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收拾者箱子,南仲侧头看着昏迷的人,心中卸下了一口气。 “哦对了,夫人应当受了不小的惊吓,等夫人醒来大人还是要多陪陪才好,也不要说些过重的话言语刺激。” 南仲点点头,“有劳医者了,空山!” 空山进来将一袋酬金给了医者,与医者一同出了门。 远山与扬芷柔紧着心候在门口,见空山进去又出来后亮着眼睛,“夫人如何了?” “诸位大人放心,夫人已经没有大碍了,有那位大人陪在左右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这位医者倒还挺会做人,见到伤也没有多问,这些人的身份他也没有去好奇打探。 只将救死扶伤摆在了第一位,所以他出门时远山又奉上了双倍的酬金谢恩。 南仲俯下身将她身上的被褥盖紧,蹲在了床头。 子淑额头上绑着缠药的带子,伤口处的白色微微泛红,额头隐约可以看见在冒着冷汗。 南仲见她嘴唇也在蠕动,似乎碎碎念着什么,倾过了身子去听。 “不...不要...不要过来...” 南仲眉头一紧,握住了她不安分而从被褥内探出来的手,绕指紧扣,“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我在这儿,没人能够害你。” 南仲的手掌是温热的,与他眼中流出的暖流一般能让人感受到温暖,被这温暖握着,子淑渐渐平静下来。 今夜虽下大雨,本也该平静的,待明日破晓,就能雨过天晴。但是没有,今夜王畿是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带有泥土味的风雨里还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明日就算见了彩虹,也并不会是平静的一日。 吴世齐才将那一箱子的折子看完,准备沐浴休息一下。 衣带刚解开,门口就被吴阳重重敲响,“公子,公子,不好了。” 听着吴阳的语气,吴世齐将解开的衣带又系了回去,凝着眼睛开门,“什么不好了,我好着呢!” “不是,王从微地来了密诏,命王都禁军出城,将微地围了。” 吴世齐看着外头的暴雨,又看着屋内那水漏,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王怎么去了微地?” “是啊,都在纳闷呢,那些大臣如今在宫里了,说是请公子您去主持大局。” 吴世齐没有说什么,跨出长廊的栏杆迎着雨就对直冲出去了。 微地有异动,镇南侯去拿把柄,天子要拿微地开刀,可现也没有这么着急,天子刚刚下逐客令然后就连夜去了微地。 一定是微地出了什么事情,吴世齐越想心中越紧张。 顿住脚步,心中一紧,莫不是王出什么事了?想到此,吴世齐捶着自己的手掌,之前的快步变作了奔跑。 天渐渐从黑暗变得灰白朦胧,依稀可见东山的一头有一丝白,酒馆的灯亮了一夜,酒馆里的老板与伙计一宿没睡,与她们一样守了一夜。 此酒馆内安静的无声,而酒馆外的城内已经是纷乱一片了,城中车马乱入,铜甲军士围追堵截着私逃的马车,从沫城赶赴来得轻骑将微地主城包围。 由于微地群龙无首,微地士卒自乱阵脚,不战而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微地主君宫殿,微侯府被查抄。 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空山,飞廉站在门外等着师长出来。 “主子,微温峤那位政客是散氏一族的散宜旬,现在已经被抓获了,侯府的人也悉数被抓。” 见南仲无所动,空山又轻轻低声道:“飞廉将军在等您。” 听着空山的话,南仲轻轻的撵了撵她身上的被褥起身。 “你留在酒馆内将人看好了,不许旁人打扰。”南仲从袖子内掏出一枚私印扔给了空山。 这枚小小的金龟玉底私印,空山捧着着如同千金重物,“是。” 这儿有忘归楼的人保护,仅杨芷柔一人就可以胜过空山,只不过南仲是希望这个酒馆不要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第102章 一夜风吹帘动 雨下了一夜, 停在天边放白的黎明前,黄河涨水漫上了岸边农田。 秋收前下大雨,可不是好兆头。 麦色农田包裹的是微城, 微城附近是马匹的棕色黄色与马上的人穿着的深青色。 短短一夜, 微城就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的热闹不复存在, 那些慕名来赏海棠的贵族都暗自倒霉,可没赶上好时候, 偏偏就撞在了枪口。 微氏无主,微温峤握权握得紧,且微地是王畿, 直属于天子, 树倒猢狲散,而微氏那些旁支子弟都只为自保不敢与天子的禁军争锋,于是微地算是没有流血。 微氏也曾在神坛横插一脚。与子川一般, 曾经子川占领着半个神坛,所以手下豢养着众多奴隶,他将奴隶训练成杀手刺客, 这也是天子为何步步紧逼, 迫使子川造反的原因。 神坛先大祭司是子川的手下,在子川倒台后传位于邲其而自己自尽于神坛中间的祭坛上。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因为天子亲手镇压了下来, 只道祭司是病故。 