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撑着桌角站起来,忽觉一阵晕眩,腿脚发软,险些摔倒在沙发上。 她罕见地露出讶异。喝酒时她明明数着杯数,控制在了自己的酒量之内,怎么还会这样难受? 原因很简单,时愿忽视了酒的种类。她平日里饮习惯了西洋酒,偶尔喝起啤酒,反倒不适应了起来。 顾知忧桃花眼红红的,心疼得氤氲了一层水雾。她温柔地搂着时愿的腰,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每一步走得缓慢而平稳。 时愿迷离着眼,身子骨全软了,只能把重量压在顾知忧肩上,顺着她的动作。 聚会的地点不在市中心,深夜获得了一份寂静。星河与月亮皆入梦,只有晚风还在闹腾着钻入行人的裤腿嬉戏。 坐在黑暗促狭的后座,窗外灯火阑珊。 时愿倚着顾知忧的肩头,脸颊潮红滚烫,在空气中喷洒着温热的呼吸。 肌肤不受控制地颤栗,顾知忧咬住下唇,兀自平复呼吸的频率。 一边透过后视镜盯着代驾的一举一动,一边温柔地把时愿圈在怀里,防止她磕着碰着。 倏尔,压着肩膀的力量消失了。 时愿侧过身,望了顾知忧一会,竟轻柔地攀上她的肩,玉面烫人的温度贴着她的脖颈。 许是温凉舒服,接着又发出一声嘤/咛,后座的空气瞬时变得暧昧灼热。 红唇开始蹭着她的脸颊,又痒又麻,几近于亲吻。 顾知忧大气也不敢出,心跳的节拍完全乱了。 她不敢想象时愿下一步会做什么。 “我好想你。” 顾知忧虚抱着时愿后腰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骤然放大。心隙入水,温澜潮生。 像是梦中呓语,声音脆弱地颤抖,带着哭腔。 这句话的主人听起来很缺乏安全感。 顾知忧还未反应过来,时愿又来了一句。 “妈妈。” 原来是在思念母亲。 顾知忧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悬着的手也贴上时愿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哄着。 步入高中前,时愿的父母因车祸去世了。 她初次见到时愿,女孩皮肤冷白,没什么血色,看着她的时候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又疏远。 她上课很少抬头看黑板,通常是沉溺于自己的事情。下课后更是独来独往,班上的同学都不敢靠近她。 也是一次机缘巧合,她成了时愿的例外。 顾知忧浅笑。 也万分有幸成为这个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峰回路转~ ps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海燕》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亚里士多德 [墨菲定律]: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越发生
第26章 跑车开进九间堂,在时愿家门口停下。 顾知忧扶着时愿下车,醉酒的人东倒西歪,一个趔趄。 顾知忧心头一紧:“阿愿,慢点。” 肃穆幽雅的庭院沐浴着月华,古木森森,人影憧憧。顾知忧许久未曾踏入这处院子,自上大学后就没有过了,但院落的景致仍然保持着记忆里的模样,可见主人的念旧。 三年前,时瑶曾动过修整庭院的念头。 院子的山石草木都是她们父母的手笔,漫步徜徉其间,依稀能回想起故人的音容笑貌,但总归有些了年头。 风雨磨平了观赏石的棱角,额外刻出一道道崎岖的裂缝,已不如从前美观。 时愿持反对意见,说什么也要保持原貌。 时瑶便随她去了。 屋内隐约散发着光亮,顾知忧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时瑶。 时瑶已经洗漱过,长发被挽起。卸下了平日精致的妆容,素颜多了分柔和。 她身上披着一件浅灰色睡袍,手中握着手机,似乎是专门在客厅等人回家。 时瑶看到顾知忧肩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时愿,深邃的眉眼皱起,担忧地问道:“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她眼睛看的是时愿,话却是在问清醒的顾知忧。 顾知忧自责不已,长睫颤动,实话实说:“同学聚会,阿愿替我喝了不少酒。” 时瑶顿时如鲠在喉。 得,又是她这个傻妹妹自愿的。 看到时愿迷糊虚弱的模样,她心里本来憋了团火,现在看来也不好冲顾知忧发作。 时愿把顾知忧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自己若是不分青红皂白诘问于她,等时愿一清醒,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辛辛苦苦地把阿愿送回家了。 时瑶露出微笑,客套地说:“有劳顾小姐送我家阿愿回来。” 私下里,时瑶没有称呼顾知忧为“顾总”。 轻手轻脚地接过时愿,又说:“这么晚了,我让管家送顾小姐回去?” 顾知忧推辞:“时董客气了,我想一个人吹吹风。” 礼貌地向时瑶告辞后,顾知忧正转身离开,又蓦然回首,盯着时愿潮红的脸,不放心地嘱咐道:“劳烦时董照顾好阿愿。” 时瑶愕然:如果没有记错,我才是她亲姐姐。 不打算跟小妹妹计较,面色如常地点头:“嗯。” 竹柏窸窸窣窣地摇曳。 目送顾知忧走出庭院,背影也消失在视野里,时瑶才拖着时愿进门。 大门阖上,拒绝了夜风进屋乘凉的请求。 