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声音被浇灌细腻的温泉。 “顾小姐,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好戏即将上演~ ps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陶渊明 诗歌、美丽、浪漫、感情,这些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死亡诗社》
第47章 凉风往门框里逃窜,将楼道的光芒也带到内室里。明暗交替的空间,仿佛泡沫堆砌的梦境。流光溢彩,无可比拟,却经不起触碰和推敲。梦中人一个不小心,这虚幻华丽的梦就被打碎了。 顾知忧眼眶变得濡湿,耸了耸鼻子,颤巍的手扶上门框,踯躅不敢迈出一步。 她悲哀地想,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所有消息石沉大海的时候,总盼望着上天赏赐关于她的音讯,哪怕一点儿也会知足。 而当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面前,言笑晏晏地望着她时,反而不敢轻而易举地向她奔赴。 担忧、难过、委屈,复杂的情绪全数倾倒,又被封在密不透风的容器里酿成一坛美酒。烈酒入喉,呛得五脏六腑灼烧。 顾知忧艰涩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委屈地问她:“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骄傲的眉宇低垂下来,那双让她沉沦的桃花眼也红着,雾气在卷翘的睫羽上凝结成细碎的水珠。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这份美破碎得让时愿心疼。 前往雅竹居的路上,时愿预想过顾知忧会失望。今天是顾知忧的生日,她作为最好的朋友,礼物、明信片、生日祝福迟迟未到。换作是谁,也得别扭难过。 这一趟出门目的纯粹是换个地方,换种心情,缺席顾小姐的生日,绝非她的本意。 意外之所以称其为“意外”,就是因为它无法预测,每一次降临都出人意料。 好比天文学家也不能具体地说出,在哪一分哪一秒,流星会划过苍穹。 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 时愿只是在想,如果不是在路上发生了那件糟糕的事,她也不会惹顾小姐这样不高兴。 起码不会让她等这样久。 秋季以来,两家公司的生意不约而同进入旺季。肩上的责任提醒她们,不能太过贪恋儿女情长。饶是思念成疾,也很难把时间凑到一块。 时愿计算地很清楚,到今日为止,整整四十天,九百六十个小时,她没和顾小姐见上一面。 只有隔三差五的睡前语音,她也很餍足。 正因为联系的频率越来越低,她才放心地把手机丢在房间里。 顾小姐质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时愿揣测,顾知忧是在今天迟迟等不到生日祝福,心存疑虑,这才拨出第一个电话。 这才发现电话无法接通,联系不上她。 因此时愿的解释与道歉都基于以上推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地隐去了几天前就把手机落在家里的事实。 “对不起,我今天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手机被丢在了家里。” 数日的煎熬被当事人云淡风轻地揭过,隐瞒意味着不诚恳,这份道歉她不接受。 顾知忧低头看了眼脚上的拖鞋,抱着不管不顾的念头,径直跨过门槛,冲到时愿面前。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滑落,她咬着牙气到发抖,却一言不发。 察觉出顾知忧态度的异样,尤其是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时,时愿彻底乱了分寸。 温热的泪水溅在布满尘埃的地砖上,也烫得时愿的心难受。 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顾知忧为什么哭得那样难过,只隐约觉得是她的错。 慌忙地抬起左手,想为心爱的女孩抹去眼泪。 手悬在半空,被轻轻推开了。 望着时愿错愕又受伤的眼神,顾知忧倔强地揉了下眼睛,视线微微清晰后,才从牙关里挤出一句:“你是今天才把手机丢在家里的吗?” 疑问句的语气堪比感叹句,心存侥幸的人被诘问得哑口无言,时愿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随即应验。 “五天里,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短信?你都没有任何回应,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顾知忧的眼神倏尔变得脆弱,像街头被遗弃的宠物,停顿了一会,又道,“我忍不住胡思乱想,究竟是你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你不要我了?” 一道非此即彼的选择题,无论答案是哪一个,于她而言,都是噩耗。 这几天,顾知忧被折磨得茶饭不思,心力交瘁。胸口堵得慌,忍了又忍,还是不受控制地凶了时愿。 看见顾知忧嘴唇发白,时愿的眼睛也红了。 “不要我”三个字杀伤力太强,狠狠地往心上一砸,留下一个血窟窿,空洞让她疼得喘不过气。 时愿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右手虚圈住她的腰,没敢使劲,左手轻轻拍着背,凑到耳边温柔地安抚,“没有不要你,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即将咽回肚里的话出于某种考量,得到了赦免,“我舍不得。” 