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平日那些要命的饮酒礼仪,完全抛到了脑后去,她不假思索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辛辣味瞬间在舌尖上的味蕾炸开,曹闲月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再看云河的双眸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一直都在注意她的谢棠,即便对曹闲月还不太了解,但也看出来她的情绪不高,小心翼翼问道:“幼卿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曹闲月淡淡的瞧了她一眼,自己该和他说吗?说了他又会理解吗?她的烦恼,舟娘不懂,哥哥不懂,她的父母也不懂,这世上估计没有一个人会懂。 又喝了一口酒,她幽幽问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问题:“你说人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呢?” 谢棠想了想自己,沉思了许久,才谨慎答道:“为了家人,为了朋友吧…” 曹闲月轻笑一声道:“若是只是为家人和朋友而活,那又该将自己置于何处呢?” 谢棠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在曹闲月的较真下更加语塞。 曹闲月依着她的话进一步深思,自言自语道:“而且我的家人…” “我也想靠近他们,但总是因为…一些问题,注定无法与她们想法相同。” 曹闲月远眺着河对面的灯火,一地橙花盛开,人群熙攘往来,而她却与这个世界始终格格不入,仿佛一位清冷看客,半点不沾此间烟火。 “或许这是你的人生意义,但对我来说,单单为父母,为朋友而活,却不值得来这一生……” 她无数次拷问自己,自己的价值在那里,自己穿越回来要做什么,却始终得不到答案,反而被命运一再推着往前走,做了许多她本来不愿做的事情,这便是曹闲月一直矛盾的地方。 谢棠反复理解还是不懂曹闲月话里的意思,只好把话题跳回了最初的问题上,一本正经道:“幼卿姑娘若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不妨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点什么呢?” 她说话的模样极为认真,就好像曹闲月愿意开口,她就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一样。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山后,云河湮没在黑暗中,只听得见依稀的流水声,隔岸人家一一点上烛火,倒映在河面上,宛若灯海,而天上倒没有几颗星星,只有黑云团团,纠葛在一起,就像曹闲月难懂的心思。 曹闲月仰望着夜空,就知道他也不会理解自己的,早已看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这是我的秘密。”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思绪,却没有一个能排解的出口。 谢棠听到“秘密”两字,忽然对曹闲月的迷茫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她拿起来放在两人中间的另一瓶酒来,打开封口,正打算送入口中,耳畔突兀响起曹闲月的声音:“如果不能喝,就不要勉强。” 谢棠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向曹闲月,她又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酒,双目依旧平淡的看向前方,仿佛刚才的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或许对方是在关心自己?谢棠心中不知为何萌生了一丝欣喜,犹豫了两三息后,她还是拔出了酒塞,学着曹闲月的模样,仰头直饮了一口酒。 酒刚入喉,谢棠就被辣的呛咳不止。 曹闲月撇了她一眼,嘟嘟囔囔道:“小孩学什么大人喝酒。”幸好谢棠没有听见这句话,不然估计又要和曹闲月争论一番。 谢棠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一鼓作气,又尝试了一口酒,这次她学聪明了,小口小口抿着,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稀里糊涂的牛饮。 曹闲月也没有再劝阻他,反正每个人总有那么头一两次嘛,试过就不是小孩子了。 等到酒意上头,谢棠忽然有了和曹闲月交心的勇气,一字一顿认真道:“幼卿姑娘,其实我心里也有个秘密。” “哦?什么秘密,说来听听。”曹闲月歪着头,好奇的看向她。 谢棠张了张口,在冲劲的催促下,差点就要将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告诉曹闲月,可忽然迎面一阵凉风,将她上头的热血吹散了三分,连带着那些想说出来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曹闲月等了半响,也没有等来谢棠回话,善解人意道:“不可说?” “是……”谢棠闷声道。母亲从小教育她的那些话,反复在她脑海里萦绕,让她不敢随意吐露自己的秘密。 “无妨。”曹闲月豁达的一笑,举起酒瓶对着日渐圆满的月亮说道:“既然我们心里都有秘密,那今晚就权作知己,忘却那些烦恼,一醉方休!” 她说完,就将自己的酒瓶与谢棠手里的酒瓶相撞在一块,在这个月夜里,发出沉闷的碰杯声。 谢棠已经有些迷糊了,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无意识的附和曹闲月的话道:“一醉方休……” “我想离开这里。”不知过了多久,曹闲月突然没有由来的冒出一句话来。 谢棠只觉得自己眼皮重的像灌铅,忍不住想合上。 “?”勉强听进曹闲月的话后,她一懵,含糊问道:“离开这里,你要去哪里?” “去蜀中?去江南?”去那些历史上北狄人骚扰不到的地方?