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司不用担心,若有罪责,你尽管推脱到我身上来,此事都由仲一人所为!” 吴修轻轻叹一口气,“一个让我重重治罪,一个又让我从轻处罚,律法难握啊。”旋即向后招手,“如此,便改判他,罚币抵罪,以多缴纳一年商户税收,放归回家。” 将记录的卷宗改判后,又吩咐牢狱将牢房打开。 牢中的人双目无神。衣上染血,颤抖着右手靠在墙边,听见脚步声后,叹道:“江淮兵起,主增三倍税,后秋收之际田地被毁,族中上百人,我亦无可奈何。” 他说的话并没有引起南仲的可怜,“这便是你要去风月楼的原因?” 男子挣扎着跪立起来,“我!”见到南仲后大惊,抬起手指着南仲,“怎么是你?” “放肆,对着镇南候也敢口指?” 镇南候!男子睁大眼睛瞧着南仲,眼前这个他曾经说过肯定不是普通人的人,居然是灭江淮的大商师长,南仲。 是那战乱祸起的领军人!也是将来,江淮的君主。 眼下也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侯爷,我族中那么多人要吃饭,我是被逼无奈,我不可能看着他们都饿死。” 小腿与下裳被男子紧紧抱住,他被苦苦哀求着。 “我家侯爷已经将你救下了,如今你重新为自由之身,受罚的钱也已经替你拿了,你该好自为之。” 男子撒手,跪退几步颤抖着右手重重拜下,“多谢侯爷,宋之一定牢记侯爷大恩,若侯爷将来有用得...” “不用。”南仲拒绝的很果断,没有一丝好语气,“宋之,你记住,帐就当那日欠你为你所还,命,是你夫人为你留下的!” 宋之趴在地上,战战兢兢,抬头不明所以,“夫..夫人?” “你得如此贤良的妻子还不满足,竟到别处寻花问柳,我生平最恨这样的人。”南仲俯下身提起宋之的衣领。 从南仲眼里透出来的杀伐,让宋之这个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公子极为害怕。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战将啊,“侯爷,又是如何得...得知我...夫..夫人。” 南仲将他放下,“你夫人有恩于我,我便才失手救你,此次放你回去,倘若我今后被我知道你回去之后不好好待人,定让你无下半生!” 宋之身心俱颤,一滴汗珠从额头流至下颚滴到了手上,“是..是..是!我一定,一定回去好好待妻儿。” —夜幕升— 新的太师府比西亳的小了一些,太师子干帝乙次弟,弱冠便以太师高位辅佐帝乙。如今又为子启师。 今日没有月,屋外无灯火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大堂的灯架上烧着几盆大火照明,主座上是太师,南仲对立面的则是,子干的弟弟子胥余。 子胥余虽也为帝乙弟弟,可是一直都不得志,得不到重用。 “仲不知,二位兄长深夜宴请,是为何意?”满桌的佳肴南仲未动筷子。 南仲态度摆在此,子干兄弟对视,“我等便不与镇南候绕弯子,镇南候如今得势,重握军权,而王又执意要立三公子,镇南候当明白,三公子身后的是子川。” “先前,镇南候也是子启的老师,也是说过要扶持子启为储君的,若将来三公子上位,镇南候可还能独善其身?” 南仲一直听着,等着他们说完也没有一个表态。 “镇南候!”子干大声呼唤。 他赴宴前,子淑就和他说了,甚至比他们二人分析的利弊更要透彻。 这二人无非也就是害怕子受登基后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处,更是惧怕日后自己会像徐氏,来氏那样。 “所以?”半天,南仲就吐了两个字。 “王宠信你,若王哪里不可行,师长握有一半兵权,加之我兄弟二人在朝中的势力,可以一搏。” 南仲不由的心叹,好像自己本来就没有好名声,因为身份,别人不敢骂他,如今他不算临阵倒戈,只能说是,他想抽离出身,因为这个祸,蔓延不到自己身上来。 只要他还健硕,国一日不安外患,谁任君主都不会置他于死地,子受是他教的,他很清楚为人。 南仲又笑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算计了,曾想着护佑大商至他死,如今他的想法依然是此,只不过多了一项,南家! 这二人的方法或可行,可是他们不知道,将军惧内的原因。 究竟是为何! 南仲起身,沉着脸,“你们所说的,便是让我冒险,做个叛逆之人吗?” “将军,子川是个极其狠毒的人,我们若不先下手,他日定要死于他手啊!” 烈火焚烧碳木,盆中滋滋作响,南仲回头,“孤,护的只是大商朝,谁任君王,孤不在乎!” 当然,在他心中,他不会继续放任子川。欲置他为死地的人,从现在起,南仲一个都不会放过! 几日后 夜晚是月满,冬日的天气似乎常伴烟雨,今日难得月满之夜出了月亮。 后院内除了树的倒影,还有三个人的倒影。 子淑,以及黑影,还有一个是着褐色深衫的男子。男子留着些许胡子,但是看着十分年轻,应不满三十岁。 “找了宋氏商队里的人询问,是淮水北的一个小贵族宋氏,顺此查到府上才知道前几个月宋氏家主夫人救回了一个男子,男子带着一个小孩子。”这是黑衣人回的。 说完后,站在他身旁褐色长衣的人看着子淑的脸色又补了两句,“宋氏妻才不过双十,是当地一个读书先生的女儿,生的貌美,且人极为心善。” 子淑紧了紧手,看着褐色衣服的人,“你想说什么?” “属下只是想让少主人,看清看清某人的真面目,劝少主回头,让老主人宽心。”随后合着的双手放下,挺直了腰杆,“亦是怕阿淑,越陷越深,最后伤及自己。” “所以,你与黑影一起来,就是借此和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褐色衣服的人走近一步,“半年没有见你了,是想...” 子淑打断他的话,“耿楼主若是想来,可光明正大的来侯府做客。” 耿少怀心中大喜,“你同意让我登门...”高兴之余又想到了诸多祸患,“忘归楼之名,我不宜与你过多接触。” “本已经暴露,且你以楼主之名游走各重臣之中,多侯府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故意避之反而增疑。” 耿少怀仔细一想,“在理!” “况且!”子淑停顿侧眼凝着他,“我还有事要你做!”
