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握紧了手,怒目,“西周称王已是不臣,竟如此迫切想要取而代之。” “畿外几个诸侯历代蒙天子恩,不予苟同,但焉知其心早就各异了。” “平了东夷后,寡人便要折回西征!” “所以,不宜久战,久必衰。”他用反问,逼迫天子答应。 子受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们与东夷兵力相当,若还分两路...” “请王上信任臣,臣用一万兵,挥十万之势!” 子受摩挲着手,眼前的将军在战场上厮杀三十多年,深知战场之事,“好,寡人应你,寡人予你两万人马,战车,象阵,你与虞起一同。” 南有江水,江水汹涌广阔,比北地平原险要难攻。 南仲拜谢,“谢大王信任!” 次年春,东夷王廷附近休整了一月的大军拔营南下。王廷恢复旧制,东夷公主仍以大祭司的身份治理俘虏的东夷旧部。 海面吹来的风将玄鸟大旗吹着竖起。 微弱的灯火下,冷峻威严的人正在擦拭着一把锋利的短剑,刀锋之利,刀身折射火光,看颜色不似青铜所做。 一股强风卷进帐内,灯火映风而动,锋利的短剑从白布中抽离指着一个女子的眉心。 握着短剑的手因为出力,使不宽不窄的袖子内滑,露出了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这么早...” 南仲缓缓收回剑继续擦拭着。 “将军这剑,好锋利。” “这是玄铁剑!”南仲拿着比划了几下,划过油灯灯芯之时,火光暗淡,待剑收回的时候火又亮起。 将剑收好起身,整理衣物。 “这么快就要拔营了?” 南仲点头,“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等南北一平,东夷就会重回你手里,只不过...”只不过会变成大商的一个诸侯国罢了。 “东夷南边大江险要...” “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南仲起身系好腰间的系带,瞅了她一眼,“我要更衣了,你...” 金颜浣直勾勾的盯着他,盯了许久,侧了侧身子后转身离去。 南仲拿着衣服摇着头轻叹了一口气。 商军主帅,副帅率大军从大河南下,天子亲率大军从大河北上,铁蹄,巨象,踏响在东夷的平原之上。 因战乱,退潮出海之日错失,沿海的渔民们逃窜向内陆。东夷节节败退,南北通讯阻断,海上东风卷起尘土,南方抵抗的东夷残部看不清南仲所率的军队有多少。 一直从大河攻入大江北岸,使得赢遐退守大江南岸。 对外平乱扩张十分顺利,但是王城内部混乱一片,朝臣内斗不休,剑拔弩张。 以风月楼一案牵扯出了司徒费中任职期间收受贿赂,滥用职权,私吞运往前线的军粮。 以费中之子亲笔证言,于朝堂上对峙,百官要求罢官司徒。 证据确凿,五司会审,经过商议,停职费中,圈禁司徒府思过。 然就算如此,费衡仍旧被关押在刑司大牢内。 一年光景,过得可真是快,九华宫唯一一株海棠花开了,与四季海棠不同,九华宫内这株海棠花色艳丽。 寝宫内飘着淡淡的花香,使沉睡的人入梦。 梦中,昆仑冰山上云雾环绕,山下寒风咆哮在雪原上,卷起厚厚的雪将狐爪印覆盖。 冰山的云雾,任狂风如何吹打都不动摇,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一个半身飘荡的身影。 在远处,又似在近处,白须留至腹间,须微动之间,声音响彻天际,从四面八方传来。 “既你执意要为一个凡人忤逆你的父亲,就休要怪吾,彻底让你醒悟!” 这句话回旋在天地间,震耳摄魂,让她的心中为之一颤,同时又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给谁听的呢 她只感受到了压迫与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一低头,看见冰块上的自己,只身穿一件单薄的白衣,白衣包裹不住双腿,白皙的腿裸露在外,赤脚踏在这厚厚的雪地上,嵌入。 一回头,身后踩出的人的脚印变成了狐爪的印子,风一吹,散去...她感受不到这里的寒冷,即使她看着觉得冷。 她抬头欲张口问那人...抬头间周身的雪原突然变成了地狱的岩浆,她正在一座桥上,桥上空旷一片,桥下是水,又不像是水,这个水是红色的...水的一旁有一块石碑,刻着并非人间的文字,但是她看得懂。 忘川。 桥的尽头,是一扇一眼望不到顶的大门,她愣在桥上。 片刻后,从大门内走出一个面黔黑,体胖。大胡子黑帽男子,着一身红黑的衣服,拱起双袖,“您是天的女儿,天交代了,只除去部分...” 男人话还没说完,地狱内山川动摇,忘川的水倾泻。 天地间回旋着,“既如此,你便去替吾办一件事吧。” “娘娘,主子,主子娘娘,醒醒!”太阳都打进了九华宫,清儿是听着小武庚的哭喊才进来的,结果娘娘依旧在沉睡。 从噩梦中惊醒,己妲掀开被褥看着自己的双脚,并无异样,遂松了一口气。 “司正大人求见。”春橘抱着小武庚哄着,轻声提醒了一句。 己妲虽回过神,但仍旧想着那个梦,似乎这个梦和自己记忆里的空缺有所关联。 又为什么偏偏只知道天子的前尘过往。 自己出生于有苏山北的猎户之家,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有苏的首领追宠爱的小女儿突然失踪,下令大肆搜察,地方官以生父母的性命相要挟,她便成为了有苏首领的女儿,己妲。 