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迷津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这样的画面。 女人穿着白色的婚纱捧着橘子花,走上鲜花锦簇的红地毯,与别人交换戒指,开启属于他们的人生。 她不清楚,短暂的相遇,到底是恩赐还是惩罚? “嗯,我看见了,看得很清楚。” “那你……”兰明雨想起和洛迷津约看电影的那天,洛迷津从容清杳的车下来,虽然尽力掩饰过,但哭过的痕迹并不会完全消失。 “不,我没有要和她怎么样,”洛迷津的声音变得异常冷漠,身体的姿势也出现下意识的抗拒反应。 “可自从你和她重逢,就变得……更爱发呆,更不开心了,”兰明雨今天也异常地直白,并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你自己应该也能察觉到。” 那个人对自己而言就是这样,只要想着她就好,就算她已经快要不属于自己了,只要她还在回忆里,会不会有以后都不重要。 洛迷津眼皮沉重,声音也变得艰难,“我只想照顾好知问,除了工作其余时间都陪着她。” “那你呢,你自己呢?你把自己放在哪里?” “我?”洛迷津低头看了看自己骨感苍白的双手,喃喃道,“我还好啊,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也没什么好的。 “洛洛,你不该这样的。现在你还是个病人,要怎么照顾另一个病人?” “我的病很好就会好,可以照顾妹妹。” 兰明雨的声音听上去无奈极了,“让我和你一起分担这些,我很愿意,你不要因为歉疚或是害怕而拒绝我。” 洛迷津看着兰明雨真挚而热烈的眼神,有些恍神,记忆中她也曾这样望着另一个人。 “你说我不了解你,那你能否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不,不是的,”洛迷津喝光了变温的水,不安地绞紧手指,忽然掀眼面对兰明雨,下定决心说道,“明雨,我们没有任何可能,无论再过多久都一样。我做不到,完全不能够……假装喜欢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那双偏浅的眼瞳缀满难过的情绪,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是,可是容清杳已经订婚了,”兰明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大概是就算自己得不到洛迷津,她也不想容清杳要订婚了还来招惹洛迷津。 “是的,那是她的事情,和我无关,”洛迷津始终保持着一份冷静,“我和她有过一段失败的恋爱,并不代表我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容清杳想要起身的动作一下冷寂下去,她感受到自己心脏在剧烈跳动,耳边有似曾相识的轰鸣声。 按照原则和高标准的道德,她应该赶快离开,不应继续听下去,但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如恶魔引诱般告诉她: 你应该礼貌优雅地走过去,将兰明雨推开。 各归其位,不是吗? 只是洛迷津心上真的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恰好此时,白锦徊给她打来电话,让她暂时从不正常的心跳情绪中剥离,回归到冷静思考,甚至是开始缜密布局的状态。 容清杳戴上无线耳机,最后默默留恋了洛迷津半秒钟,接通电话,快步离开演唱会现场来到安全出口的楼梯间。 “清杳,又在做什么?你家的钥匙我怎么找不到了,你快过来接我。” 都不用问,一听就知道白锦徊又喝多了,作为在H大读研究生的同学,白锦徊当初就经常喝多了,跑来容清杳的宿舍发颠,从人生理想谈到感情生活,再哇哇冲到马桶前吐个痛快。 最后随便找个位置睡下。 “你打电话给司机,或者找你的助理,”容清杳语气平稳,一点看不出她此刻心里的热烈浪潮。 白锦徊委委屈屈地反驳,“你不是叫我帮你找心脏和脑科的医学专家,我这些天回到家应酬那帮亲戚,好不容易帮你约到两位专门研究植物人方向的医生,其中一位还是临床主刀的外科医生,你还不奖励我?” “好,你要什么奖励?” “把你和那位银发梨涡小美人的爱情故事,完完本本地告诉我,我要知道,到底她是怎么追到你的,而且你不可以有任何隐瞒。” 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容清杳这种心智坚定,为了理想、地位,只想一直往上爬的家伙,到底凭什么能为别人做到那种程度。 这个人不曾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也从没见过美好的爱情,怎么会痴情至此,到底依靠什么成为爱情的信念。 “不是她追我,是我想和她在一起,”容清杳的音调柔软下来,双眼皮开扇偏窄的眼睛拢着层不可思议的薄光。 白锦徊喝得醉醺醺,一开始没能听清,等到反应过来时,震惊得快站不稳。 在H大读研的时候,就算容清杳除了学习和工作,不做多余社交,追求她的人都如过江之鲫。 后来她被导演发掘去拍了部电影,一炮而红后追求者更是夸张到天天都有人送花。 但她就是不为所动,所有人都说她眼高于顶,怕是只有天上的月亮能入她的眼,心思阴暗者还咒她孤独终老。 “清杳,她到底好在哪里?