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府上,谁人不知道自家少夫人贪嘴,尤其是锦院里的厨子,更是知晓钱橙的胃口跟口味,就算她说是给司锦要的,除了司锦捂着耳朵蒙着心包庇钱橙,其余人也得有人信啊。 钱橙不管,“快去快去。” 蕊蕊去后厨,周黄跟她们去放烟花。 见两人过来,下人们立马给她俩让了个位置,甚至鼓励钱橙,“少夫人来点第一个呢?” 钱橙被大家看着,难得生起勇气,“好!” 可她到底胆小如仓鼠,真去点的时候,单手提着衣裙紧紧攥紧衣料,另只手拿着燃着火星子的细长木棍,试探着往前挪动。 她脚步微挪,身体却本能往后撤,脑袋跟手臂的距离恨不得拉的远远的,眼睛更是不敢直视前方,只眯着眼用余光去瞥。 在木棍上的火星子快戳到捻子的时候,钱橙吓得往后跳了一下,差点把棍扔了。 下人们善意的笑起来,少夫人果然性格跟脾气一样,软软的。 这要是换成四姑娘司舞,恨不得一手五个棍,一下点十个烟花。 钱橙脸滚热,琥珀眸子巴巴的看向司锦,缓慢眨巴眼睛,讨好的笑了下。 现在她竟学会示弱求助了,不再自己逞强。 司锦笑着上前,一手揽着钱橙的腰肢,一手托握住她拿木棍的手。钱橙空下来的那只手下意识去捂耳朵闭眼睛,整个人紧紧的贴在司锦怀里。 “别怕。”司锦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钱橙扭头昂脸看她,船上灯火明亮,钱橙能轻易的看到司锦根根分明的浓密长睫,能看到她白皙如玉的脸庞,以及看向她时眼底数不尽的耐心跟温柔。 钱橙心脏漏跳半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颊,眼里盛着光亮,这才从司锦脸上移开目光,小心翼翼往前看。 被司锦环抱着,钱橙手臂前伸,木棍上的火星子总算点在了捻子上。 “啾”的一声,烟花拖着小尾巴飞到天空,沉浸一瞬,便迅速炸开。 钱橙昂脸看,万千流星一般的光芒尽数落在眼底,璀璨到如万家灯火,“橙色的。” 司锦只侧眸看她。 第一朵烟花成功绽放,下人们给钱橙鼓掌欢呼,好像她做成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闹的钱橙脸热心虚,连忙把木棍递给周黄,示意他跟大家去玩。 司锦带着钱橙退到人群边缘,钱橙背靠船舷,边捏蕊蕊手捧玉盘里的荔枝糕小口吃,边昂脸看天上烟花雨。 蕊蕊也昂脸看,跟以往主仆两人孤独的坐在小院里不同,今年这个年可太热闹了,就连曾经只能远远看着的烟花,今夜都是钱橙亲手点燃的。 像是曾经触不可及的东西,现在拥了个满怀,胸腔之间是说不出的感慨跟满胀。 蕊蕊被钱橙投喂了荔枝糕,边吃边说,“小姐,你看烟花,又是橙色的嗳。唔,下一个是红的。” 果然,下一个烟花颜色是红色的。 蕊蕊开心起来,跟前几年一样,她们都观察出规律了! 钱橙跟身边的司锦说,“我跟蕊蕊过年出不去,只能自己坐在廊下看烟花,那时候漫天橙色,我都以为是特意放给我看的。” 钱橙,橙色。她喜欢月季,橙色后面又跟着大红色。 她说着说着不好意思起来,脸蛋红红的,低头小口抿糕点,羞臊的不看司锦。 钱橙难得有这么自恋的时候,可过年嘛,人心最冷最空的时候,总忍不住奢望能得到一丝偏爱,哪怕是自己幻想中的。 司锦抬手,将钱橙被晚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轻柔的挽到她耳后,声音如常,“不是你以为,是真的特意放给你看的。” 钱橙愣怔着,眸光轻晃呼吸屏住,直直昂起脸看司锦,又看头顶的烟花,糕点都忘了吃。 烟花亮在天空,光芒落在钱橙心上。以往那些暗淡孤冷的年节如今好像被人用烟花照亮,不再那么孤寂。 钱橙红唇微张,开始认真回想这几年看过的烟花,从中寻找司锦爱她的痕迹。 如今耳边响起的每一声烟花声响,都像是司锦在跟她诉说喜欢。 钱橙心脏被人用手轻轻攥了一把似的,微微发紧,鼻头泛酸眼眶微热。 原来她真的得到了偏爱。 连蕊蕊都愣住了,“竟是真的给小姐放的。” “嗯,”司锦跟钱橙一起抬起脸看明亮的夜空,缓声说着,“不止烟花,天灯也是橙红色,上面不管写了什么祈福的话,图案都是你喜欢的月季花。” 司锦侧眸看钱橙,凤眸潋滟,带着笑意,“这几年都是,还好你注意到了,也很喜欢。” 这对于默默做这些的司锦来说,就够了。 钱橙没忍住,捏着糕点,侧身偏头吻司锦的脸颊,卷长的眼睫垂下,眼底泪珠滚烫,从脸颊滑过,滴在胸口衣襟上。 空中烟花雨正好一同绽放,恍如流星,又似伞上雨珠四溅。 钱橙抿着唇眉眼弯弯,在这一刻,万千光芒之下的司锦算是彻底住在了她心底。 司锦垂眸看过来,钱橙红着脸颊,将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一口吃掉。 这荔枝糕,今天有些甜。
