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信撇了吴世齐一眼,“吴世齐,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言罢就朝府内走去了。 吴阳上前在吴世齐背后为其不平道:“他算什么呀,公子您好歹也是尹了。” 吴世齐轻摇头,似乎并不太在意,“受困于人,平常心,平常心。” 厅堂内的盆火烧的旺盛,四个角都放置了一个大缸,缸内装满了水,水上还飘浮着莲。微风从卷帘空隙内偷偷穿进将水缸内的水吹荡,轻轻摇晃着漂浮的莲。 侯府多年都不曾摆宴了,南仲生性节俭,今日也是破了例,当然这些奢华只不过都是子淑操办的。 宾客入坐,来人几乎都是朝臣。 南仲入主座,查看了一周又将视线定在身边的席垫上,侧头小声对空山道:“夫人呢?” 空山俯下身侧耳道:“夫人她刚刚去了西厢房。” 南仲放在矮桌上的手指突的收回。 西厢房与西院虽在同处,但是侯府占地极大,西院是单独的一个院子,厢房则是同客房一类的,与西院隔得还有些远。 侧过中堂,走到长廊尽头便是西厢房了。 西厢房一间供各乐人等一些杂役人停留的房门被推开。不敲而入,声响不太大,但也是让屋内的人听到了的。 微氏未有动容,甚至也没有起身,更没有发怒责问推门而入的人为何不先敲门。 反正是这人自己的家,而她不过就是来去匆匆的技人罢了。 “夫人若是要疑心我与镇南候有什么,以镇南候的为人您大可不必担心。”微氏双手抵在耳垂处,正穿着一只耳坠坐在铜镜前。 子淑冷笑,“她自是不敢的,可不见得别人也不敢。” 微氏停顿住,垂下手望着铜镜前的自己,转头,“夫人是在说听蓉么。”旋即又嘲讽的笑,“侯爷的确是难得的好男子,可即便如此,听蓉就要往上攀附么?”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子淑知道微氏的傲气,又怎会因南仲是镇南候就上赶攀附,微氏不是微玄舒。“我只是想知道,她之前经历了什么,来沫城的时候。” “夫人自己不会去问镇南候?”微氏看着子淑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他们二人此时的关系,不禁深皱着眉头,“夫人明明心系侯爷,您就不怕这样会失去他么?” “以夫人的身份,固然与侯爷相配,可是男子终究日久是会变心的,今你容颜尚在若不好好握住,来日色衰...这道理无论是平常百姓家还是王公候府都是通用的。” 无论是年轻或年老的男子,都偏爱年轻貌美的女子,微氏给子淑了提了个醒,可子淑只是淡淡一笑,“我倒没有你们那么多顾虑,而且太过绝对。” 微氏认为她所说的没有那么多顾虑是指他们二人本就有年龄之差。 笑容渐冷,“你认为,她敢吗?” 子淑的话让微氏怔住,心里只有一个词,真好。 “是啊,终究夫人您与别人不同,侯爷也不同于其他男儿。” 她羡慕,也恨,恨自己不是子淑,恨子信不似镇南候,慕其二人彼此深爱,小打小闹。 “微氏,我知道你的往事,是良人也不是良人,劝你能够早日脱身,莫要陷入。” 微氏紧了紧手,夫人这般厉害,想知道什么往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夫人对他,了解么...” 子淑想了想,“至少,没有第二个外人比我更了解!” “你?” 微氏这才注意到了子淑眼眸内的深邃。
第74章 琴音起,鼓声停 中间席子上围绕着的舞女翩翩起舞, 左方席座后面的纱帐下是一群乐师在奏小乐,而右边是一架青铜编钟与一只极大的皮鼓用以奏大乐。 席座上在轮番祝贺后侯府的女主人才赶到,与座下人又说了些话。让人为之感叹镇南候夫人的魄力, 不愧是连王旨都敢驳的人。 她刚坐下不久, 南仲就小声问道:“你去找她了?” “怎么, 我不可以去找她?”子淑将盯着子信的视线移到南仲身上。 “不是...”欲说无词, 只得端起三角的杯子将杯中的酒饮尽。 顺着子淑的视线,南仲看了看子信。他对相府原先恨极了, 那么多人的死,跟这个子信也脱不了关系,但他观察了那么久, 又觉得这个少年不是至于那么坏。 吴世齐旁边的人冷着脸, 连主座的两个人也是冷着脸,揉了揉自己的手背,觉得自己不像是参加寿宴, 而是看人冷战来了,于是举杯开口道:“镇南候之寿,齐沾了光能得见听蓉姑娘风采。” 吴世齐可不想僵在这儿, 两处人皆因一个女子变成这样。 “是啊, 听闻那风月楼的听蓉姑娘是不出楼入府的,还是侯爷面子大。”有人跟着附和。 有人头就大了, 南仲先是摸了摸脑袋, 拍了拍手掌,“去唤蓉姑娘来。” 随即又叫停了前面的舞女与后方的奏乐。 没过多久微氏抱琴而出, 让诸琴师与从未去过风月楼的大臣叹为观止。 能为天下第一楼的花魁, 果然是要与一般艳丽女子不一样。不仅容貌出众,传闻更是琴为继商容之后的一绝。 吴世齐有幸单独听过一曲, 确实让他也赞叹。 