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周名安亲口许诺的,要送她一根不逊色于钱橙的簪子。 这送的是簪子吗?钱柚难得动脑子,觉得送的是身份,比如说,周家主母的身份。 到时候自然不比钱橙差。 所以她迫不及待过来了。 钱母心累到捏着鼻梁骨,闭着眼睛说,“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怎么能收别人的簪子,放那儿,让我想个得体的理由把簪子给周公子送还回去。” 不管周名安打的什么主意,都不能打到她女儿身上。 她大女儿跟儿子已经成家,现在唯一能让她放在心头上的也就只有钱柚的婚事了。 要不是实在宠爱钱柚,钱母当初也不会在司家要用钱柚给司锦冲喜时,冒着得罪司家的风险连夜把钱柚的生辰八字给改了,然后将钱橙推出去替嫁。 她唐宝蓝为了女儿都敢得罪同在新水州的司家,现在自然敢得罪周家。 没有谁跟谁的利益是永恒坚固的,但女儿却是她亲生的,是她身上实打实的一部分。 这便是她跟钱父不同的地方。 “为什么要送还回去?”钱柚瞬间不满意了,跺脚说道:“我不愿意。” 能把钱橙比下去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肯错过。 “这是周公子许给我的,如今他送来了,那东西就是我的。”钱柚自作主张伸手去拿装着金簪的锦盒。 盒盖打开,露出里面大气奢华的金步摇。 凤尾羽毛模样,缀着流苏,果然好看! 光是看着都金灿灿的,这要是戴着在阳光下行走,流苏晃动,岂不是要闪瞎别人的眼? 越是高调的东西,钱柚越是喜欢。 她拿着就要往头上簪,钱母这才收回手,手指搭在扶手上,皱眉沉声呵斥,“胡闹,放回去。” 钱柚仗着母亲不会把自己怎么着,鼓起脸颊直接把簪子结结实实的插进满头乌发了,摇晃着脑袋问刘妈妈跟身边的丫鬟们,“好看吗好看吗?” 刘妈妈讪讪着不敢言语,余光小心撇着钱母的脸色,只是笑,不说话。 钱柚不高兴,扭身背对着两人,问自己身边的丫鬟,“是不是很好看?” 丫鬟们往上看一眼,见钱母没立即发作,才低头回,“好看。” “比钱橙头上的那个呢?”钱柚又问。 丫鬟们哪里敢比较,于是头压的更低了,“奴婢们没见过三姑娘头上的金簪,但就算见过了,也是姑娘头上的最好看。” 钱柚这才开心起来,手指抚摸流苏,“娘,你看多好看。” 是好看,可钱柚性子活泼不沉静,根本镇不住步摇。流苏被她晃的叮当响,看似欢快,可碍于用料是大气的金子,显得步摇戴她头上不伦不类。 也不知道周名安什么心思,送了个步摇给钱柚。 这东西插在钱橘头上都比插在钱柚头上合适。 钱母心塞,想骂又不能骂,想打又不舍得打,只得语重心长的跟钱柚说,“娘回头重新给你打两支更好看的金簪,听话,这个戴不得,还给周公子吧。” “我不!”钱柚任性起来,双手护着脑袋,“我就喜欢这个!” 还有,周公子哪里不好了,仪表堂堂有钱有权,她娘怎么就看不上周名安了。 钱柚不高兴,见刘妈妈要来拔自己头上的步摇,立马甩袖攥拳瞪圆眼睛: “娘,就算你给我打两个金簪,能比这个好看吗,能比这个昂贵吗,咱家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你到时候肯定糊弄我,随便打两只素簪就这么过去了。” 素簪,也就是没什么花纹样式的簪子,光秃秃一条棍,能好看吗。 可钱柚又知道,家里舍不得给她找最好的金簪师傅打簪子,也不会浪费那么多银钱就为了她的两根簪子,所以母亲许的只会是个空头的银票。 错过了这根,她绝对不会拥有更好的。 就跟错过了司家的婚事相同。 钱母被女儿怼的一顿,“这次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我错过了司锦好不容易等来了周名安,怎么就不能跟他好了?”钱柚拿人比簪子。 此时戴在她头上的不是步摇,而是周名安。 她要是错过了周名安,往后绝对遇不到更好的了。 “你当初说司锦命不长久我嫁过去会守寡,非要给我连夜改了八字把钱橙推出去替我嫁人,你看看现在,司锦有半分短命的迹象吗?钱橙在司府受苦了吗?”钱柚竟然埋怨起来,把事情都推到母亲身上。 钱橙现在在司家过的堪比神仙生活,她说想看热闹,司家立马租了艘三层的游船带她看热闹,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府。 而这样的疼宠跟待遇,原本是该属于她的。 她才是司家最初要求娶的人,全怪她娘“为她好”导致她现在处处低钱橙一头。 “如果你没拼命阻拦,我嫁到司家后,怎么着也不会连同外人坑骗咱家的东西,”钱柚委屈的不行,“自然也不会稀罕区区一根簪子。” 刘妈妈站在旁边轻叹,心道四姑娘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先不说司家真正想娶的人是不是她,只说她嫁司家,以主母拿四姑娘当心肝的架势,给她的陪嫁说不定能掏空整个钱府,生怕她嫁进司家被人看轻。 