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钱橙的姑母,还有她一嫡一庶的两个姐妹。
第44章 季静本以为钱家来人了, 以司锦护钱橙护犊子一样的性子,肯定是跟钱橙去见客,谁知道来了锦院后, 周妈妈说司锦在书房呢。 “你怎么在这儿?”季静丝毫不见外,自己拉了椅子坐在司锦的书案对面,扭头看向门口方向, 疑惑,“不是说钱家来人了吗?” 她好奇地盯着司锦看, “你不跟过去保驾护航, 不怕钱家人把橙子活吃了。” 钱橙那小仓鼠一样的胆子,一看就知道在家里没少被人踩着欺负。 出嫁前欺负也就算了, 如今都嫁人了, 娘家人还不依不饶找上门,丝毫没拿钱橙当成钱家自己亲生的女儿,不给她留半分脸。 季静可不觉得钱家人找过来是有好事想着钱橙,估摸着是为了那四车嫁妆跟钱父脑震荡来的。 依季静来说, 这样的娘家断了算了。 司锦抬眸扫了眼季静,垂眸继续翻看手里的账本,神情淡淡,“她说她自己可以。” 司锦是想着陪钱橙过去,可钱橙亲口说不用。 “不高兴啦?”季静太了解司锦了, 顿时笑着双手抱怀奚落她,“呦呦呦, 不被橙子需要了呢, 这才成亲几日, 橙子就用不上你了。” 司锦,“……” 司锦一直想着把钱橙娶回来后给她遮风挡雨, 谁知道这才多久,钱橙就说不用她了。可想而知司锦当时的心情,比外头的天气还要阴沉。 她不怕钱橙麻烦她,她怕的是钱橙不麻烦她,那才是生分跟见外。 那天回门,钱橙还会提前用美人计勾她求她帮忙,司锦那会儿心底别提多满足了。能被她需要,是司锦最大的成就感。 可今日,她竟要自己去见那什么大姑母跟钱橘。 司锦明明才觉得两人关系亲近了不少,可就在这个时候,钱橙突然不愿意麻烦她了。 司锦心里正堵着呢,季静主动往她枪口上撞。 司锦不由抬眼睨她,微微笑,水晶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寒光,语气危险,“季家在青山州的生意太舒坦了对吧。” 季静,“……” 不舒坦,丝毫不舒坦!她今天就是来跟司锦商量合作的,要是把人惹毛了,倒霉的只有她自己。 季静见好就收,并且主动给不被娘子需要的人递台阶,“橙子估摸着是怕麻烦你,你自己跟过去看看呗。” 其实站在钱橙的角度想想也不难理解,自己娘家人上自己婆家的门,就为了找自己麻烦,这事本来就已经让她脸上不好看了,她要是再让司锦替她出头,那才是怯懦呢。 钱橙是胆小怕事,但心底也有她自己的坚守。 司锦垂着长睫,唇抿着不说话。 她没怪钱橙,她就只是稍微有些不高兴,好像自己不被她需要了。 季静悠悠说着,“橙子性格软,现在指不定被钱家人指着鼻子骂呢,你真不去看看?” 司锦眉头紧皱,唇抿的更紧了。 “橙子跟你逞强,你可以等外人走了以后关起门跟她聊这事,”季静继续劝,“你还真舍得橙子被人欺负了?” 司锦自然舍不得,于是木着脸合上账本,抬脚出去了。 季静笑起来,司锦啊司锦,这辈子在钱橙面前怕是都强硬不起来了,简直是橙子吃得死死的。 她看热闹不嫌事情大,跟在司锦身后朝主院走。 今日来的,是钱父的大姐姐。 钱父上头有两个姐姐,一个外嫁不在本地,一个就在新水州。 今天来的这个是钱父在新水州的长姐,叫钱香儿,因丈夫姓张,外头都喊她张氏。 张氏平时不过来,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来弟弟家里探望一趟。 现在正逢年底,加上钱父急火攻心一不小心磕到了花瓶上导致卧床不起,张氏才来看望。 她每次来钱府,眼里也只有钱桔跟钱柚这样的亲侄女,对于她来说,像是钱橙钱橘这样的庶女根本都不算个人,而是府里光吃白饭还不干活的贱婢。 所以这些年,钱橙从没收到过张氏的任何礼物,不过碍于她小娘林氏老实本分不争宠,张氏虽不喜欢她但也没那么厌恶她。 她们几个姐妹里,张氏最讨厌的是邹氏所生的钱橘。 她做为正妻,不仅不喜欢自家的妾室跟庶子庶女,连带着也不喜欢她弟弟家里的。 跟钱橙比起来,张氏从没给过钱橘一个好脸色看。 可这并不代表张氏愿意对钱橙和颜悦色,小时候钱橙年幼,曾巴巴地上前喊张氏“大姑母”,结果张氏连个余光都没给她,好像她低贱如草芥,不配对方垂眸俯看。 如今陡然听闻张氏带着钱柚钱橘来家里做客,钱橙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氏来司府自然要先去拜见司母,钱橙带着蕊蕊从锦院前往主院的时候,反复询问蕊蕊,“我是不是听岔了,当真是张氏来了?” 蕊蕊点头,“主院那边来传话的丫头是这么说的,说您大姑母来了。” “我可没有大姑母,”钱橙小声蛐蛐,说完又觉得奇怪,“钱柚跟张氏一起过来就算了,怎么钱橘也来了?” 要知道张氏并不喜欢钱橘,钱橘更不是没有亲娘庇护的可怜虫,清楚对方不喜欢自己还上赶着巴结。钱橘虽面上看着温和,其实性子冷傲着呢,张氏不待见她,她更是没对张氏露过笑脸。 现在这两个人一起来,钱橙有种日月同天的感觉。 她甚至还仰头看了看天色,怀疑自己把两人的关系记错了。 