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差点就忘了这回事了,登时窘迫到脸红,一边诚恳道歉,一边为自己解释道:“对不起,孟经纪。方才太高兴了,一时忘记你还在身侧,没有和你打声招呼就跑了。” “无妨,鄙人可以理解谢画师的心情。”孟钊大方道。 齐青将孟钊请进了院子里,孟钊借着转身道谢的机会,眼睛余光四处打量,果然如翟大爹查出来的那般,谢棠家境贫寒,屋无片瓦,于是心里更有了拿捏住对方的把握。 谢棠搬来椅子请孟钊坐下,又去厨房端来了茶水:“只有一点陋茶勉强能入口,请孟经纪不要嫌弃。” 孟钊端着碗,看那茶色浑浊,确实是劣质的茶叶,心中介意,却不表现出来,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就把碗放了下来,开口让谢棠不要忙着招待自己,他谈完事就走了。 谢棠被他请着坐下后,好奇问道:“孟经纪怎么知道某住在这里呢?” “徽京城虽大,但想寻个人也不难呀。”孟钊轻笑一声道。实际上是翟大爹派出去调查的人将这里告诉他的,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谢棠住在哪里。 谢棠多半猜到他是为了什么而来,但为了扯开话题,她还是问道:“那孟经纪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钊没有回答谢棠的话,却是忽然朝她身后的茅屋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不曾见到您家中的长辈?” “不瞒孟经纪,谢棠自小父母双亡,现在家里长辈就只剩下一位奶奶,而她也久卧床榻,不能理事,所以才没有出来见客…” 作者有话要说: 不给评论,我要闹了!
第33章 朱砂 “原来如此。”孟钊捏着自己的山羊胡,又接着揣着莫名的关怀问道:“那你奶奶病了有多久了?” “自我懂事起,奶奶就一直病着,吃了许多药,却总不见好。”谢棠肩膀一颓,失落说道。 孟钊确认了翟大爹那儿收到的消息无误,才缓缓引入正题,道:“谢画师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自然记得。”谢棠神情一变,认真道:“如果翟大爹能请御医治好我奶奶的病,谢某当为翟大爹鞍前马后,结草衔环,再所不辞!” “谢画师言重了。”孟钊轻笑一声道:“只要谢画师记得我们的约定,鄙人就放心了。”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谢棠的一个保证,回去也好给翟大爹交代。 说罢,他从袖兜里掏出一块玉佩,交给了谢棠道:“这是翟大爹让我送来给谢画师的信物。谢画师拿着这个,到时候入宫了,就知道它的用处了。” 那玉佩是由青玉雕刻而成的,玉质细腻透亮,光看着便觉价值不菲。 谢棠将那玉佩接过手后,手指触摸过玉佩表面,发现玉佩花纹围绕着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蔡字。 应着孟钊的话,她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那便就这样吧。”孟钊见目的达到了,自己也可以走了。 他站起身来朝谢棠拱手道:“听闻君上十分赏识谢画师的画作,鄙人就在此先预贺谢画师官途顺利,扶摇直上九千里。” 谢棠其实并不在意进入画院后能否谋个一官半职。对于她来说,入了画院,不仅能让她有更好的条件画画,还代表着她拥有了一份固定的俸值,能让奶奶的病得到更好的治疗,这些事情都远比一官半职更加重要。 “承孟经纪美言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场面话她还是会说。 孟钊走后,齐青出来收拾桌椅,问谢棠道:“这人是做什么的?看衣着打扮,都不像平头百姓。” “他要我入了画院之后,替他们做一些事情。” “他们?”齐青起疑。 随后,谢棠一边帮着齐青收拾东西,一边将那日被孟钊带去见翟大爹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齐青。 齐青听完之后,皱起眉头来,问出了当日和谢棠一样的问题:“翟大爹要你如何讨好君上?” “好好做事,好好画画。”谢棠只答了八个字。 “没了?” “没了。” 面对齐青的质疑,谢棠也觉得这样的答案有些不可思议,但当日翟大爹的确是这么和她说的。 “他们会不会别有所图?”齐青不得不多想,担忧道。 “这我也想过……”谢棠犹豫着看看身后简陋的院子,再看看自己的双手,道:“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他们又能图谋什么呢?” “而且,他们说等我入了画院后会安排最好的御医给奶奶看病,所以我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谢棠将唇抿成一条线,只要能治好奶奶的病,无论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齐青听谢棠讲完,就沉默了下去,没有再对这件事发出质疑。因为如果将谢棠换作是她,她也会答应对方的条件。 - 本来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午后,天气刚入初秋,温度不凉不热,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闲人,小贩叫卖的炸货飘过来诱人的香气。 如果没有被拎出来训谈,曹闲月此时应该舒服的躺在家里看书,或者带着元芳上街溜达一圈吃吃喝喝,再不济也能和丫鬟搓一局麻将解闷。 可偏偏世上就没有那么多如意的事,就比如现在,又一个难题摆在了曹闲月的面前——————如何摆平和父亲越来越像的大哥? “你为什么要欺骗父亲?”曹郁一脸严肃的问着曹闲月。 他已经听说了曹徽想把曹闲月送去选妃的事情,也知道曹闲月为了抗拒这件事,在曹徽面前杜撰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心上人,所以他今日才特意将曹闲月拎了出来,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成家之后,便进入朝堂为官,日日忙于政事,接下来又要出京外放,所以对家里的事多少有些疏忽了,但妹妹定亲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关心。 