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见过这样的待客之道,时愿却意外地喜欢。顾知忧捧着她的脸,吻得温柔动情。 衣物的摩擦制造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愿闭着眸,沉溺其中,忽而耳畔传里一句,“要灯吗?” 时愿微微摇头,“太刺眼,我想借月色看你。” 漆黑的卧室里,有从窗户登堂入室的月光,有墙角处点燃香薰的烛光,还有她们深爱彼此的目光。 足够了。 容不下过于耀眼的灯光凑热闹。 时愿回应着顾知忧的情愫,内心期待深秋过后,凛冬已至的夜晚。 屋外飘着铺天盖地的雪,给光秃秃的枝桠披上银装素裹的外衣,清冷的月光如潮水般漫延上她们的脚踝。 届时,趁着好光景,她可以对顾知忧表白:“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耳鬓厮磨中,贴身衣物变得湿漉漉的。 顾知忧轻轻啄吻着时愿的眼角,支起手肘,将彼此依偎的身体分开一段距离。 她怜惜地牵起时愿的右手,摩挲着她白皙光滑的手背,最后覆上红唇,极小声地给出建议。 “阿愿,你手不方便,我来吧。” 连系绳结都做不到,这种事还是不要逞强为好。 时愿深深地望了顾知忧一眼,红唇嚅嗫半晌,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微不可见地点了头。 对于顾小姐自作主张的体贴,时愿并不领情,还想借这个机会向她申明两件事。 可领略到桃花眼里的炙热和欲念时,她选择偃旗息鼓,成全顾知忧的心愿。 既然她想,她给就是。 第一件事有关她的秘密。 她天生是左利手,母亲担心她将来会因这个习惯在同学之间被孤立排挤,格格不入,于是很早就有意识地锻炼她用右手写字、握筷。 时愿认识顾知忧时,对右手的控制已经熟能生巧,众目睽睽下,她更倾向于隐瞒本性。 不是觉得惯用左手有什么不对,只是单纯不喜欢外人发现她是左撇子时面上过分惊讶的表情。 所以,右手受伤了,影响不大。 第二件事令时愿难以启齿。 ——其实,不用手也可以。 但是望着那双如孩童般天真纯情的眼睛,她实在没办法说出口。 算了,还是不要吓到她了。 等以后再提吧。 借着月光,顾知忧分出心力,望了眼自己的手。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加上日常精心的护理,手背保养得又白又嫩,指甲也修得整整齐齐。 温凉光滑的手指在时愿的腰线附近徘徊,顾知忧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她像战场上胆小怯懦的士兵,方才生出一鼓作气的念头,还未付诸行动,就开始打退堂鼓。 她想对时愿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阳光倾落,春风化雨。 可缺乏经验的加持,顾知忧心里忐忑不安,害怕她的莽撞会弄疼时愿。 察觉到心上人的纠结,时愿腰腹用力,轻笑着昂起头,把唇送到近在咫尺的地方。 总得有人主动。 她们之间一百步的距离,时愿已经完成了九十九步,尽管不介意再多迈一步,可余下的最后一步,她还是希望等顾知忧来走。 单向奔赴,是勇气和执着。 不是情趣。 顾知忧顺势低首,细腻柔情的亲吻化解了所有犹豫。 迷雾消散,灵台清明,内心的渴望带她冲破重重障碍。 “你多担待。” 她伏在时愿耳畔,红着脸丢下这么一句。 时愿笑得宠溺,应了声好。 这话说的客气,顾知忧不会真的弄疼她。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一叶扁舟徜徉湖面,清风徐来,水波浩渺。 船舱外挂了盏点燃的油灯,乌篷下,靓丽的墨发肆意地松散开。 轻柔的吻落在额角,辗至眉心,又延伸到锁骨,不吝啬赠予夜的温情脉脉。 时愿躺着,搂上顾知忧的脖子,融化在那双眸子的滚烫星河里。 湖水轻佻风情,渗进船檐木板的缝隙,滴滴答答,沾湿了垫褥。 舟里宛如一条爱河,一颗星星刹住车,照亮手指交叉的她们。 时愿平时的声音很好听,清冷灵动。像初春森林消融的积雪,泠泠地滴在石头上。 可在坠入情网时,偏偏用残余的理智束缚自己的声音,不让它逃出唇齿。 偶有失控,只溢出细碎的单音节词,却朝顾知忧心口狠狠一撞。 心口被撞缺了一角,美酒咕噜噜地往里灌,酿出芬芳的醉意。 时愿把头埋进顾知忧的肩窝,灼热的呼吸瞬间反扑。 徐徐平复呼吸的节奏时,她天真地认为,极乐已至,余下的皆是餐后甜点。 直到顾知忧迷糊地抬头,用堪称迷恋的眼神欣赏她的身体,用性感喑哑的嗓音唤她的名字,时愿才发现,她错得多么彻底。 “阿愿,你好漂亮。” 顷刻,手心湿得像海。 时愿抬起手臂,柔若无骨地虚搭在眼睛上,除了无处可藏的羞涩,她深知自己无药可救了。 试问谁能在这种时候抵挡得住心上人由衷的赞美? 反正她是做不到。 顾知忧笑着去掰她的手。 想看时愿微红的眼眶,想看她颤动的泪滴,想看她所有情动的证明。 最后的最后,柔软的枕上,天鹅颈往后一仰,划出优美的弧线。 时愿的瞳孔骤然失焦,映着光圈的天花板在她眼里化成另一番绚丽的景象。 “知忧。” “嗯。” “我看见极光了。” 顾知忧捧住时愿的脸,悄悄抬起湿漉漉的手指,吻上她的额头。 怜爱地问:“好看吗?” 时愿忍着哭腔,艰涩应道:“好看。” 她沉溺于心上人的温柔,阖上眸,感觉自己像挂在枝头熟透的樱桃,被一捧春风呵护。 颤着散发独属于她的香气。 顾知忧意有所指,笑语撩人:“那下次还看。” 