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十三挪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转向了昏睡的时今澜。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此刻时今澜在十三眼里好似一朵羸弱的白花,可畏也可怜,叫统感慨:【时今澜真是好运气啊,这事一发生,系统都没功夫跟她斗智斗勇了。】 【不是的。】池浅对十三的话不以为然。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这么容易被阿宁她们压下去了。 那一直吊着的不安倏地放了下来,砸在她心口,酸涩肿胀:【她能够化险为夷,从来都不是因为好运气。】 池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干涩,说着便垂下视线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时今澜。 明明高烧烧的她浑身炽热,可她却是这样蜷缩起自己的身体,一个劲儿的靠在自己的怀里。 瘦削的肩膀紧绷着,沿着锁骨往上,盘踞在脖颈的青筋绷起,纵然是昏迷不醒,她也未曾真的放松过。 “呼——” 车子驶入隧道,呼啸而过的风声尖锐的挤进车厢内。 瞬间整个世界黑的好像被人故意碰倒的墨水瓶,汩汩黑暗涌入池浅的视线,被黑暗笼罩。 她手下意识的就护住了时今澜。 那葱杆儿般白到几尽透明的手指接着也紧紧扣住了她。 黑暗将一切细微的声音都衬的清晰。 池浅正在适应着周围的变化,却蓦地于尖锐的风声中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 “妈妈。” 大抵是人的本能,让人总在最危险痛苦的时候想到母亲。 黑暗里,时今澜感知着周围的变化,握着池浅的紧紧蜷缩着,笔直的腰背好似被人打碎了。 池浅蓦地吸了口气。 明明只是一口呼吸,落进喉咙的氧气却沉甸甸的,让她一连打了好几个颤。 热气扑簌簌的贴在池浅的胸口,她轻轻转了转自己被时今澜握住的手,以让她更好握住的别扭姿势让她重新握好。 “这些年,你辛苦了,阿澜。” 池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对时今澜这样说。 她一下哽咽,俯下身去,吻在了时今澜的额头。 隧道里风声随着高速行驶的车愈发尖锐,好似要穿透人的耳膜。 也是这一瞬间,池浅的脑海里忽的闪现过一段记忆。 星星寂寥,在夜空中拉着尾光,忽隐忽现。 整幅画面都极其的不稳定,惨白的电流穿插其中,好似无夜间错乱了的频道。 “滋滋滋。” “不要放手。” “我不能没有你。” “滋滋滋。” 不同方向吹来的风朝池浅四面八方的涌来,电流穿插在人声,喧嚣凌乱。 她坐在这些声音的正中央,觉得她听到的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而还等不到她考虑这是怎么一回事,耳边接着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喊,好似有什么与她失之交臂:“时今澜——!!”
第88章 日光穿过路边茂密的树叶, 洒一车窗的光影斑驳。 车子走出了隧道,在下一个路口的红绿灯下停住。 蝉鸣声好不轻松的穿透玻璃,长声鸣叫拉成一条长针, 尖锐的抵在人的太阳穴上。 自己声嘶力竭的呼喊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错乱的记忆找不到落脚地点。 池浅讷讷收回自己落在时今澜额上的吻, 视线偏移, 她的手此刻就被时今澜紧紧的攥着, 没有放开。 也不会被她主动放开。 时今澜在什么时候放开过自己手? 她脑袋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池浅茫然极了, 真实的世界好像在朝她后退。 她下意识的紧紧回握了时今澜的手, 明明是一段她全然陌生的回忆,可那种心有余悸, 让她忍不住五指收紧。 一阵难以遏制的心痛, 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击穿。 这种恐惧感比一连看几部恐怖片都来的真实, 及时看不清脑海里的画面, 池浅却已然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就好像那真的是她过去的经历。 可就算是,这段记忆又是发生在什么时候呢? 海岛吗? 她跟时今澜在海岛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她声嘶力竭的喊时今澜的名字。 就好像自己与她失之交臂。 窗外移动的太阳追着这辆黑色的车子, 不断将炽热的温度送进车厢。 而车载冷气徐徐钻过池浅的掌心,炽热不敌,她轻握了握自己攥着时今澜手的掌心,突然觉得自己的手空落落。 长影虚虚的贴在人的身后,随着静止不动人物细碎的抖动着。 连池浅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她的手臂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池浅看着时今澜, 视线里的人平静的睡着,窗外安逸的环境铺落在她的身上, 日光点缀着金色,在空气中晕染开洁净的清香, 怎么也没有办法跟脑海里突然出现的记忆对上号。 