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池浅身边,颀长的身影居高临下,轻嗔了一声,道:“笨蛋,我是说你们想好骗过老师的理由了吗?是不是也该让我知道一下,好帮你们圆谎。” 池浅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发觉,连连点头:“哦哦哦!想好了!” “到时候就说我这些年一直在治疗,现在才全部大好,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疤。” “这样吗?”元明听着池浅这话,若有所思的垂了下眼睫。 她温和的视线施施然落在池浅手臂上,因为没什么攻击性,也并不让人察觉。 直到好一阵儿,她才对着这光滑无伤的手臂温温和和的笑了:“我有时候都不明白,阿浅是真的信任我,还是忘记了。” “是啊,阿浅的身上还真的没有任何伤疤呢。” 轻盈的裙摆被穿堂风吹落,似有若无的拂着池浅的小腿。 她就这样抬头望着元明眼中的笑意,第一次觉得这人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可这是为什么呢?”元明若有所思,似乎并没有给池浅解释开口的意思。 她的目光划过池浅的手臂,一点一点抬起,直到重新与她四目相对:,“难道,阿浅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吗?” “咚!” 池浅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人觉醒了,要是元明也察觉到系统的存在,她这个摊子怕是再也收拾不了了。 “阿元。”池浅喊了元明一声,她还没做好跟元明坦白的准备,声音干涩。 元明接着却笑,深邃的目光被温和包裹,消失不见:“别这么紧张,你不是我要的那个人,我会好好守护你跟时今澜的。” 这话像是一句承诺。 池浅听着却是有些不安。 元明对原主的感情就这样的深刻吗? 即使现在她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了这么一副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躯壳,她也要守护下去。 只是越是回想元明这句话,池浅就越觉得奇怪。 最后这两句之间好像少了点什么做连接的理由,或者界限目的。 她不是她的池浅,元明很早就跟池浅说过。 那她的池浅去哪里了呢? . 夜色浓重,月影挂在树梢,静谧安稳。 时今澜的情况没有那样糟糕,打完吊瓶,她的烧就退了大半。 身上也不再烧得吓人,大家都松了口气,就连向来稳重的管家太太也罕见的松懈了一下,双手偷偷合十,好像在感谢上天。 这一天又是噩耗连连,又是时今澜昏倒。 最后还穿插进了一段自己不记得记忆。 池浅从没觉得能有一天过得这样充实紧凑。 她真的累极了,草草在浴室洗了个澡,便准备上床睡觉了。 关于记忆的事情,她要等到时今澜醒来的时候跟她核对一下。 她不想丢失她跟时今澜的记忆,哪怕那一段会是痛苦不已的。 这么想着,池浅便走到了床前。 不过是更靠近时今澜的那一边。 她的腿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带着正在想事出神的她就在时今澜的跟前蹲了下去。 之前池浅嫌房间里开灯会打扰时今澜休息,只在朝她那侧的床头开了小小的一盏,留作引路。 此刻这盏小小的灯从时今澜背后晕染开来,幽昧干净,将昏暗的房间铺上一层温情的暖黄色。 时今澜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手背上已经没有了禁锢,身体又恢复了侧卧蜷缩的状态。 她安静的枕着软枕,整张脸都陷在这柔软的素白中,光线在褶皱中起起伏伏,糟糕的落在她脸上,压塌的鼻梁,削弱了她的眼睫,好似暴殄天物,却让她看起来难得的安稳。 就这样好好睡一觉吧。 明天醒来就会是崭新的一天。 池浅眼眸深邃的注视着沉睡中的时今澜,没注意到被压在阴影里的眼睫动了一下。 昏黄的灯光下,时今澜睁开了眼睛。 那漆黑的瞳子透着水光清明,好似一池潭水。 池浅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要起身逃跑。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跑走,手腕就被紧的一下握住。 时今澜好像知道她肯定会跑,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只等她被自己抓包。 “阿阿澜,你醒了啊。”池浅有点尴尬,半蹲不蹲的靠在床边,笑的也不自然。 “嗯。”时今澜清楚的看着,眉目间依旧是如水般平静。 她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池浅维持着这个姿势数秒,直到她快要支撑不住了,手臂轻轻一使力,就将这人贴着拖入了自己怀里:“过来陪我睡觉。”