钱橙出嫁没有陪嫁,是因为那是钱橙。 换做钱柚,钱府指不定比现在还穷。 钱柚不管这些,只含着眼泪嚷,“我现在还不容易遇到了周名安,你又扒着拦着不让我跟他好,那你现在去找,要是找个能比周名安还好的,我就立马把这步摇还回去!” 钱母早就因为钱柚的话愣在椅子里,钱柚的每一句无心的怨怼都是插进她胸口里的刀,哪个当娘的能接受来自女儿这样的埋怨。 “当初是哭着喊着不愿意嫁司锦。”钱母脸色都变了,只觉得心底冰凉。 她做这些可全是为了钱柚啊。 钱柚心虚了一瞬,随即嘴硬反驳,“那我现在哭着喊着要嫁周名安,你怎么又不答应了。” “好好好,”钱母握紧扶手,“步摇你喜欢是吧,那你戴着吧,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问可以了吧。” 她声音轻颤,气的不轻,“这路可是你自己选的,你今日记清楚了,你要是死在了周府里,那也是你自己作的!” 周家摆明了就是虎狼穴,怎么还有人上赶着跳进去呢。 钱母一眼都不想多看钱柚,直接从她身边路过离开。 钱柚见母亲气成这样,顿时有些后悔,下意识想跟过去赔罪,但一想到周名安,顿时又低下头咬着唇,不肯挪脚了。 钱母出了房门,才脱力一般靠在刘妈妈身上,“我作了什么孽啊,有这么个女儿。我一心为她,她却反过来怪我……” 刘妈妈扶着钱母,宽慰她,“四姑娘也是一时冲动说的气话,您可不能放在心上,再怎么着,她也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能真看着她跳火坑。” 刘妈妈太清楚钱母了,话说得再狠,也不会真不管钱柚。 “早知道就不该搭上周家这条船。”钱母皱眉。 总好过与现在亏了银钱还要赔个女儿。钱橙要的只是本该属于她那份的陪嫁,可周名安图的说不定是钱柚跟所有钱家人的命。 如今跟周家牵扯上,想要后退怕是不可能了。 钱母因为这事,连带着恨上了最初提出要跟周家合作的钱橘。 “怪不得她昨天晚上装鹌鹑呢,这是想推我柚儿出去,她平白落得好处。”钱母缓缓站直身子。 “既然都是我钱府的女儿,柚儿有的,她钱橘也要有,”钱母侧眸跟刘妈妈说,“如果周名安约柚儿出去,一定要让钱橘也去。” 还有那金簪…… 钱母咬着牙,抬手摘掉耳朵上的青玉耳环,放在刘妈妈手里,低声嘱咐: “让人仿着再做一支,送给钱橘。事是她挑起的,她休想置身事外。” “还有。” 钱母为保自己女儿,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算计上,包括已经替钱柚“挡过一次灾”的钱橙。 “仿两支,另外一支就说是林氏当年的遗物,给钱橙送去。” 周名安是周家的种,唯利是图利用女人上位谋钱,他不可能平白无故送钱柚一支这么好的金步摇,里头肯定有深意。 以钱柚的性子,周名安送的东西,她出门时定会刻意戴在头上给周名安看。 女人,周名安需要一个女人当礼物。 钱母就是再偏袒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觉得周名安这样的浪荡公子能真的看上钱柚并且要娶她回家当正妻! 如果不是为了娶钱柚,那他用钱柚来做什么,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周名安出门必带女子的。” 可昨天夜里他身边清一色的都是男的,而他又对着钱柚大献殷勤…… 钱母瞬间联想到了周名安特意提到的皇差,顿时浑身冰凉,人都在打哆嗦。 一群人里如果就钱柚戴着这种款式的步摇,相当于直接被打上标记,抬眼就能注意到。 “他休想!” 钱母才不管周名安送的步摇有没有这层意思,但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女儿涉险。 钱橘跑不了,钱橙也跑不了! 就算出事了,司锦为了钱橙的名誉,也不得不保钱家一把。 没有人希望自己娘子的娘家姐妹是个供人玩乐的玩物,因为这事传出去,旁人会拿同样的眼光来看待她家娘子。 从司锦逼钱家分家,要给钱橙单独立户就能看出来。 她是真心待钱橙好,好到不愿意让她身上留有半分污点。 钱母赌准了司锦喜欢钱橙,毒蛇缠人一般,要把司锦跟她柚儿的安危缠在一起。 钱母要给钱橘钱橙送金步摇的事情,自然要瞒着钱柚,只不过瞒了一半,没说送给钱橙,只说送给钱橘。 理由是她钱柚到了议亲的年龄钱橘也到了,钱父让她记着点钱橘,她没办法。 钱柚知道这件事情直接跳起来,“金簪都舍得送,她是你亲女儿还是我是?!” 没办法?她娘把庶女拿捏的死死的,怎么可能没办法?还有,她娘什么时候这么听她爹的话了,这是分明生她气了,这才给钱橘送了金步摇气她。 钱柚闹的很凶,又是让钱母把东西要回来,又是钱橘怎么配戴金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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