墨那事亦不多提。一旦旧事重提,势必要分对错,分出对错, 到底是要伤情分了。 萧沉萸一时之间不知要怎么回。 又是好一番沉默,菜全部上齐,状似平常地动筷,牧惜笙食之无味,眉眼搁浅着浓重的愁涩,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 可能是我心急了, 但我不得不说。”不破不立,旧事不说开, 她们的关系就会一直停滞,江近月说的对, 她应该要有所行动也是,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再等下去, 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故。 尤其……她发现萧沉萸待秦荔已有不同之处。 萧沉萸敛眸,面上瞧不出情绪, 语声温和:“曲墨的事我们是该认真谈谈。阿笙,她死了四年多了, 我当初敢出手去帮她,就是孤注一掷, 早做好了两头不落好的准备,我做的决定我都能自己承担,所以我们没必要因为她生隔阂,就像我不会因为她怨恨我妈,更不会怨恨你,只是曲墨让我明白,万事要靠自己。阿笙,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吗,我现在能做我想做的事,自保更不成问题。” 牧惜笙怔住半晌,眼睫微垂,“小时候你就是这样,那只鹦鹉……你也没怨过我。” 这些年,若说萧沉萸有不能开口之事,那便是二百鹉。 她唯一养过的宠物。 那只会说英语的鹦鹉,陪伴她度过了最穷困艰难的日子。 萧沉萸神色黯然,轻声道:“不提这个,好吗。” 牧惜笙放下筷子,攥紧双手,“好,以后我会一直陪你。” 萧沉萸半天没说话。 包厢太安静,餐厅外播放的纯音乐依稀入耳,牧惜笙只觉茫然,开口时就知道是什么答案,但不说又不死心。 “你跟我,还有潘蓉、庄铃,我们都算是一起长大的。”萧沉萸凝望着她,“阿笙,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牧惜笙道:“是什么样的家人?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家人。” 因为认识了她,牧惜笙在翟县那个破旧的院子里发现了晚霞映在墙上时的美。她甚至渐渐忘记了在孟家受过的屈辱,开始直面自己的残缺。 家人,在她看来,是时时能见到、夜里能触碰彼此的体温。 她目光灼灼,眼底像有泪光。萧沉萸起身走到她跟前,蹲身下去,伏在她膝上。 牧惜笙伸手去抚她的长发,闭了闭眼,倾身吻在她额间,温凉一瞬,便又退开。 萧沉萸讶然,仰头看她。 牧惜笙道:“你放心,该我认输的时候我就认了。”现在还不到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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