曹闲月倚在茶楼临街的美人靠上,神情温柔又端庄,语气却凉飕飕的问道:“不然大哥想看着我入宫吗?” 曹郁站在曹闲月的面前,剑眉紧锁道:“大哥当然不会让你入宫,但你也不该欺骗父亲。” “欺骗父母,是大不敬的行为,父亲要是知道你欺骗他,定会心寒不已。”曹郁苦口婆心道:“而且你用这种私定终身的借口来搪塞父亲,万一被多嘴的下人传出去了,外面的人会如何对你指指点点?以后你的婆家又会怎么看待你?” 曹闲月心里冷笑一声,若是只为别人的目光而活,她倒不如现在就去死,嘴上诚恳敷衍道:“道理我都懂,但是若不是被父亲逼急了,我又怎么会用这种借口?” 曹郁心知自己这个妹妹心思打小就和常人不一样,加上家里的宠溺,性格十分难以捉摸,嘴上说的未必是她心里想的,所以他直接问道:“那你眼下打算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曹闲月早就有了打算,却不想告诉旁人。 “可你和父亲约定了下月中秋,就要把人带回去给他瞧瞧,短短时间,你要上哪里去找合适的男子来?” “三条腿的癞□□难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到处都是?”曹闲月不以为然道。比如抛个绣球?搭个台子比武招亲,这不全是法子?再不济,她就打包好行李逃婚去,天南地北,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她? 在这几句谈话的功夫,曹郁将自己的那些同窗挨个在心里审视了一番,想为曹闲月寻个靠谱的依靠,可他那些人品能入眼的同窗,要嘛年龄大,要嘛早已成婚,没有一个合适曹闲月。 一时间曹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曹闲月见他神情不定,知他是关心自己才会这样,难得敞开一次心扉道:“大哥,我其实只是不想随随便便嫁人。” 曹郁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大哥知道,父亲也知道,但是谁叫我们生在这样的世家里,总有些身不由己。” 听到“身不由己”四个字,曹闲月顿时像心上起毛一样的烦躁了起来。 这时代明里暗里的各种规则,就仿佛天罗地网般将她牢牢的定在原地,她想逃却怎么也逃不了。什么身不由己,听起来像无奈的叹息,实则是面对这些规则的软弱屈服,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当年大哥本也不愿因家世娶你嫂子,可后来还是迫于无奈娶了,如今与你嫂子纵然不像其他夫妻那般亲密无间,倒也算举案齐眉,所以只要对方人品可靠,择为伴侣,亦可将就……”曹郁一边沏茶,一边谈起了自身的例子,想借此规劝曹闲月。 他这头滔滔不绝讲着,哪知曹闲月扭头将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望着街道上变化的风景,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曹郁发现她没在听,话说到一半顿住,转眼化作一声幽幽叹息。 茶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只有火炉上的茶壶发出沸腾的呼啸声音。 就在这时,楼下的街道上一道明亮的身影忽然闯入曹闲月的眼眸中。 那人从远处走来,戴着一顶普普通通的黑色幞头,倒是不见寻常总是背在身后的画筒,但身上还是那套洗得陈旧的白袍。若不是那张唇红齿白的脸还算不错,否则这一身打扮混在人群当中根本不起眼。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让曹闲月本如死灰的心思,一下子又活络了起来。 曹闲月将视线凝聚在他的身上,并紧随着他移动,原本看腻的街道风景也因这个人的存在重新有了趣味。 那个人渐渐靠近曹闲月所在的茶楼下,曹闲月撇头用余光觑了一眼身后的曹郁,见他正望着沸腾的茶壶沉思着什么,无暇注意自己,于是脑子里窜出了一个主意。 她得找一个能抛下去引起楼下的人注意的东西,又不能让曹郁发现。 曹闲月不动声色的在身上寻了一通。她今日穿得是罗裙,既没有带扇子,也没有带玉坠,手腕上仅有的首饰还是曹郁送她的手环不能扔,寻了半天,只有腰上系的一个香囊趁手。 曹闲月毫不犹豫的解下香囊,藏在手里,等谢棠走到楼下时,趁身后的曹郁不注意,径直朝谢棠的头上抛了过去。 谢棠今日出来的目的,主要是打算买些吃食回去,给奶奶和齐青换换口味。她通过了画院考试,大小也算件喜事,本来就该庆祝一下,正好给她今日的打算提供了借口。 就在她站在炸食摊前,犹豫不决该买点什么的时候,她的后脑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谢棠脑袋被砸的一痛,连忙捂住被砸到的地方,扭头去寻罪魁祸首。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谢棠左看右看,都不知是谁砸的她,再往地上一瞧,旋即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香囊。 谢棠捡起香囊,只见它布料上乘,但上面的织物却是别别扭扭的,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像初学者第一次绣的东西。 她还未将香囊拿近自己的鼻下,便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苏合香,谢棠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睁大眼睛,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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