然后管他身后惊涛骇浪,天下纷乱又何妨,国破家亡也无谓。 曹闲月一阵沉思后,又兀自摇了摇头,她一个人走了,那曹家怎么办?就算不管曹家,她也放不下顾氏、曹父以及她的大哥大嫂。 十余年的相处,早就无形中将她们牢牢牵绊在一起,更何况自己还占据着他们女儿的身体,她就算再冷血,也不能辜负自己的责任。 带着他们一起走吧,他们不一定会相信自己不明不白的话,但如果不离开,自己都保全不了,又谈何别人? 谢棠久久没有应话,曹闲月扭头想探个究竟,结果下一刻就感觉有人倚靠在了自己的肩头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衫传来。 曹闲月:“……” 她从对方的手里拿下属于对方的酒瓶,不用摇晃,便能感觉到瓶内的沉甸甸。 这根本就没有喝两口,就醉了? 刚刚许诺完一醉方休,人就倒下来,这要是换成别人,一定会嫌弃对方扫兴,可曹闲月却不在意,可能她本质就是一个孤僻又洒脱的人,想喝酒的时候就喝,想说话的时候就说,身边有没有陪伴的人却也无所谓。 她喝干自己酒瓶内的最后一滴酒,再看向对岸的目光,已然撇去所有混沌。 翻过这一晚,她将忘记所有的纠结,让它成为自己秘密中的一份子,绝不会让这些纠结变成牵绊她行事的理由。 …… 直到月上中天,曹闲月才看倦了对岸的景色,侧着头拍拍倒在一旁昏睡的谢棠,唤道:“该起来回去了。” 谢棠酒喝的不多,人却醉的厉害,哼唧了两声,仍旧不省人事。 曹闲月眉头一皱,早就知道就不让他碰酒了,这么大个的男人,难道还要她扛下去不成? 不然直接把他踹下去?曹闲月探头试看了一下屋檐到地面的高度,少说也有四五米,这样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她也不可能做这种缺德的事。 去掉所有可能,那么剩下的不可能就是唯一的答案,曹闲月仰望夜空叹了一口气,只能劳她亲手把人拎下去了。 曹闲月此前与同辈的男人最近的接触,仅仅止于练武台上,那时没有男女之别,只有对手相逢。要嘛她把对方按在地上揍,要嘛她被对手甩出去,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过对方是男是女。 而早晨与谢棠的牵手和方才谢棠醉过去后无意识的靠到她的肩膀上,已经是曹闲月在知道对方是男性的情况下和他接触的极限。 没想到一天之内,她的纪录竟被同一个男人刷新了好几次,曹闲月目光微妙的打量着眼前昏睡的谢棠。 几番纠结之后,曹闲月别无他法,只好蹲下身子,拎起谢棠的一只胳膊,往自己的肩膀上架起。 原以为谢棠比自己高的个子会体重如牛,结果等她真正把对方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其实一点都不重,甚至可能比曹闲月自己还要轻一点,宛若一棵被白蚁掏空的树,虚有其表罢了。 曹闲月一边讶异着,一边将手掌置于谢棠的腋下,正想把她整个人都搀扶起来,突然之间就在谢棠身上摸到了奇怪的东西。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夏天的余韵还残留在徽京城中,路上的行人照旧穿着纤薄的衣料来来往往,今日的谢棠也是如此。 这样一来,却让靠近她的曹闲月,在她的衣物下摸到了不寻常的布料。 曹闲月神色复杂,难道这就是她不可说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曹攻,请拨1,谢攻,请拨2,互攻,请拨12315
第36章 绑架 谢棠自头痛欲裂中醒来,睁开眼睛,四周昏暗一片。 她还以为时辰尚早,天都还没有亮,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想照例早起练画,却一个头重脚轻,直接从床上往地面上栽去。 本以为会摔个头破血流,没成想今日的床铺陡然矮了许多,让她平安无事的滚到了地面上。 谢棠瘫坐在地板上,茫茫然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吃痛的拍拍自己的脑门,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自己在那里。 好在身上的衣物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她稍放心了一些。 “曹……”谢棠拧着眉头,费力的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才缓慢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记得她尝过酒后,没过一会脸颊就开始发烫,脑袋也晕乎乎的……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不知了。 等头晕缓过一阵,谢棠勉力从地上爬起来,拖着疲倦的身子朝门口走去。 推开门,外面的环境依旧是陌生的,但走廊窗户照进来的耀眼阳光却提醒谢棠此时早已天亮。 这时正好有一个跑堂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笑脸盈盈的朝谢棠打招呼道:“呦,客官你起身了。” “我这是在哪里?”愣怔住的谢棠拦下他,问出了一个听起来很傻的问题。 果不其然那跑堂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谢棠道:“客官,这里是客栈啊。” “我怎么会在这里?”谢棠越发糊涂了。 跑堂瞬间明白这又是个喝酒喝到失忆的,颇有耐心的给谢棠解释道:“客官是昨夜亥时来的,当时是一位姑娘送客官来的。她叮嘱我们好好照料客官,让我们把茶水和沐浴用的热水都时刻备着,以防客官有需要,但客官一夜都没有醒,所以我们也没有敢打扰客官。” 姑娘?谢棠面上一窘,联想到昨晚的事,不用猜也知道跑堂口中的姑娘是谁了。 她一想到自己一碰酒就在幼卿姑娘面前不争气的醉晕过去,还劳烦她将自己带来客栈,顿时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去见对方了。 回过神时,她对上跑堂奇奇怪怪的目光,怀着一丝侥幸问道:“昨夜我来的时候,模样不会太狼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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