南仲再次拍手,几个下人抬出一块绣纹精美的绒垫放置,微氏应头慢慢的坐下,裙摆随四周展开,又将琴搁置在双腿抬头望着南仲。 “不知蓉姑娘今日带来的是何曲?” “今日是侯爷寿辰,听蓉以一曲《采桑》献给侯爷。” 在座之人皆是读书通礼的贵族,采桑一曲言的是生前位极人臣辅佐了五朝的宰相伊尹。 讲的是伊尹的出生。 微氏也是一个识趣之人。 “但是听蓉想让侯爷与听蓉一起合奏。” 南仲微微挑眉,子信依旧面无表情,甚至都不去看前方的人。 “孤只是一个粗人,不懂音律。”南仲倒是一个实在人,毫不避讳的直言自己不懂。 微氏摇摇头,“侯爷是战场的将领,自然无空去闲听这个些,听蓉是想侯爷击鼓相伴。” 皮鼓作战场上的进攻声音,鼓舞人心,也是乐器的一种,南仲虽不会其他乐器,但是这击鼓嘛自然不在话下。 扬起嘴角准备应下的时候,南仲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一脸冷漠的人。 “信将军也是武将出身,且年纪轻轻就能担此大任,想必击鼓自然也是出众的。” 听这话,南仲大概就知道了,她是不愿意自己替别人击鼓的,于是就不在说话。 子信好好的喝着酒,莫名的被点了名,放下了酒杯起身合手道:“比起镇南候,信不算什么,侯爷在信此年纪时便已经是武官之长了,论少年英才,九州谁人及侯爷。” 这倒是确实,南仲十几岁便随先帝上了战场立下了大功,二十几岁又征夷平定了东方,震慑了鬼方与羌族成为最年轻的师长。 如今又是除殷氏六族外的一个异性候。 南仲摊摊手起身走向一旁的高架皮鼓,空山取下棒槌奉上。“孤随你的乐曲来奏。” 微氏点头。 子信合着的双手一紧,深深直视着前方,微氏是正对着主座,子信恰好就在她旁侧,将那侧颜一览无余。 放置琴弦上的双手,指尖微动。 子信将被中的酒一口饮尽,身后的仆从接着倒酒。 本是称颂功绩之音,加上壮阔的鼓声应当是充满喜悦与赞赏的,可经她之手表达出的不仅没喜悦,反而有些悲凉。 似在说,无论多荣耀的人,都不过是浮生,杰出是一生,平庸也是一生。 可能除了子信,她们都不懂微氏所弹奏的真意到底是什么,吴世齐听的入迷,闭上了眼享受。 从高山跌入谷底,从谷底再次爬起,牵动着不安分的心,让他身心具震。吴世齐睁眼看了看一杯接着一杯酒喝下肚的子信。 或许吴世齐也明白了什么。 吴世齐知道,伊尹只有一个。于是起身走向南仲,“有鼓声,有琴音,耳畔之幸,何不增些观赏?” 正合南仲的意思,将锤子扔给了一旁的空山,“继续击鼓。” “是。” “信将军,愿不愿与孤来一段剑舞?” 铜杯被重重砸到桌上,南仲的话让子信喝下的酒差点咳出,不否认他是有些害怕,可是他既然来此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 南仲这样的出身,一步一步爬起来的,又岂会受辱而不报呢,毕竟他只是一个杀神,不是善人。 且他自荐来赴宴是有目的的子信起身,“有礼。” 他料定,众目睽睽下南仲是不敢杀自己的。 两个天之骄子剑舞切磋,似乎好像前些年的春宴上也看过,只不过那次没有见到子信。 因是厅堂内,中间还坐着一个女子,所以剑舞也只改成了拳脚。 子信自认为自己自幼习武从不怠慢,甚至在十四岁后的十多年里更加的勤奋,从能在青郊打倒贼寇护她平安,再到能将相府里的暗卫一一打趴下,而如今相府里的头等刺客他都能与之一较高下。 如今面对南仲怎么样也能持续抗衡一段时间。 可是他想错了,忘记了后背的伤。 他们的悬殊不是一般之大,无论是否南仲修习了武道,但但是那在战场几十年的历练,就能胜过他太多。 纸上谈兵,终究是不如实战的。 “小子,官场上你并不是那等不堪之人,为何还要不分黑白行事?” 勾着的拳将两人紧在一起,南仲小声的说着。 或许这才是南仲的目的吧。 “何为黑白?”子信右腿一跨,推开。 南仲不依不饶,发力让其无法挣脱,“好便是白,怀便是黑。” “如此说,难道侯爷就是白的了?” “仲既非白亦非黑,但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子信蔑笑,“侯爷,您忘了,信姓的是王家子姓,侯爷还是留着口舌去劝解他人吧。” 南仲也跟着笑,“可我了解你,他对你根本没有什么情义可言,即便你成了他的独子。” “住口!”谁也不愿意揭起旧伤疤,“忘了告诉你,淮水南岸的那把火,也是相府做的!” 这侧耳嘲讽的话让南仲瞪大了眼睛,忽然脑海里闪现了那一幕幕惨状,“你们!” 怒火攻心,便失去了拳脚轻重。 旁人没有看到的一拳,将子信冲出好几步,就地倒下。 位置不偏不倚,就在微氏身前,弹奏的琴弦被砸断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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