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苓儿不是您的孙女,她是…阿宁的女儿。”吴世齐最后的痛心,也是出自于吴修的一声杀无赦。 那个小包子,吴修曾亲切的抱在怀里,享受了一把天伦之乐…想到此,吴修气到咳血,颤抖着,绝望着,“贱人…一群,贱人。” 没过多久后,吴府传出死讯,吴修病逝家中。 无人知道真正的死因,就连吴府的下人也只知道家主死前只有二公子与主夫人在房内。 也许是病痛折磨,也许是气,但是吴世齐没有下手。 吴修的死并没有对王都带来多大的影像,在贵族里触动也不大,至少在年轻一辈人里,老一辈的人知道些什么,但都是陈年往事,也已经不想再去提。 风光只在少年,少年时一切都美好。老的旧的会被遗忘,应该被遗忘。 丧礼很简单,因为吴修什么身份都不是了,只是吴家的人,吴世齐虽为尹,可也不可抗君王旨意。 灵堂还是设在正堂,于礼也应该在正堂,更何况吴世齐还是孝子,又岂会因父亲身份与尹府不相符合而弃置别处。 尹府很多年没有见白了,第一次是二十多年前,吴修正妻长勺氏殒,第二次也距今多年了,嫡长子吴世基含冤而死,连灵堂都不能设。 吴世齐跪在灵堂前流泪,这泪是真的,既高兴也难过。 替母亲报了仇,可自此吴世齐在这世上真的就孤身一人了。 身上渐渐凉寒。 身后那些吴家族人真哭也好,假哭也罢,吴世齐都不想去管,吴家这些凉薄之人,曾也没少欺负过她们母女。 自此,他不会在帮衬任何吴家的人,任由自生自灭好了。 他最终也没有按吴修的遗愿将西院那些命运悲惨的女人殉葬,连陪葬品都少的可怜。 一来吴世齐觉得人都已经死了,太过浪费,二来是其身份已不允大规模的礼器陪葬。 吴世齐将吴修之前未到他手中的田契,宅契,产业一一清理,自己留下一部分,又腾出一部分,丧期过后将西院的人都召集了过来。 又将一些人的身籍拿了出来。 吴世齐坐在大堂上座,一卷卷查看着这些人的身籍,看看有没有损坏的。 大堂内占满了一堆人,花枝招展。吴世齐看着眼花,披着一头黑发,垂着两鬓白发起身。 她们以为吴世齐是要赶她们走,于是纷纷跪下。 此刻,吴世齐真正成为了这个家的主人,他的话没有人敢反对,家里的人对他越是恭敬,他越是讨厌。 都是同样的人,尊卑太重会失了人性。 “求家主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愿意侍奉家主一辈子。” 都是妙龄女子,吴世齐没有这个意思,往前将她们扶起,“我不是要赶你们走,只是随你们的意愿,我将身籍还与你们,也将卖身的文书烧毁了,是去是留,看你们自己,若去,你们韶华尚在,愿再寻良人我也不会过多询问,若留,吴府也当会养着你们,但要守好其本分,这里有些许田地,以供你们自由之后的生活无忧。” 吴阳将身籍一一拿起,捧到她们面前。 与赶不一样,这个只能说是放还自由,吴世齐性子温和,连说话的语气都是,而她们背着已经入了吴府为妾的身份,若是再嫁,恐也只能嫁与山野村夫,于是有一部分人不愿意走。 但是大部分选择走,能重回自由身,还有田地宅子拿,这等好处哪里去寻。以前在吴修身上的受的苦,如今总算拿回来了,她们感谢,吴家出了一个好儿子。 同时也可惜,吴世齐这样的人,竟然是个不近女色,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纵是君子,可也不属于她们,落了空的心也不敢奢望。 只在心里感叹着,要怎么样的人才能俘获这温润君子的心。 留下的人里大都是曾经经历过悲惨的人,许是对生活无望,或是对再次成家没有任何的寄托,只愿在这大屋小院里了此残生。 小微氏也在留下的人之列。 “我可放你回去找你姐姐,你要是不愿的话就留在尹府。” 行事有差,不过是自己身死,还不至于殃及全府,可是吴世齐还是要替她想好后路,风月楼虽是风尘之地,可至少比尹府安全。 吴世齐将她的身籍递给她,“这个你拿着,以后出入自由,想去哪儿都行,若有需要找管家吱一声。” 微氏点头,感激的话有很多,可她知道吴世齐不爱听。 众人都走后,大堂变得安静,吴世齐心中想着什么,“可以将阿苓接回府了。” 转头看着静坐在椅子上的唐婉。 这段时间变故太多,眼前这人帮了自己太多,如今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依靠着她拿到了筹划的一切,却没有什么能回报她的。 “你有...想过回巴蜀吗。” 四目相对,温和与肃杀,良久,相顾无言。