第89章 入夜聒噪的蝉鸣安静了下来, 中央空调的运作没有声音,空气里铺满了舒适的清凉。 温凉的风无声的吹过人的手臂,时今澜身上的热意消下了大半。 而剩下的另一半则同搂进怀里的人贴在一起, 毫无阻碍的推进。 复杂沉默的空气里, 扩散开一抹洁净的花香气。 那炽热的吐息沿着时今澜的鼻尖喷薄, 毫无遗落的悉数喷在池浅的脖颈后方, 拂过簌簌战栗的神经, 占领高地。 即使刚刚时今澜那句“陪我睡觉”说的平静无波, 可此刻从身后贴过来的吐息却让池浅不得不绷紧了身体。 池浅觉得, 食髓知味这四个字简直是世界上最要命的成语。 明明是最简洁的四个字,却轻而易举的勾勒出了她此刻的心里, 骨子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挠, 叫人蠢蠢欲动。 池浅轻滚了下喉咙。 可理智还是拉着她站在了病人的角度, 转过身去, 轻轻将手横在她跟时今澜之间,隐晦的提醒她:“阿元说了,你现在不能着凉。” 只是池浅到现在还没意识到, 她的这句话并不能起什么正面效果。 时今澜手臂兀的一使力,接着就将池浅贴进了自己怀里。 横在她们之间的手臂不像是保持距离,反而像是在抚摸,就这样伏在时今澜微微敞开的领口,好似连心跳都听得清楚。 “她说什么你都听?” 池浅看不到, 向来不会喜行于色的时今澜在听到贴着池浅声音的“阿元”二字后, 皱了下眉。 她的手扣着池浅的腰,说着便抚上了她的脖颈, 葱管儿似的手指似有若无的勾着她的项圈。 喉咙一紧,池浅清晰的感受到了时今澜对自己刚才那句话的不满。 她后知后觉, 接着又跟时今澜补充解释:“是医生叮嘱你这个病人的。” “嗯。”时今澜顺着池浅的话应了一声,接着又道:“所以我可以选择听,或者是不听,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这人好像有一套她自己的道理,世界的秩序好似掌握在她手里,为她所用,一句话颠倒过来,竟成了她的道理。 暗风浮动,另一侧亮起的珐琅台灯折射着昏暗的光线。 池浅就这样被时今澜揽着,灯影照的人面容半明半暗,只一双清明的眸子折着明亮,幽昧深邃,不紧不慢的注视着她,好似躲在阴影处的猎豹。 那她像什么呢? 微凉的指腹还贴在池浅的腰上,她被她捏在手里,像兔子,像小狗,却也勉强想像一像跟时今澜匹配的豹子。 “阿澜,不要闹,我有事有跟你说。”池浅想要转移时今澜的注意力,眼睛里被推出几分一本正经的模样。 时今澜瞧着池浅这副样子,眼睛里多出几分笑意。 她饶有兴致,轻抚着池浅脖颈的手指撑起了脑袋,淡声道:“那你说。” “阿澜,我感觉好像……想起一点过去的事情来了。”池浅认真。 “是吗?” 这是时今澜没有料想到的,眼神里是对这件事感觉到的意外:“你想起什么了?” 池浅其实也不确定她在吻过时今澜额头后,脑袋里浮现的那段记忆是什么时候,只勉强跟时今澜推断道:“我们是不是遇到过什么危险啊,就是在我跳崖之前?” “是有一次。”时今澜点点头,脑海里接着便浮现出那日从温泉旅馆出来后,她们从山坡上滚下去的事情,“在杀手来之前我叔叔还派过人这里一次,那一次也很危险。” 池浅闻言,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迫不及待的跟时今澜证实:“是不是那时候我没能抓住你的手?” 听到池浅这句话,时今澜浸在黑暗中的神色忽的一变。 她不动声色的凝望着池浅眼神中的殷切,接着否定了:“不,你抓住了。” 她好像有点急于想将池浅想起的这份记忆覆盖下去,否定着,便继续跟她讲述那时发生的时候:“我们一起滚到了山涧,那里有一片葎草,储备粮也是在那个时候跟我们相遇的。” 有了“储备粮”的出现,时今澜讲述的版本的可信性更高了。 池浅隐隐的觉得脑海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影儿,昏暗的光线落满了灰尘,回忆像是一面怎么也擦不干净的镜子,凌乱的折射着光线。 “可是为什么,我记得是我没有抓住你的手?” 那段记忆来的实在是惊心动魄,甚至有种锥心刺骨的真实。 池浅茫然的看着时今澜,抵在时今澜心口的手蓦地攥了起来:“当时我们挨得是那么近,我拼命拼命的想抓住你,可最后我记得……我还是没能抓住你。” 脑海里浮现出的那声嘶吼不像是假的,池浅就这样跟时今澜讲述着,那种与面前人曾失之交臂的痛苦难过溢出了她的眼眶。 灯光昏暗,殷殷的水光像是两颗星星,拖着氤氲冷白的光尾划过时今澜的视线。 时今澜眸色又沉了几度。 她更紧的将池浅揽过怀里,在她就要陷入记忆混乱的时候,笃定的告诉她:“你抓住了。” 细长的手指沿着那单薄的肩膀往下,紧接着便穿进池浅的指缝。 时今澜同池浅十指相扣,一遍一遍,重复给她说:“很用力的抓住了我。” 痛苦与懊悔无法缓解,池浅感觉自己好像被卡在了她呼喊时今澜名字的那一瞬间:“可我看到的为什么不是这样……” “或许只是画面出了差错,你想起来的并不是连贯的记忆,有可能并不只是我们滚下山坡,还有你掉下悬崖的时候。”时今澜温声贴在池浅的耳边,唇瓣沿着她湿润的眼尾轻吻一下,宽慰着她的自责,“那个时候,你不也是没有抓住我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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