深秋夜晚的凉意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她们才出过汗,不盖被子容易着凉。 顾知忧给时愿掖好被角,点亮床头柜的台灯,暖黄调的光似乎把空气也加热了。 尽管很想洗净手指的黏腻,顾知忧还是先躺下来,把时愿揽在怀里,俯首吻了会她的唇。 在刚刚结束的亲密里,顾知忧发现了时愿的不安,她总是拽得很紧,生怕自己离开似的。 安全感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能在细枝末节里慢慢培养。 顾知忧想给时愿足够的安全感。 温存得快要进入梦乡,顾知忧慢慢移开唇,贴着时愿的耳畔,小声请示道:“阿愿,我去下洗手间。” 时愿闻言轻嗯一声,听见衣柜门被拉开,精神了不少,慵懒地撩起眼皮。 顾知忧往身上套了件浅蓝的睡衣,修长的手指麻利地系上扣子,衣摆下方的腿又细又长。 只是朋友的时候,时愿把非礼勿视的原则铭刻在心,不会寡廉鲜耻地盯着顾知忧的身体看。 今夜换上恋人的身份,她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欣赏,在心底夸女朋友的身材赏心悦目。 但被当事人抓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做不到云淡风轻地赞美,也做不到理直气壮地解释,只好悄然把脸蒙在被里。 像被触碰就蜷缩叶片的含羞草。 顾知忧无声地笑了会,她今夜发掘了时愿不同以往的一面。 她除了是温柔宠溺的,也是害羞可爱的。 “要不要喝水?” 怕时愿闷久了头晕,她放弃揶揄的契机,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 时愿扯了扯被子,顺台阶下,“谢谢。” 顾知忧微怔,俯下身子,与她对视,认真地纠正,“不要对我说谢谢。”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有过耳闻,时愿反应了几秒,轻笑,原来是把她先前的嘱咐还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总:谁说我是受的? 都跟你们说了,非不信/叉腰 ps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余光中 我想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聂鲁达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黄庭坚
第51章 隔着房门,水流声打碎夜的寂静,清晰地传入时愿耳中。 支起手肘,单薄的肩暴露于空气里。时愿把被角往上提了提,等顾知忧回来的功夫,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她的卧室。 床下铺了米白色地毯,梳妆台面的玻璃瓶里养了枝玫瑰,墙角除了香薰烛台还摆放着几幅画,床头柜上有一本夹着书签的文集。 今夜被偏爱得有恃无恐,时愿不问自取,料想顾知忧的好脾气不会介怀。 她没有从序章开始,而是直接跳到书签夹着的那页。 渴望通过她读过的文字,对她这几日的心境窥知一二。 米黄的道林纸上铺着漆黑的墨。 “而我的心意,明亮亦如你窗前的烛光,稍有暧昧之处,势所难免,因为风的缘故。” 退回封面,发现这是一本洛夫的诗集。 顾小姐在空白处做了批注,字迹虽不如上学那会工整,却涵养出游云惊龙的笔锋,力透纸背。 她落笔:“不是风动,是心动。” 时愿忍俊不禁,顾小姐这话说得透彻。但是她笑着笑着,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 寥寥七个字,她品出好几种意思。如出一辙的是,联系不上她的日子,顾知忧心里不好受。 时愿的情绪低落下来,抬手抹了下眼尾,余光扫见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2:35a.m. 已经过了这么久? 时愿反思,她们折腾的时候没有时间概念,光顾着舒服去了。眼下早已过了正常的睡觉时间,反倒没什么倦意。 顾知忧端了杯子进来,时愿刚好整理完情绪。她没察觉任何不妥,把杯子递给时愿。 温柔地提醒:“可能有些烫,你慢点喝。” 时愿握着杯柄,仔细地观察起来。 这是一只陶制马克杯,底宽口窄,外壁涂着一层墨绿色的漆,没有多余的装饰。 简约大气,符合她的审美。 顾知忧看她迟迟没有动作,联想到时愿有轻微洁癖的事,微愣。 坐在床边,摸摸她的头,商量道:“家里没有新的杯子了,这是我平时喝水用的,你先将就一下。” “等明天……”顾知忧下意识用“明天”作为期限词,后来反应过来已经过了零点,严谨地改口,“等白天的时候,我再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时愿感觉到自己被照顾,心里升起融融的暖意,仿佛这深秋的冷月落下去,东方迎来盛夏的朝阳。 她端着杯子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给杯里的水降温。 时愿不见外地喝了水,用实际行动告诉顾知忧她并没有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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