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时愿将空杯子还给顾知忧,孩子气地提了要求,“我也要这个款式的。” 私心想要凑成一对情侣杯。 顾知忧软声应下:“好。” 她不敢保证能买到同款,害怕时愿失望,想了个补救措施,“我下班后去那家超市找找,如果售罄了,我们一起换新的。” 时愿笑靥如花。 这场秋雨来得没有征兆,它低调地避开喧嚣,选择在无人关注的深夜降临。 却忘了它泠泠的声响,会惊扰枝叶的美梦。 窗户阖紧,台灯熄灭。 角落里的香薰蜡烛,反倒成为最耀眼的一个。 顾知忧掀被上床,转身落入温热的怀抱,怔忡地垂着头,时愿圈住她的腰,黏得很紧。 鼻尖全是顾知忧的气息,时愿觉得自己仿佛在棉花糖堆成的云朵里打滚。 甜蜜的,餍足的,软绵绵的。 经年编织的美梦一夜成真,年少时埋下的火种,在贫瘠的荒原复苏。秋风一吹,野火连天,点燃了天幕下的孔明灯。 时愿心血来潮,抬头问起:“几天前,怎么好好的想打电话给我?” 迄今为止还是萦绕在心头的未解之谜。 听见顾知忧哭着控诉她五天里没有任何回音,时愿内疚自责,心被她揉乱了。 当时只顾着把人哄高兴了再说,哪里敢问她打电话的意图。 此刻要紧的事情都有了着落,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倒是抛出话题的好契机。 听见这话,顾知忧调整了下姿势,手肘支在软枕里,侧躺面对时愿,凝望她满是求知欲的眼睛。 含笑明知故问,“你真想知道?” 时愿:“?” 还有假想知道吗? 顾知忧得到了预料中的点头回应,开口便是讲故事的语调,“秦筱来公司找我,跟我说你……” 闭唇停顿,故意卖关子。 她不再刻意回避前任的名字,反正这人是谁、为人怎样,她和时愿心照不宣。 时愿焦急地追问:“她说我什么了?” 顾知忧当着她的面,直接道出了秦筱的姓名,没有像从前那样用“她”或者“我前任”代替。 这不仅仅是称呼的问题,转变微而足道,她直觉是跟秦筱对顾小姐说的话有关。 时愿敢做敢当,秦筱符合事实的控告,她全供认不讳,绝不为自己辩解半个字。 可是,她害怕秦筱误会顾小姐也参与这件事,让光风霁月的顾小姐平白遭受指控、污蔑和谩骂。 报复秦筱是她个人的主意,不该牵连顾知忧。 她更害怕秦筱添油加醋,乱说一气,在顾知忧面前抹黑她的形象。 先入为主最是讨厌,否则也不会有“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说法。 顾知忧凑近,亲了下时愿嘟起的唇,望着眸子里的茫然,笑道:“她说,你喜欢我。” 时愿等了半天再无下文,睁大眼睛,“没了?” 秦筱被她戏耍了三个月,不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就算是在积口德了。 千里迢迢跑到顾知忧面前,怎么会只挑破她的心意就善罢甘休? 她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时愿抿着唇,觉得顾知忧有所保留。 秦筱当然还说了别的,但是顾知忧犹豫着要不要对时愿和盘托出。 如果没有秦筱的控诉,她也不会歪打正着了解到时愿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更不会提前笃定她的心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要谢谢秦筱。 可是,时愿在主观上选择了对她隐瞒,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先是瞒着她调查秦筱,再是不告诉她秦筱在时悦集团工作,最后还劳心费力地替她给秦筱教训。 她若是把事情的脉络原原本本地讲给时愿听,会不会弄巧成拙,反倒教她尴尬? 心里揣了架跷跷板,两种想法忽上忽下地较着劲。掂量了孰轻孰重后,顾知忧决定实话实说。 她做不到装傻充愣无动于衷,做不到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那样固然来的轻松,可是对时愿不公平。 顾知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让与秦筱有关的一切在今夜落下帷幕吧。 湮灭在深夜,遗忘于黎明。 往后的路,只会留下顾知忧与时愿的姓名。 她坦白,“还有别的。” 顾知忧对秦筱的部分言辞删繁就简,委婉地转述给时愿。 时愿安静地听着,偶有打断补充。末了,心里不痛不痒地评价一句,秦筱不算冤枉她。 从首至尾梳理一遍,顾知忧的内心云海翻涌,江潮澎湃,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天地万物似乎都为她而来。 她不过是大千世界里极俗气的人,前半生浮舟沧海,后半生闲云野鹤。 和大多数人没什么不同,都是过着一眼望得到尽头的日子。 她自恋地生出如此错觉,全是因为时愿的眼睛里画着她的模样。 顾知忧微微前倾上身,贴着时愿的额头,由衷感谢她的赤诚和热爱:“阿愿,谢谢你。” 时愿这次没驳回“谢”字,只静静地拥着顾知忧,将她的睡衣角攥在手心。 然后,她听见:“谢谢你十年的守护和付出,谢谢你喜欢这样平凡的我,谢谢你愿意勇敢地和我相爱。” 褶皱的衣衫在啜泣声里换了颜色,原本能够忍住的眼泪,在她的心上人真情流露的告白中,不受她控制了。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 都说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也许是从父母离世的那一刻起,她忘了怎么哭。 