第69章 初冬雪,归楼送 今年的寒潮来的早些, 沫都位于黄河更北,雪也就降得比以往早,也比以往大。 临院打开窗, 白雪皑皑一片, 她也不觉这寒风吹来的刺骨。 坐回铜镜前, 子淑问道身后的女奴, “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朝时了。”女奴轻声回答。 倾身坐着的人描着妆容,“辰时, 她该下朝了吧。” 女奴替她梳发,点头,“刚刚听前头说家主刚回。” 积雪没过脚踝, 一大早就有穿着棉袄套着铜甲的士兵在城中铲雪。积雪太多马车难行, 南仲向来是不习惯坐车,即这寒风肆虐的大雪天也是骑着赤驹。 下马回了府,下人替其将马牵回马厩。 拂了拂身上的雪后将帽子脱下扔给了空山, “哪儿有炭火?” “书房与中堂内都有,主子也怕冷么?”空山说笑。 “你看看我。”南仲指着自己冻红的鼻头,入了中堂蹲在一盆炭火上伸出手, 搓了搓, 火红的木炭将她烤热。 “咱家的下人有多少?”南仲忽然问道空山。 “这些先前是夫人在管,还有产业也是, 不过夫人与您...前头的事就给我了, 除去府兵。卖身契的下人有四十一人,奴隶有七十六人。一共是一百一十七人, 其中算上了夫人从虞候府带来的人。”这些空山都铭记于心。 南仲皱着眉头, “这么多人?” 空山点头,“若不是主子您奉还放归了一些人, 恐还不止这些。”对于一个侯府,一百多人算是少的了。 “主子为何关心起这个了?” “先前鬼方送来的一百男丁,王全部受其宫刑,如今活下来可供驱使的有三成,便问我需要否...” 空山□□一紧,“这这这...” 空山也不识文断字,但是对大商朝的历史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宫刑可谓是,对于男子来的一大酷刑,大国征伐小国,诸侯的后宫内都是女子,需要壮年男丁劳作,便将俘辱的男丁去势。 先祖商王武丁时期后宫内就用了大量的阉人。专供君主与贵族奴隶主役使。 如今帝乙的宫内便有不少。 “因是我的原因,王便想都赐给我。”南仲虽不是男子可也知道此刑,不仅要命,更是摧残人的心智。 “如今主子您为诸侯,门内养阉人也是应当的。” 南仲及其否定的摇头,“我还是去回绝王好了。” 从城南过来,主道上的雪都差不多清理了,还有些许路段没有清理的路上印着多道深深的车轨痕迹。 一驾马车停在了城北镇南候府大门口。 “家主,风月楼楼主耿少怀求见。”府上的门卫踏着积雪来到中堂禀报着。 南仲立起身子,“忘归楼?耿少怀!”他是听过归楼的,也知道如今归楼变成了忘归楼,楼主正是那耿少怀。 可是自己从未去过忘归楼这种地方,也不识得耿少怀。 怎的在这大雪天来? “这耿少怀常游走于诸多权贵之间,莫不是见主子您封了候来巴结的?” 南仲看着空山,觉得也不无道理,但是他并不想与忘归楼有什么沾染,毕竟是些风尘的地方,里屋那人大概不喜欢,染上一个风月楼已经是不得已的事情了。 “不见。”南仲回绝。 “耿少怀说是...来见主夫人的。”看门的下人看着南仲的脸色小心的说道。 “他...”南仲的手指着屋顶晃动,又无奈放下,“让他进来。”又朝着空山道:“去通知夫人。” 还没等空山去,子淑就已经来了,古木色的中堂多了一道深红。 “听说是有贵人来了?” 南仲沉闷不语,闷了许久,“你何时与...忘归楼的老板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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