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私心只想多看一会顾小姐。 顾知忧回应江厘的问题时,红唇一张一翕,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她静静地倾听时,眼眸一直盯着对方,神情专注,时而颔首浅笑。 人几乎到齐。韩川启开桌上的红酒,握着酒瓶,走到每个人身边,躬身为他们斟满玻璃杯。 来到时愿身边时,时愿伸手挡住了韩川的动作,掀起眼帘,淡声拒绝:“班长,我开车,不喝酒。” 韩川微怔,意识到自己的疏漏。有些同学未必喝酒,他准备得不够齐全。 韩川与服务员交涉,加了一壶橙汁。橙汁送上桌后,他带着略微抱歉的神色,重复刚才的动作。 时愿接过,温声道:“谢谢。” 高中同学聚会的话题永远没什么新鲜的名堂。 追忆往昔,感慨当下,展望未来。 青春期懵懂的感情最容易在这种场合被拉出来公开处刑。 有人直接点了某位男同学的姓名,“这小子当年暗恋隔壁班班花,你们知道不?” 众人捕捉到八卦的气息,喔地起哄,甭管知不知道,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被点名的人剜了那名爆料的好友一眼,然后讪讪地笑笑,“喜欢人家三年,结果毕业了一句话也没说上。” 双手合十,闭眼恳求道:“大家千万别跟我现在的女朋友说。” 咱也不认识你女朋友啊。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小丑竟是我们自己。 诸位同学的心理活动无非这三种。 时愿端起杯子,浅抿一口,眸底闪过笑意。 她庆幸着,自己的心事不曾向任何人诉说,也不曾被任何人洞察。 她可以安心无虞地坐在这里,把紧张刺激的爆料环节当作一场游戏。 热闹是他们的,她做个旁观者足矣。 宴饮即将进入尾声。 “一会儿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去KTV吧。” “行啊,我反正有空。” 赞成建议的人越来越多。 时愿没吱声,把手藏进桌布,腰杆挺得笔直,神色无虞地在桌下探寻。 抓到了顾知忧的手,如璞玉般光滑细腻,她伸出食指,轻轻挠了下顾知忧的掌心。 酥酥痒痒的触觉顺着静脉流淌,欢喜悸动迸入心房。顾知忧呼吸乱了节拍,一扭头,对上了时愿的眼睛。 那双眼睛含着某种情愫,但当她眨了眨眼再次确认时,又消失不见了。 蓦然,时愿凑近了几分,低声问:“一会儿去吗?” 顾知忧笑着点头。 霓虹撞入黑夜的怀抱,星河与之相较,黯然失色。晚风不减热情,与行人过客来了个温暖的拥抱。 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排列着一打又一打啤酒罐。昏暗的包厢顶部,有一盏巨大的悬挂式球形灯。斑驳的光点从墙壁跳出,坠落在地板上,又飞到门上去。 熟悉的旋律响起,江厘握着话筒,坐在高脚凳上,唱起杨千嬅的《处处吻》,留下光怪陆离的背影。 许多同学围在一张桌旁,玩起摇骰子的游戏。 规则简单粗/暴,一人一次机会,点数小的喝酒。 骰盅玲珑作响,歌唱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时愿对唱歌和游戏都没什么兴趣,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凝视着热闹的他们,仿佛误入繁华俗世的仙子。 顾知忧绕了一圈,先是在点歌台前翻了一会,再是钻进人群观摩了他们的游戏。 最后竟也无所事事,兴致缺缺地回到时愿身畔,陪她坐着。 时愿侧目,顾小姐似乎对摇骰子的游戏很感兴趣,目光有意无意地探向那边。 于是戳了戳顾知忧的膝盖,凑到她耳畔:“知忧想玩吗?” 屋子里很吵,时愿不确定顾知忧听没听见她的话,只能睁大眼睛等她的反应。 顾知忧确实没听清时愿说了什么,但是观察着她的口型,依稀是“想玩吗”三个字。 摇了摇头,提高音量:“输了要喝酒,不玩。” 平日工作繁忙,没有时间锻炼健身。好不容易养成了周末晨跑的习惯,顾知忧不愿意因为醉酒放纵而耽误。 再者,和顾柏舟约好了明天回家,她不想沾染一身酒气。 看来是想玩,只是不愿意喝酒。 这有何难? 时愿沉吟了片刻,说:“你玩,输了给我喝。”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阿愿真的是神仙(女)朋友! 这是明天早上的章节 手误给发出去了(哭) 那小可爱们就8.13(周六)见了哦~
第25章 “你玩,输了给我喝。” 时愿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顾知忧耳朵里,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脑海里涌现这样的情景。 轮船的甲板上,一个水手倚在桅杆旁,眺望着苍茫的大海,狂风卷集着乌云,闪电刺破长空。 她想成为一名勇敢的航海家,去征服波涛汹涌的大洋,去乘长风破万里浪,却又分外怯懦,畏首畏尾,不敢将船锚拔起。 此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为你保驾护航。” 顾知忧的脸颊霎时染上粉红,温度攀升,赧然地舔了舔唇。 明明在餐桌上,这人还声明要开车,不能喝酒的。 与江厘聊天时,顾知忧看起来心无旁骛,实际上有一半心思花在时愿身上。 