第61章 橙色烟花映亮天空的时候, 正好照出游船一层靠在船舷上的妻妻两人。 司钰毫不意外的看到钱橙在吃荔枝糕,笑了下,轻声跟身边的司岩说, “也就橙子这样的性格最适合阿锦了。” 但凡遇到个心思复杂一些的,司锦都不会喜欢。 司岩疑惑,“为何?” 司钰只是仰头笑着喝完酒杯里的酒。 司岩心思浅对感情之事更像个榆木疙瘩, 自然想不明白为何。 司钰觉得弟弟那脑袋就算跟他说了他也不懂,干脆不解释免得他想不明白会费解。 看着司锦站在钱橙旁边, 由着钱橙边吃边说话, 目光丝毫没分别烟火或是人群一分,眼里只有钱橙。司钰恍惚着走神, 想起一些事情。 他记得自己三岁的时候, 娘从外面抱回来一个裹着明黄锦被的小婴儿,脖子上带着金锁,粉粉白白的十分可爱。 娘说小婴儿的父亲没了,母亲因为痴情没几日也跟着病重没了生欲, 唯独留下这个小孩子没人看顾。 娘说小婴儿家里虎狼环伺十分危险,小婴儿要是在她原本的家里长大,将来会被人把控得不到自由。而小婴儿的母亲唯一的遗愿就是她不被困在后院之中,能向阳而生肆意自在。 所以小婴儿的母亲把她偷偷送走了,自己临终前让人一把火烧了屋子, 做出母女两人都丧生火海的假象。 为了小婴儿能好好长大,为了她不被认出原本性别, 娘硬是让他把称呼从“妹妹”改成了“弟弟”, 并且为“弟弟”取名为锦。 锦字多数指彩色花纹的丝织品, 娘给她取这个名字,既是让她跟上面的自己和司岩的“钰”“岩”二字相承, 同时也保留了她原本属于女子的柔韧跟美好。 从此,司家里多了个五少爷,便是司锦。 司锦从小聪慧,五岁懂事之后,娘就跟她说了她原本的身份,从那时起,司锦开始遵从自己喜好,跟着家里从商做生意。 大概是司锦十二岁那年吧,一家人去云清观给司锦生母上香祭奠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又跟司锦重提她的身世,并且点明她从小到大关系一直很好的朋友季杰,是旁人留下来监控她的眼线。 那人说话恶毒,说她本来就该死在火海里,这样大家都会少去很多麻烦。 她活着,她原本的家里人不安心,她现在的家里人也处在危险之中,她甚至连累了季杰不能回去跟自己家人在一起生活。 字字诛心,要把她往死路逼。 等司家人意识到不对劲去找司锦的时候,她就蹲在河边的一丛月季花里面,手指戳着花苞,神色平静,仰头跟她们说,“刚才有个小姑娘想当月季花,她为什么不想当牡丹呢?” 因为牡丹被精养着,多数长在大户的府邸里面,唯有月季,可以随意长在篱笆竹墙边,也可以长在这样的道观河边,迎着阳光自由自在,既不会被修剪枝干,也不用在意开的花符不符合别人的目光。 司锦生活在司府里,已经是长在外面的月季花,那她活成什么样,枝干爱往哪处伸展,都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河边的月季不会因为有人说她花开的太大它便低头自卑,它只会迎着光,继续长成它喜欢的模样。 所以司锦跟他们说,“我已经活着,那我是生是死便不能由别人决定。” 司家人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有个小姑娘无意间的一句话“救”了司锦一命。 那个想当月季花的小姑娘,就是钱橙。 如今,已经站在了司锦身边,眉眼弯弯吃着糕点。 司钰看着两人相处,越发觉得唯有钱橙最适合司锦。 司锦的身份本就复杂,她在昏暗之中挣扎寻找新路,整个人已经无心分神其他,所以唯有钱橙这样春光一样温和春水一样干净的姑娘,才能让她诸多思绪暂停下来,让她得到喘息跟静心。 钱橙一直觉得是她得罪钱家这才导致周名安发难季府,先后给司季两家还有司锦带来了麻烦,心里忐忑不安。 可司钰想,对于司锦来说,能帮钱橙处理这些事情,是她难得的放松跟快乐吧。 不止司锦觉得周家的事情不足一提,整个司家上上下下更不认为钱橙惹了什么麻烦。她就是把天捅破了,那也是天太薄,跟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关系。 司家人之所以对钱橙这般厚爱,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司锦。 到底是最疼爱的家中小五,一家人见她这般珍惜钱橙,谁又舍得去为难钱橙让她不高兴呢。连身边的司岩都知道的事情,更何况别人。 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钱橙性子好,也值得。 “阿锦,橙子。” 司钰十分不解风情的朝一层的两人招手。 司锦抬眸看了他一下又垂下眼,装作烟花声音太大没听见,只陪着钱橙吃糕点。 司钰,“……” 钱橙恍惚间听到有声音,昂脸左右看,“唔?好像有人喊我?” 烟花光亮正巧寂灭,钱橙看不见站在二层的司钰,一时间纳闷。 司锦一本正经,“可能听错了吧。” 她问钱橙,“荔枝糕不吃了?” “吃。”钱橙又捏了一块,打算全吃完不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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