时瑶踏着拖鞋刚迈出一步,耳畔突然传来声音,吓了她一跳。 “放手。” 一个没有感情的祈使句。 嗓音冷冽得如千年寒潭,咬字分外清晰,跟喝醉二字沾不上边。 时瑶懵然地松开了手,扭头对上了时愿清醒的眼,惊讶道:“你没喝醉啊?” 腹诽着:那你刚刚在顾小姐面前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是闹哪样?苦肉计吗? 时瑶憋笑,她妹妹真的做的出来。 时愿将胳膊从时瑶肩上放下来,扭了扭手腕。 她皮肤嫩,时瑶抓着她的手腕扶她这么一会,已经在瓷白的肌肤上留下了红痕。 不疼,但丑。 时愿垂眸,顺手拍了拍衣袖的灰。 针对时瑶“你没喝醉啊”这句话,似笑非笑地回道:“你又小瞧我。” 酒吧是 时愿记得一清二楚。 时瑶摆手:“不敢,您老人家多厉害啊。” “我怎么敢小瞧您?” 时瑶还记着上回酒吧的事。 带妹妹散心喝酒,结果自己一杯倒了,还麻烦时愿拖着神智不清的她回家。 唉,丢人丢大发了。 时愿白了她一眼,径直走向房间:“困了。” 时瑶愣在原地,迷惑地眨了眨眼。 她怎么觉得这小兔崽子心情不好? 潜入漆黑的房间,时愿故意没有开灯。摸黑走到床边,踢掉拖鞋,抱膝坐在床头。 月光撩开窗帘,偷偷躲进了室内,抚摸着时愿的鬓发。 下颌伏在膝上,闭上眼,车子后座发生的事如潮水般肆意漫延。 她像个溺水的人,苦苦挣扎到岸边,捡回性命,却心有余悸。 促狭黑暗的空间,仿佛摩耳甫斯织造的梦境。 耳畔是怦然的心跳,灼热的呼吸。睁开眼,她靠在顾知忧的肩上,顾知忧亲昵地圈着她的腰身。 时愿心潮澎湃,热泪在眼眶堆积,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已经许久不曾造访她的梦。 读研两年,每回快要在孤寂压抑中撑不下去的时候,顾小姐就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有时,顾知忧会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说着温柔安慰的话。有时,她又对她莞尔,接着送上红唇,亲亲她的脸颊。 时愿发誓,即使在梦里,她也没有半分逾矩和亵渎。 而当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顾知忧就突然不见了踪迹,一句话也没给时愿留下。 时愿在惘然中惊醒,手指抚上胸膛,刺痛的感觉带她回到人间。 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她的心口像被车轮碾过。 真的很疼、很疼,疼到无法呼吸,疼到让她轻而易举区分了现实和梦境。 自从她回到上海,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近的缘故,时愿再也没有梦到顾知忧。 是以,这一抬眸,算作久别重逢。时愿情难自已,第一次在“梦”中失了规矩。 时愿将脸埋进顾知忧的肩窝,汲取她的温度,又模仿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红唇轻吻她的脸颊。 不用顾及朋友的身份,不用考虑退缩的念头,她可以对着顾小姐疯狂地吐露心声。 “我好想你。” 既已逾闲荡检,索性放肆一回。 时愿准备吻上她的唇后,再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向她告白——我爱你,我从高中起就爱你。 可是,怀里的人呼吸一滞,浑身僵住,偏偏没有给出如她预计的反应。 她在紧张。 时愿得出这个判断,瞬间从情动中冷静,从迷离中清醒。这不是梦里的顾小姐的状态。 她眯着眸仔细辨认,狭窄的空间似乎是跑车的后座,鼻尖微微耸动,身畔的人也散发着梦里没有的玫瑰香气。 所以,不是梦吗。 时愿的眼神逐渐空洞,心脏猛然坠入谷底,凉意在血液里流淌,蜷曲的手指僵硬在掌心。 怎么办?她真的轻薄了心爱的女孩。 时愿深深陷入惊怖与无助。 脑海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装醉这条路。 毕竟,没有人会把一个醉鬼的言行举止放在心上。 时愿故作惝恍,呢喃着:“妈妈……” 此计一出,她的心上人果然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身体变得柔软,还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背。 时愿从膝上扬起头,伸手捞过枕边的小泰迪熊。 这只玩偶是15岁生日,顾知忧送给她的礼物。时愿视若珍宝,每晚都抱在怀里,就像顾知忧陪着她一样。 后来去了南京,辗转北京,小熊也跟着她走南闯北。 时愿红着双眼,紧紧抱住小泰迪熊,脸贴着它的绒毛,微微蹭着,低声泣诉。 “我是不是做错了?” 可惜,玩偶只能倾听,再借给她柔软的肩膀依靠,并不能告诉她答案。 * 闹钟于六点半准时响起。 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落落大方地登堂入室。床尾的垫单受空调风摆弄,乐此不疲。 凌晨两点半回到公寓,顾知忧困的不行,忘记调整闹钟,让它在今晨扰了自己的美梦。 桃花眼睁开一条缝,柔和的光线透进去。迷迷糊糊地关掉声响,翻了个身,准备安心补觉。 毯子掀开一角,凉风钻进被窝,贴身衣物的濡湿和凉意无法隐藏。 瞌睡被驱赶了大半,顾知忧摸索着将手探入身下,指尖一片冰凉。 记忆的潘多拉魔盒随即开启,她的脸颊开始晕染不自然的潮红,羞赧难当。
80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