顾知忧的眼眶再也承不住积聚的重量,泪水从眼角找到宣泄口,潸然地烫在衣襟上。 心上人趴在怀里隐忍地啜泣,时愿心如刀绞,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蠢货。 《镜中》里有句话写得很好:“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她生出的悔意,足以零落漫山遍野的枝头。 如果她没有被噩梦唬住,如果她没有思虑不周地把手机扔在家里,如果她能把归途提早一天,就不会惹顾知忧这样难过不安。 时愿抱着顾知忧,稍稍换位思考,就对她的委屈和害怕感同身受。 如果换作她好几天联系不上顾小姐,她怕是要胡思乱想到发疯。哪里有顾知忧的心性,早就差遣人把上海翻上一遍,在所不惜。 人在情绪激动时难免选择性失聪,时愿不知道顾知忧现在是否听得进去她的解释,只想先诚恳地道完歉。 这件事是她的疏漏,是她的错,“知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抚顺心上人的长发。 嗅着熟悉又眷恋的冷檀香,又得到了那人的保证,顾知忧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汹涌澎湃的洪流开始顺从河道的形状,宁静地流向时光深处。 凌晨的楼道如一只尖牙利爪的怪兽,饕餮了所有声响,寂静得骇人。 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去处。 顾知忧把深埋的脸从时愿肩上抬起来,趔趄着后退半步,小声地说:“先进来吧。” 弯腰从鞋柜里拿了两双干净的拖鞋,换上一双后,把另一双搁在门口。 明亮的流萤从天花板倾泻,客厅沐浴着久违的暖黄调灯光。 顾知忧走在前面,背对着时愿,强装镇定地将沙发和茶几的狼藉清理干净。 今晚已经在时愿面前展示脆弱,叫她心疼了一番,这个教训足够了,没必要让她知道更多。 时愿心怀愧疚与赧意,不是她想要的。 时愿依旧站在玄关处,没跟上顾知忧的脚步,她眉眼温柔地打量着客厅的布置。顾小姐不喜欢高调奢华,这样的极简风格是她的审美。 仅知道雅竹居的地址和顾知忧公寓的门牌号,时愿登门拜访是头一遭。 今夜月色朦胧,路灯也力不从心。时愿沿着石板的方向,在黝黑的矮树林间寻寻觅觅,绕了一圈,才找到对应的单元门。 叩门良久无应,楼道的风染上深秋的凉意,时愿把手塞进大衣的口袋,忐忑地踮脚,不会找错了吧。 还好,开门的是她的心上人。 万幸,没找错。 角落里,摆放一盏木调香薰烛台,外观精致得足以媲美百货店售卖的装饰品。 沙发后墙壁挂着一幅油画,橙意搭配绿色,浪漫主义的画风,给客厅添了浓郁的艺术气息。 目光流转到玻璃瓶里的玫瑰花上,火红的花瓣褪去光鲜亮丽的色彩,没精打采地垂着脑袋。 想来近日没怎么得到主人精心的呵护,在时愿心里等价于,顾知忧过得不好。 愧疚更甚,时愿走到沙发旁,垃圾桶里的纸团一览无余,被揉得乱七八糟。 时愿没心情坐,伸手去牵顾知忧,却被那人别扭地避开。 时愿看明白了,顾知忧的意思是,话没说开,肢体接触暂时不要有。 于是讪讪地缩回手。 没什么好玻璃心的。 顾小姐生气,不理她,全是她该受的。 是她有错在先,是她咎由自取。 顾知忧转过身,红着眼看了她一眼,将没得到真实答案的问题提出第二遍:“你这几天去了哪里?” 时愿垂首不作声的模样有些可怜,顾知忧于心不忍,心软地向她抛出橄榄枝。 顾小姐还愿意听解释,时愿激动地吞咽了下,走近一小步,克制住拥抱她的冲动。 温柔又诚恳地回答:“我去了新场古镇。” 时愿决定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不能被动地等顾小姐问她“去那里干什么”再回答。 她问一句,她答一句,像什么话? 绝不是求和的姿态。 时愿打开话匣子,清冷的声音沉淀下来,像小溪底的鹅卵石,温润朗然。 “我是去散心,顺便给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找个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了/这不是演习 ps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长恨歌》 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曾国藩
第48章 新场古镇位于浦东新区,远离城市的喧嚣,在这里更容易回归生活的本真,更容易找到渴望的答案。 这里安静,没有巍峨的立交桥和高速公路;这里质朴,没有璀璨的霓虹灯和高楼大厦。 但是,古镇有长着青苔的石板路,有古韵的黑瓦白墙,以及夜幕里的万家灯火。 时愿在古镇徘徊了三天四夜。 在黄昏迟暮中闯入,在清晨微曦里离去。 富有烟火气息的小巷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道路两边的小吃摊冒着滚滚热气,老板们热情的吆喝声震耳欲聋。 古色古香的文化落地生根,糖画、剪纸,还有其他手工制的小玩意儿。街头拐角处,民谣歌手和他们的音乐被热闹的人群簇拥。 时愿走马观花,看个热闹。 始终坚定她是个独自排遣的过客。 矗立桥头,溪水潺潺,时愿望着来时的方向,思念起顾知忧。 顾小姐若是来了,定会喜欢这个地方。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时愿走进一座清幽的古寺,木门吱呀,厢房里细碎的尘埃投入阳光的怀抱。 宣纸在案台平铺,墨香勾勒点染,铁画银钩;山顶传来渺茫的钟声,浮躁的心归于宁静。 菩提树的绿荫下,时愿邂逅了一位禅师。他看出时愿被烦恼牵绊,擦肩而过时若无其事地点拨一句,若是顷刻通往极乐,在尘世是否还留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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