写下这个世界故事的系统到底是有多烂,怎么会让她跟时今澜经历这样的事情。 只是在海岛认识的短短几个月,怎么会有这样令人剧痛的生离死别,缠绵悱恻。 这应该不是最后的跳崖吧。 按照剧本设定,她跟时今澜应该是反过才对啊。 池浅目光晦涩,银镯扣在时今澜的腰链上,无声的发出一下敲击。 她忘记了的,究竟有多少事情。 . 绿意葱茸,盛夏的酷热被推拒在庄园之外。 沿着宽敞平坦的路向前延伸,池浅又看到了那幢出没于绿意中的洋楼。 相比于上次来到这里的陌生紧张,这一次池浅对回到这里从未有过的期待,熟悉的景色在窗外闪过,人类对于归家的安心好似是刻在骨子里一样。 就像上次时今澜回家一样,管家太太在接到消息后就在门口等着。 车子在洋房前平稳的停下,家里的佣人立刻便走上前来,打开车门,接时今澜回家。 可就是这样习以为常的环节,时今澜在察觉到有人想要将她从池浅怀里带走的瞬间,还是紧紧的握着池浅的手。 她在排斥一切可能的外部接触,整个人都靠在池浅怀中收拢。 那细长的手指就这样穿插贴靠着池浅的指缝,紧的一下攥住,叫人一阵吃痛。 池浅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可那种在感受到疼痛时会条件反射抽走的动做却被她压住了。 她知道时今澜是的潜意识不过是对自己的安心,哪怕是她很细微的皱眉,池浅都格外注意。 她还有力气,可以将时今澜从车里抱出来,又怎么能将她委托与旁人呢? 池浅给愣在原地的佣人一个友善的眼神,接着将时今澜的手挂在了自己脖颈:“还是我来吧。” “阿澜,我们到家了。”池浅轻声说在时今澜耳中,接着便抱起了时今澜,从车里出来。 起风了,午后的闷热晒不进绿意交织的庄园,丝缕清凉拂面而过,吹得人温和舒适。 池浅稳稳的抱着靠在自己肩上的时今澜,忽的感觉这种事情好似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她踩着湿软的草坪,一步一步。 太阳就跟在她身后,暖阳烘去了凉意,清香浮动,是回家了的感觉。 庄园里的佣人手脚都格外麻利,池浅抱着时今澜走进洋房,一路畅行无阻。 等到了二楼的卧室,元明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来,把时小姐平躺放好。”元明示意池浅。 而池浅还没等元明说完,就已经按照她说的做好了。 她托起时今澜的脚腕,小羊皮的高跟鞋轻轻一晃便掉了下来。 柔软的地毯铺满细密的绒毛,即使是高跟鞋掉落,也无声无息,好似花落。 那凸起的骨骼贴着层葱杆儿似的透明白色,池浅将它握在掌心,心里一阵酸涩。 太轻了。 从刚刚抱起时今澜的时候池浅就想说,那苍白的脸靠在她的肩上,垂弱如落花,好似一阵风吹过,她便要散落在池浅的掌心。 池浅想,等这件事过去了,她一定要带时今澜去海岛。 不是对她们婚礼的迫不及待,而是她想带她远离战场,好好养一养身体。 “时小姐应该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发出来就没事了。” 这么想着,元明就给时今澜做完了简单的检查,紫色的吊针刺入她的手背,缓慢的输送着药水。 “打完针估计也就退热了,就没有事了。” “好。”池浅点点头,认真记住元明的话。 “这几天注意不要着凉,她现在身体底子太差了。”元明接着又补充道。 “是因为发热吗?”池浅隐晦的问着,她以为这是时今澜摧毁小世界的副作用。 元明却不这么认为:“这只是一个诱因,这几年她都没让自己休息下来,过年也是在公司,也到临界点了。” 这么说着,元明便抬头看向了池浅,她目光柔和,却又在日光下透着深邃:“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的。” 元明没有苛责池浅的意思,她声音很轻,好似生怕会让池浅觉得内疚。 可是尽管这样,池浅的心口还是迅速膨胀起来,酸涩拧满了她的世界。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时今澜一停下来就会想到她。 想到她们在海岛的日子。 想起她松开她的手,从悬崖掉下去的画面。 池浅紧握了握手,只觉得时今澜这三年的惊惧,不比自己刚才面对忽然出现的那段记忆时的痛苦轻多少。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与其内疚抱歉都不如珍惜有限的时间,好好相处。”元明宽慰着池浅,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嗯。”池浅点了下头。 她觉得元明总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她的温柔带这种令她熟悉的氛围,总是可以让她轻易的放松下来。 内疚感被悄然压下去,池浅想起来自己有件事很有必要说给元明:“阿元,我要跟阿澜在海岛结婚。” “你是我第一个邀请的朋友,你会来的,对吗?” 池浅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杏圆的眼睛落着金光,干净又灿烂。 元明恍然一下,脸上的温柔好似停滞一阵,平静的眼神忽的变得深邃起来:“你想好了吗?” “当然。”池浅点头,毫不犹豫。 只是得到这个答案后,元明无奈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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