但是这一切的发展,都像是安排好了的,她只是按照着,走一遍。若说有什么不同,或许是自己的情感。 “司正竟也会不顾宫礼到我这九华宫。” 祖伊慌道:“费中的儿子,昨夜死在了牢中。” 己妲收回准备去握杯的手,轻笑一声,“犯了死罪,不该死吗?” 祖伊摇头,“他们利用完了费衡将司徒拉下水,没有理由再杀害的,我想这背后应该另有其人。” “司正大人,知道自己在言什么吗?” “娘娘,我是担心,会有不利,他们此举分明是想激怒费中,而费中曾...”祖伊左右瞧了瞧,无人,“曾替天子训练死士。” “谁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人的目的,是要搅乱朝纲!” 己妲端坐着,脸上未掀起任何波澜,“司正大人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即可。” “臣明白,只是以臣的能力,难以查处,臣担心此人对娘娘也会不利。” 己妲轻笑,“司正大人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您虽也是宗室,可是在太师他们眼里,您与费中无异。” 祖伊一愣,合起广袖躬身,“多谢娘娘提醒。” 清儿换了一杯新茶过来,看着人走远了,“这祖伊大人倒是挺聪慧的。” “他是聪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沉稳,不莽撞。” “主子不怕他知道费衡的死是咱们授意的吗?” 己妲笑了笑,“他早就知道了。” “那他...”清儿望着九华宫宫门皱眉,知道了还问? “老家伙是来试探我的!” “那娘娘您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祖伊已是与我栓在了一根绳上,他不似费中鲁莽又睚眦必报,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 司徒府 “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就这么个儿子...” 书房内摔了一地陶瓷碎片,“那个畜生,害我丢了官,差点人头不保!” 书房内的人衣衫不整,面容憔悴,指着进来的妇人大骂,“你们这群孺人知道个什么,就会一天到晚哭哭哭,我一手养大的儿子,对簿公堂说他爹收受贿赂。” “还有...往日里我是怎么提醒你们的,别人送进府的东西不要动,原本送还回去,以免...” “不是你默许,三房和六房敢收吗!”二房的女子憋着许久的闷气,往日的温柔也不复。 如今只是暂时丢了官,“哼,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你到底惹了太师和司寇什么呀,让他们对咱们家紧着不放。” “等着瞧,等王回来后,我一定要让他们...”费中深眯着眼。 “家主!”
第121章 醉翁意不在酒 但凡帝王, 以及朝中有建树,有声望的名臣,都会有史官作册纸笔记录在案, 每年有重大的事情还有铸造青铜器镌刻铭文。 宫内的藏书丰富, 宗室记录的案卷一般有作册掌管。 这几月, 她去藏书楼以及史官处甚多。 地上的小人儿走得有模有样了, 九华宫里的一些老宫人感叹,“小公子跟大王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可不!”春橘蹲下, 牵过小武庚的肉手,“咱们公子今后也是要和王一样,治理这沫城, 治理九州的天下。” 春橘指着偏殿天子的画像柔声问道:“武庚公子, 你看这是谁?” 小武庚听不懂,穿得鼓鼓得像个包子,愣愣得抬着头看着画像。绢布上画的人头戴玄冕, 身着黑色大氅袍子,绣着金色得云纹,高大而威武。 自他会说话起, 宫人们便天天带着他来这儿指着画像告诉他这是他得父王,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父王!” 吴世齐入夜闻诏入宫,恰好撞见了她们与孩子的话, 于是润着嗓子, “武庚公子真是聪慧...” 己妲注视着张望的武庚,闪动着眸子, 将吾吴世齐的话打断, “就只怕,他连个小小的沫城都管不好!” “...” 见吴世齐进来, 春橘抱起武庚,点了点头后退,出了偏殿。 吴世齐合上广袖,躬身,“不知娘娘深夜召臣来,有何事?”这里是九华宫,天子的后苑,朝官止步,就连巡逻的侍卫都不能进任何一所宫殿。 如今天子不在,似乎这后宫的主人就成了她一人,毫无顾忌的召见大臣。 “这才刚入夜呢,何来深夜?” 吴世齐定住不言,己妲为之一笑,慢步坐下撑着头皱眉道:“先生见多识广,阿九最近心烦意乱,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的。” “如此,娘娘应当宣医官,臣只是一届文人,不懂这些,不能替娘娘分忧,”吴世齐躬身,“臣还要赶赴太师府与太师商议司徒一事就...” “先生当真不懂吗?”己妲声变。 吴世齐顿住脚步,回身,试探道:“娘娘,何出此言?” 己妲撑着脑袋意味深长的看着吴世齐,“先生觉得呢?” “臣不知。”吴世齐合手躬着身。伴君如伴虎,他也是怕的。他自认为自己一向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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