因为不会有人买糖给她了。 渐渐地,她也忘了糖是什么滋味。 今夜泪点低得出奇,也许是在潜意识里默认,无论她怎样难过,都有人会哄着她。 十年的路太长,回过头想想,其实坎坷波折也不少。 最开始沾着近水楼台的光,懵懂的感情生根发芽,却要为学业让步。等学业有了着落,她们又隔着千山万水,找不到时机说出口。好不容易回到同一座城市,比肩而立,又被这样那样的顾虑束手束脚。 古语有云:知足常乐,不愿乎其外。 她自我检讨,明明一点也不贪心,明明没生出任何妄想,只是希望名正言顺地陪在顾知忧身边就好。 可这样简单的愿望,竟然兜兜转转了十年才如愿以偿。 百转千回的心路化作眼泪,从眼眶滚落。不是难过,也不是委屈,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顾知忧收紧臂弯,将时愿揽在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又爱怜地吻上她的耳朵。 微红,滚烫,娇艳欲滴。 顾知忧绞尽脑汁,想说些动听的话哄哄她。可惜,脑袋空空,平素储备的浪漫文句不翼而飞。 临时起意,调动灵感,遣词造句。老练的学霸在编情话的题目前俨然一个萌新。 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竟被粗鲁地揉成一团,往垃圾篓里扔,看都不看一眼。 顾知忧的心头被挠得发痒,可就是想不出惊艳的答案。 还好,时愿提了要求,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知忧,说你喜欢我。” 时愿闷在她怀里,小声啜泣着说。 顾知忧讶异,她喜欢听的竟如此简单。 却之不恭。 顾知忧将时愿从怀里捞出来,桃花眼妩媚狭长,还藏着撩人的笑。 “我爱你。” 喜欢这个词太轻。 要给就给她独一无二的。 乌云洞察了两心相许的情意,天空替她们哭了很久。萧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窗帘阻碍了它们的好奇心。 时愿露出笑颜,吻上顾知忧的唇,“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总给阿愿解释杯子的那一段 我疯狂心动! 不知道小可爱们能不能get到这个点~ ps 唯独见了你,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你无需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王小波 知足常乐,不愿乎其外。——《老子》
第52章 “夜来秋雨后,秋气飒然新。” 短短一个昼夜,宛如换了个季节。西北风高调地在大街小巷呼啸,给衣衫单薄的人们上了一课,教他们提前感受寒冬腊月的冷冽。 这雨下得断断续续,中午停歇半晌,隐约有放晴的征兆,结果下午又重振旗鼓。 石板路的坑凼里闪着粼粼波光,水面上漂浮着枯黄的残枝败叶,在涟漪中游荡。 浅色窗帘舒展开来,拦住天光,将房间打造成适合休憩的好地方。 顾知忧揉着眼睛醒来。 躺在昏暗的房间里,天花板摇曳着影子,一时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望向失去知觉的手臂,时愿枕在她的臂弯,呼吸清浅。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她的素颜,顾知忧还是要惊叹,时愿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饱满的天庭下,生了双清秀的眉眼,像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洗濯了尘世的烟火气。 鼻梁高挺,唇型精致,轮廓线条流畅。 顾知忧严正声明,即便没有女友滤镜,时愿的脸也是无可挑剔的。 目光徐徐向下,她的脸红到耳根。 瓷白的脖颈,漂亮的锁骨,被她量身定制成火红的玫瑰园。每一朵,妩媚,妖娆,诱人。 栽种玫瑰的步骤,历历在目,轻柔而富有技巧。此时想起,像一根羽毛挠着心窝发痒。 顾知忧在被里摸到时愿的右臂,动作轻微地掀开被子。 斑痕的颜色褪了些,没有之前那么触目惊心,但她看着还是心疼。 垂首往青紫的印记上吻了吻。 熟悉的冷檀香躺在身畔,她伸手就能在怀里占有,顾知忧此刻才真正确信,时愿在生日这天回来了。 睁开眼睛的瞬间,本能地心悸。 她害怕记忆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她没有等到时愿的生日祝福,没有听到她情真意切的告白,没有成为她的女朋友。 偌大的世界,她仍然不知道时愿的下落,只能整日遭受各种揣测的折磨。 毕竟有过先例。 时愿失踪的几天,顾知忧曾在梦里与她相见,情景真切得与现实别无二致。 可到了梦醒时分,美好的镜像被毫不留情地打碎,她又要独自面对空荡的房间和荒芜的内心。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把戏玩多了,人要么变得敏感,要么变得麻木。 顾知忧显然属于前者。 现实摆在她面前,像横了一块易碎的玻璃,她非要再三试探,才敢安心地迈出第一步。 所幸这一次,她站得稳稳当当,不会再跌入深渊。 不清楚具体几点,顾知忧微微侧身,望向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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