头顶天气阴沉沉的,云层都是铅色,乌压压的一片,瞧着有种大雪将至的感觉。 能让钱橘跟张氏一起过来,肯定不是好事。 钱橙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 张氏不仅不喜欢她,每次过来还都会挑她跟她小娘的错处,恨不得把她从头到尾批评的一无是处才痛快。这就导致钱橙比害怕唐宝蓝还要害怕张氏。 每每见着她,钱橙感觉自己就像只被人提溜起尾巴的小老鼠一样,头朝下屁股朝上,心脏恨不得从喉咙里跳出来,整个人都惶惶不安。 刚才见她脸色不好,周妈妈问她要不要喊司锦过来,陪她一起见客。 钱橙下意识点头,可随后又摇摇头,稳住声音说,“没事的妈妈,我自己去吧。” 她虽然从小就怕张氏,但她总不能怕张氏怕一辈子。 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站出去面对。 钱橙想,她要是连自己的娘家人都不敢独自见,那她以后还怎么站在司锦身边,陪她面对风风雨雨。 到时候岂不是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当个鹌鹑,把头缩在司锦身后? 那样好像更配不上她了。 钱橙深呼吸,捏紧袖筒扯出笑脸,进了主院的圆门。 “橙子来啦。” 司母坐在主位上,瞧见钱橙过来脸上顿时露出笑意,起身相迎,抬手招她过来。 钱橙上前福礼,司母拉着钱橙的手,慈母语气,满脸担心,“手怎么这么凉,翠菊,给少夫人拿个手炉过来。” “这般冷的天我本不愿意让你来回折腾,”司母看向坐在椅子上品茶的张氏,跟钱橙说,“这不是有客人来了吗。” 钱橙顺着司母的视线看过去,垂眸福礼,还是叫了声,“大姑母。” 张氏身形清瘦,颧骨突出,导致她那张脸年轻时还能看,可一旦上了年纪就显得有些刻薄,尤其是她爱穿深颜色的衣服来彰显她的威严。 她余光瞥向钱橙,佯装听不出司母话里对钱橙的疼爱,缓慢放下手中茶盏,捏着巾帕擦拭嘴角茶渍,开口就是: “你父亲病了,也不见你回去看望,亏得他那般疼爱你,连嫁妆都给你补了四车。” 张氏依旧没回应钱橙的那句“大姑母”,冷着眼看她,丝毫不顾及司母还在场: “这份宠爱就是你嫡长姐钱枳都没有的,可枳儿今日都知道回来看看自己的父亲,你倒好,窝在司府里一心享受。怎么着,仗着夫家富贵婆母宠爱,便失了为人女的孝心?” 她张嘴就是质问,先点钱橙的庶女身份,再说她不孝顺,丝毫不在婆家面前给钱橙留脸面。 这话就是唐宝蓝,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难听,可张氏却无所顾忌。 旁人怕司家需要讨好司家,她张氏可不怕也不屑于奉承,她夫家教书又不从商,走的可是科考的路子,司家的手就是再长,也伸不到官场上。 尤其是张氏觉得自己站在孝道的制高点,以长辈的身份说几句自家的小辈又怎么了? 钱橙虽说嫁到了司府,可钱家族谱上还没将她除名呢,她依旧姓钱,只要姓钱,那自己说话她就得乖乖听着。 何况张氏丝毫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四车嫁妆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钱橙今天没回去探望自己卧病在床的父亲也不是她胡诌。 司母还在这儿又如何,她家就是再有钱,那她也是姓司,管不了她们钱家的事情。 张氏冲司母笑笑,微微起身颔首,“既然钱橙来了,您如果有事尽管去忙,不用在意我们。” 司母,“……” 司母有些恍惚,甚至自我怀疑。这是她家吧?怎么还被人反客为主了呢。 张氏看向钱橙,钱橙脸上火辣辣的,跟被人当众抽了巴掌似的。 她勉强笑笑,“没事母亲,您去忙吧,姑母这里由我招待就行。” 张氏今天就没打算给她脸,司母越在她只会说的越难听。 见她开口,司母才道:“那我过去看看糕点好了吗,你要是有事直接让人唤我就行。” 司母将翠菊拿来的手炉放进钱橙手里。 手炉隔着绒布,散发着温热暖意,透过指尖传到心底。 钱橙心里动容,乖顺点头,“我知道。” 要是换个婆婆,自家儿媳妇被娘家人骂不孝顺,心里对儿媳妇的印象肯定不好,毕竟连最了解她娘家人都这么说了,还能冤枉了她? 好在司府不同。 钱橙抱着手炉,心头微热,惶惶不安的心因为这份温度平静不少。 她不用在乎张氏说了什么,总归对自己影响不大。 “钱橙!”司母前脚离开,后脚装了半天大家闺秀的钱柚立马站了起来,叫嚷着说,“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赶紧把家里的东西还回去,爹爹都因为这个急病了你不知道吗!” 钱柚自从那天见过司锦后就后悔了,后悔改了八字让钱橙替她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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