第78章 同是欢喜 与国相分庭抗衡的吴修倒台, 同时也倒台了一大部分党羽,造成了许多职位空缺。 多事之秋,今年也不是一个好年。 吴世齐自先王崩后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不安稳, 也不敢睡。 秋风拂在脸上, 带着些许寒意, 吹起他的鬓发,唐婉斜靠在阶梯前, 吴世齐枕在她腿上伴着清幽的兰香望着天上满月。 刚刚哄好苓儿睡下,吴世齐才得已放松,这一晃三年都过去了, 苓儿也已经三岁了。 吴世齐是未束发披着散着的, 长发垂落在她裙摆上,柔和的透过她左手五指缝隙。 唐婉静静的看着他思考,不禁的伸出右手抚上脸颊, 想到了白日接的命令,后背一凉。 眸子里流下的些许伤怀,恰好被回望过来的吴世齐抓到, “怎么了?” 唐婉闭眼摇摇头。 吴世齐上扬眉毛, 继续望着月自顾自说道:“如今朝中有两大重职空缺出来了,恼人的很。” “你不是一向对这些都得心应手吗。” 吴世齐继续闭眼摇头, “难也, 难也。” 他不知道唐婉眼中流露的悲伤是因为自己,天子势微, 吴世齐之心太多面, 子川不会留着把控不住的人,也并不会待起羽翼丰满再除, 此时除吴氏,可以悄无声息。 唐婉是第二个巴蜀女子,吴氏却不是第二个徐氏。 后路,都是需要想的,也是要留的。 朝议也不是每日都开,如遇重要的事情需群臣一同商议才会有。 秋日的太阳没有夏的焦躁,冬的暖人,比较冷热相宜,相府的后院有个池塘,养了许多红色的鲤鱼,鲤鱼在枯黄褶皱的莲下遮阳。 子川坐靠在没有栏杆的亭内钓鱼。 长勺允服侍他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有急躁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所有事都在意料之中,在他掌握之内。 一个黑衣人从亭后出现,“家主,唐婉姑娘回来了。” 横放在地上的鱼竿颤动了一下,子川挥了挥手,微笑道:“鱼上钩了。” 将鱼竿慢慢收起,上钩的是一条灰色的鲤鱼。 “家主,这鱼本就是自家的,若是想要,可差人...” 子川摆摆手,“你不知道,就是自家的鱼钓起来才有趣。” 灰色的鲤鱼在子川手里打了一个挺,差点滑落,子川笑了笑,“否则你又怎知道这鱼是不是真的忠于你,会不会想要逃走。” 又将鱼丢回了池塘,下人端来一盆干净的水,洗了洗手,擦净。 清晨,吴世齐刚刚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套上了长衣,也只是套着还没有穿紧,铜盆内清凉的水打在脸上,苍白的肤色有了些许红润。 吴世齐停下手中的动作,似乎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过于安静。 “阳,阳!”吴世齐朝窗外喊去,但是没有人回应。 他觉得奇怪,准备穿好衣服出去,还没等他走到门口,门就被人推开,将他心中紧了一番。 进来的是唐婉,吴世齐松了口气,“你吓....” “小心!” 吴世齐的察觉是对的,院子里来了很多不速之客,似乎每个人都有些功夫。 青铜做的小箭直飞吴世齐的脑门,唐婉推开他躲过了这一遭,闭紧的窗户被破开,闯进来十几个黑衣人,手握短剑。 “唐门主,别忘了你的任务是杀了他。”那些人对唐婉的动作似乎很是意外,同时也愤怒。 唐婉冷漠一笑,“她的命,只有我可以取。” 几个似是领头的黑衣人对视一眼后,“别管这女人,完成主人的任务要紧。” 吴世齐这才反应过来,子川真是心急,急到这么早就想要他的命,同样子川也聪明,知道留不得他。 吴世齐不会武功,跑起来都是笨拙的,对方有十几个人,个个身手敏捷。 唐婉呢...自然是在违抗命令帮他,不过她没有下死手,下了死手就等于反叛,反叛的下场... 深吸一口凉气,将这些人只伤到无行动能力。 唐婉只有一个人,吴世齐这个大活人还是个病秧子,这些黑衣人可不是当年竹林里子衍那群酒囊饭袋。 吴世齐还是受了伤。 打斗之间难免身体的接触,唐婉被多人牵制后,领头的人近了吴世齐的身,对他似乎惊讶,“你是女人?” 吴世齐的很多事,唐婉都没有像子川禀报过。 吴世齐右手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更有那秘密被人发现,唐婉遂下了杀心。 一旦有了杀心,这些人再想缠住他就难了,一剑封喉都只在一瞬间。 唐家姐妹的厉害,他们以前就领教过,之前以为唐婉不敢下杀心才敢阻拦,如今... 活下的几个丢剑准备逃跑回去禀报,但似乎晚了。 只要有一人死,他们知道这个秘密,唐婉都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逃走。 最后一人跳窗而出被唐婉用暗器从脑后刺穿了喉咙挂在了窗边,房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多具难看的尸体,吴世齐瘫软坐在地上。 看了看手臂,只是轻伤。 一阵风将屋门吹开,来人是一个穿便衣的中年人,脸上干净得连胡渣都没有,看了一下唐婉身后也不觉得惊讶,“主人收回命令了,请您回去。”说完,中年男人消失不见。 唐婉转身走近吴世齐将他扶起,看着他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后轻呼一口气。 “为什么?”吴世齐不理解唐婉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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