我承认她打架子鼓的时候很绝很好看,魅力无限,但世界上像她这样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白锦徊思索了一会儿,“不过,要是给洛迷津组个摇滚乐队出道,肯定能爆火。” 容清杳不做多余解释,只淡淡说:“她就是很好。” “是不是她为你打过架?那种青春小说里,很多时候都有种热血中二的情节,我特爱看。” 陷入某一段回忆中,容清杳笑了起来,“我们没能打过,她拉着我逃跑了,很狼狈。” “好难为情,不过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会打架的人。那到底为什么吗?”白锦徊开始撒泼打滚,“你今天不和我说清楚,我就跑去你家闹一晚上。” “因为她说每年都陪我过生日。” 电话里静音了两秒,白锦徊不敢置信,“就这么简单?你知不知道想给你过生日的人有多少,那些浪漫点子连我都心动不已。” “我知道。” 白锦徊想到句歌词“你不是无声的海,只是不再为我澎湃”。 而容清杳这片海,只为特定的人澎湃。 “我这几天要出差,你帮我把看中的家具还有生活用品、游戏机、电脑这些都买下来,配送到我家,“容清杳几乎不用思考,便说出了一堆品牌和要求,细节到床单床垫的参数都报了一遍,“到时候用多少钱,直接从我的卡里扣。” “做什么,给我买的?你终于有了菩萨心肠,懂得照顾孤苦伶仃的朋友了,”白锦徊用欣慰的语气夸奖道,“你要有人性了,我心甚安。” “不是。“容清杳直截了当。 “那是给你自己改善生活?但你向来对这些毫无要求,有个顶棚有块茅草席你都能既来之则安之。” “别问那么多,按照我一会儿发你的表格要求,全部买齐送到我家。”容清杳想了想,“把我家里的色调也装饰一下,不要有任何地方看起来像医院。” “你家虽然冷淡了点,但哪里像医院?” “嗯,一点都不能像。” “好好好,你哪个家啊?”白锦徊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容清杳最近常住的地址,“我现在去你家。” “所有房产都配上。” “好,大人请放心,小的定为您办得妥妥当当。”白锦徊笑嘻嘻地问,“看在我为你鞍前马后的份上,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吧?” “做成了再告诉你。” 洛迷津对自己的抗拒仍然让容清杳举棋不定,她本来只想在暗处不着痕迹地帮助洛迷津,并不会把一切摆在明处,被她发现。 但洛迷津拒绝兰明雨的告白,打乱了一切,搅乱她本就不够平静的心。 那番话能让已成灰飞的心重组,更何况她从始至终不曾有过放弃的念头。 想到这里,容清杳无奈垂眸笑笑,觉得那位岑夫人对她和她妈妈的评价也有一定道理。 不懂放手的人一定下场凄凉。 “最后一个问题,清杳,你为什么不恨她?” 容清杳无声地笑笑,隔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想恨。” ** 酒吧后台的休息室里,乐队成员瘫坐在扶手椅上,有人已经开始准备给乐器调音,有人还在心不在焉地喝着酒保刚做的特调伏特加。 洛迷津戴着纯黑色的布口罩走进来,好几月没剪的额发有点长,细软笔直的发质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着绸缎般的光泽。 见洛迷津到了,吉他手和贝斯手顿时来了兴趣,小狗一样跑到她面前。 “Riddle,你身体好点没有,之前听说你请假了,我好担心你会不来了。” 拉开大衣拉链,洛迷津舒了口气,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打下一段话。 [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 “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说话还是很官方,”贝斯手拍拍洛迷津的肩,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喝水,干净的你放心。” 接过矿泉水瓶放在一边,洛迷津表示自己还不渴晚点再喝。 犹豫了一会儿,她又打下一段话: [你们可以再找个鼓手,我之后可能来不了了。] “为什么?你不要很缺钱吗?” 洛迷津笑而不语,其他人耸耸肩没太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 “今天你的金主来没有?”吉他手在洛迷津旁边坐下,继续挑挑眉闲聊起来。 虽然洛迷津在这里一直是个哑巴人设,但乐队成员、甚至在这儿工作的服务生都挺喜欢来找她说话。 但这些人都非常好应付,因为“哑巴”人设不需要做太多事,就会得到他们充分的理解。 她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不会吧,这么久了你还没搞定人家?你是不是不行啊?”贝斯手也跟着夸张地说道。 “算了,来给你的新鼓棒,我特意让老板买的,”吉他手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把一根造型独特的鼓棒拿给洛迷津。 “谢谢。”洛迷津刚接过鼓棒,就感到一阵电流袭来。 带电的鼓棒将手指电得又疼又麻,她习惯地一动不动,甚至微微有些走神,上挑的双眼始终慵懒地半阖,甚至还跟着酒吧音乐的旋律似有若无地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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