大祭司自尽若传出去,想必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天子忌惮神坛, 更忌惮神坛插手朝政,而神坛背后多是宗室贵族。 一夜被端家, 微地的官员与贵族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微温峤为数不多的亲信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微侯这是自寻死路,也有许多人虽然不知道微侯暗地里捣鼓一些什么,但是凭着感觉也明白,偷偷摸摸定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于是就有微氏不少人暗恨散宜旬。 而天子失德最先从王畿内传出之地就是微地。 “敢问天子,我等,所犯何罪?”议事殿外跪了一地的人,最前面的微温峤的叔父是微地的帅,但只是任了一个虚职,军政大权依旧在微侯手里,他不明其意的试探问着。 但从天子一脸怒气,以及整个侯府都被冰冷的铜甲军士包围来看,微氏的好日子,到头了。 天子并不理会这些被蒙在鼓里微氏族人,冷冷的看道散宜旬,“你便是散宜家的庶子?” 跪在一旁的散宜旬,是微地的相,年轻的天子如高耸的山压在他跟前,让他害怕的发抖,“是..是是...散宜生是臣下的叔父。” 散宜氏,天下望族,五帝之一的尧为得散宜氏支持娶散宜氏为正妻,就是到了今天散宜氏的影响仍旧十分大。 “散宜生...”西伯昌的文臣,上次他囚禁姬昌,上书示好的人里就有这个散宜生,他见过散宜生的文章,是个人才。“你散宜氏,也有废材了?” 散宜氏扶持西周,天子见这个散宜旬便也没有什么好态度。 对比天子身旁将军的凶神恶煞,天子要和善的太多了,南仲自始至终看着他都是满眼杀意,散宜旬被盯的发颤,额头频频冒着冷汗。 “不怕天子笑话,我与散宜家自生母亡后,于族中受尽欺凌,及冠后就脱离了散家,独自一人来到王畿谋生。”他不过是为求活路说的话,半真半假,散宜旬母亲虽身份低微,可他毕竟是散宜家嫡子所出,散宜氏是望族,那些人怎么样也会懂得分寸的。 可是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他的话是真是假难以去判断,且天子本就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即便散宜氏扶持西周让他不满,可也不敢得罪这样的天下望族。 一夜暴雨后,天空放晴,橘红色的朝阳普照在湿润的城墙之上,风干的地面多了一行脚印,“王,都城急报,请王上回宫决断。” 处置微氏前他已经将密诏秘密传回沫城给了吴世齐。 子受挥了挥手,“将微氏的族人带回,其余人...”又看了一眼散宜旬,“你将事情全盘交代,口供供下,寡人便不再与你为难。” 说到底,散宜旬不是罪魁祸首,但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微地与齐地私下交结多半是他怂恿,天子纵而有怒,可也知道他只是众多势力的一个,散宜旬背后有整个散宜氏。 这帐,天子迟早会要算的。 能脱罪,散宜旬心中大喜,不等天子逼问,就要来了刀子与竹简,将微温峤的罪行写的满满的,又将微氏族人里众多人拉下了水。 同时他也知道了,天子忌惮散宜氏,与其说散宜氏倒不如是西周,微氏乃是外宗室六姓其一,散宜旬将罪行全推到他们身上,让天子自砍手脚。 看似他在利用散宜氏铲除宗室无能的贵族,打压宗室的权利,其实也是散宜旬反利用,让天子与自己血脉相承的宗室们自相残杀。 天子言的废材,实则不是,若无才,如何做事滴水不漏,先王在时未察觉,若没有一点本事,能让微温峤一个懦弱无能的主君敢背着天子与王畿外的人私下结交,与周示好。 散宜旬挥刀刻下的微温峤罪行让微氏众长老大惊,有些看着微温峤长大的老者死活都不肯信,“大王,我微氏在微地已经三百年有余,辅佐天子百年从未有过忤逆之心啊!” 天子怒视,“人证物证皆在,尔等又有什么好狡辩的。” “老臣不信,主君不在,怎能凭这奸臣一人的言辞就定罪整个微氏!” 天子怒挥手,禁军带来了齐国臣子,以及西边羌族的使臣,还有地宫内的女子。罪行一一招供。 微氏真是出了一个好儿子啊,微氏中有威望的族老听言寒了心,“老微侯...生前夸赞温峤这孩子,仁孝温厚,定能守着微地安稳。” 不等众人反应,撞向了宫殿外的柱子。 这一撞将微氏众多人都惊吓住了,有的年岁小点的当即就哭了起来。 “主君呢...天子降罪,为何不见这罪魁祸首!”望着身后自己哭泣的儿女,微氏与神坛交接的祭官怒斥微温峤的罪行,大难临头,为求自保,什么血脉亲情都可以抛之脑后了。 “他被孤,杀了!”天子身后的大将军声音虽沉,但不失雄厚。 能生的这般气宇轩昂,与天子并肩也不失威严,大商只有一人。 他话出,众人都不敢抬头了。 子受被南仲这句话给征住了,他本想找个由头赐死微温峤,替先生隐瞒,反正天子这双手都敢除神坛的人,他也不怕再多一些宗室。 但是南仲没必要,自己往风口浪尖上走,子受心中越发惭愧,先前他听信流言不敢迁怒于女子,于是对先生生了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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