余光观察着时愿在做什么,心里惦记着时愿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场合十分无聊。 是以,她耳尖地捕捉到了时愿和韩川的对话。 顾知忧低下头,艰涩地找回声音,问道:“你不是要开车吗?” 时愿的唇角挽起一抹笑意,她婉言推脱的话,顾小姐不仅听到了,还当了真。 她若存心要喝,还不是小事一桩。 时愿冲顾知忧眨了一下右眼,眼眶里的璞玉忽明忽暗,折射着零零碎碎的星光。 她轻松地说:“找个代驾就是了,不怕。” 水手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只当是上天的庇佑,因此了无顾忌地扬帆起航。 但她不可以。 她知道保护她的人是谁,她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时愿的好意。 顾知忧摇摇头,眸子里流光溢彩,睫羽半垂:“醉酒伤身。” 虽然未必会输得一塌糊涂,但是顾知忧待时愿的心,与时愿待她是一样的。 她不假思索地估量了最坏的结果,绝不肯冒着伤害时愿的风险成全自己。 “还没玩怎么知道一定会输呢?” 时愿从沙发上站起来,牵着顾知忧的手。 时愿没有碰到她的掌心,只是轻轻拉着她的手指,微微摇晃,温柔得生怕弄疼她。 “我想看知忧玩。”时愿的身影遮住了显示屏,光芒撒了她满身,软下声音,“来,跟我走。” 鬼迷心窍,顾知忧被时愿牵着走了。 明明几步路的距离,却格外漫长。 时愿的体温偏低,与她接触的指尖,如一块沁凉的软玉。她的拇指和食指捏着时愿中指的第一指节,感受着她心率的跃动,像雨滴打在芭蕉叶上,应和着某种旋律。 摇骰子的游戏刚结束一局。 有人退出:“嘿!我点的歌到了,你们谁玩?” 顾知忧和时愿顺势加入。 除却某些在赌/场上呼风唤雨的大神外,其余人玩骰子,纯靠运气。 鸿运当头,即便掷出一个“二”,也能拔得头筹。 时运不济,哪怕摇出一个“五”,也得一败涂地。 骰盅传到了顾知忧手里,她轻晃着手腕,不紧不慢,优雅得像一个调酒师。 白皙的指节如玉竹般修长直立,在变化莫测的光影世界里乍隐乍现。 骰子丁零当啷地撞击着盅壁,晕头转向地坠落到底座上,像陀螺般飞速旋转。 声响停歇,顾知忧心里藏着期待,徐徐揭开骰盅。 通红的“一”点。 万能的墨菲定律虽迟但到。 她摇骰子时,心里绷着一根弦,祈祷着,随便掷出几都行,千万不能是“一”。 自认为这个请求已经非常温和了,可偏偏不遂她的愿,怕什么来什么。 顾知忧面色一紧,贝齿轻轻咬着下唇,桃花眼漾着抱歉的羞赧,侧目望向时愿。 时愿面色依旧平和,眉宇淡淡地舒展着,对这个结果并无异议。 对上顾知忧的眼,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宽慰她:不碍事,别放在心上。 韩川瞄了一眼,笑道:“学霸,你这手气有点背呀。” 有人揶揄道:“学霸之所以是学霸,人家靠得是实力。运气神马的,洒洒水啦。” 顾知忧讪讪地笑着,随手拿来一罐啤酒,抽了张纸巾擦拭着开口。 噗呲一声,拉环被开启。 金棕色的酒液倒入玻璃杯中,冒着绵密的气泡。 有人想借此机会博女神欢心,怜香惜玉道:“要不这次不作数,别让学霸喝了?” 话音刚落,时愿自然地接过顾知忧手中的玻璃杯,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她仰着头时,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和漂亮的锁骨。 顾知忧眼里闪着心疼。 时愿是个离群索居的人,性子清冷,不喜热闹。如果不是自己,她也不会入红尘游戏。 此刻她应该做着真正喜欢的事情。 或者是对着黑白琴键弹奏优雅的钢琴曲,又或者是倚在床头宁静地翻阅诗歌散文。 这样高雅的事情才配得上她的阿愿。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时愿赫然是神灵。 顾知忧自责,她不该拉神灵下凡。 时愿不这么觉得。弹琴也好,读书也罢,只是日常生活中符合她性子的消遣方式,谈不上真正的喜欢。名副其实心悦的,唯她而已。 所以,无论是参加同学聚会,还是替顾知忧喝酒,时愿甘之如饴。 她把玻璃杯轻轻扣在桌面上,残余的酒滴顺着杯壁滚落。 众人瞠目:这是什么操作?我们不理解,但真的好苏啊。 有些人按耐不住躁动的心绪,开始揣测二人的关系,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会主义姐妹情? 他们望向顾知忧,顺便将她心疼抱歉的眼神解读为含情脉脉。 游戏继续。 今晚命运之神似乎忘记眷顾某位学霸,让她一次又一次揭开骰盅,一次又一次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事情逐渐脱离顾知忧的掌控。她想中途退出,却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们拦了下来。 有些人是好奇顾知忧一晚上究竟能输多少局,有些人是拭目时愿会不会一直替她喝下去。 时愿托着下颌,半垂着眼,静静观赏他们的玩闹。看到顾小姐输了,便从容不迫地自斟自饮一杯。 所有喧嚣在新的一天到来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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