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公主还是公主,公主还住在西宫昭文殿内,他在公主眼前夸赞着这个小女孩的聪慧,公主则调侃他,若是喜欢的紧,日后待她长大了娶回家做娘子岂不好。 那会儿他觉得很是荒谬,又是出自公主的口,于是回应了说道不可能。 以至于后来子昧在西岐听到了大商师长的成亲对象就是那年说的小女孩时,倍感痛心,更是失神了半年。 原来一切因缘,早就有了定数,只是有时候它来得晚一些。不过不要紧,因为该来的它总会来,子淑倚在她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温度,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我不会后悔嫁你,也不后悔做了那第三个人。” 南仲拉住缰绳,马儿停下脚步,子淑抽身疑惑的望着轻轻喘气的人,南仲风干的朱唇启,“你信吗,我一生,从未想过要娶公主。” 南仲不可以说他没有爱过,是爱过,但是不能,有太多的不能,身份,身世,以及这个天下,师傅曾也与他说过,留公主在身边是害了公主。所以他不敢奢望,也从没有想过,即便公主有那个意愿,他想的从来只有守护,如何能守护着公主一生安稳。
第105章 怀有天子血脉 深秋, 西周传来消息,周王姬昌崩,次子发继位。尊其父为文王, 丧事未请昭大商。与此同时东夷生乱, 天子处理微地一事打压宗室, 派遣师长前往东夷边境坐镇。 南仲刚回沫城, 还没站稳脚跟便被派遣去了东夷。 东夷生乱不偏不倚,恰好在大商处境最艰难之机, 吴世齐料定,朝中有内鬼。 半月后。 洛宫湖畔,湖水表面平静, 实则入水源处暗潮涌动。 “恭喜娘娘, 怀有天家血脉。”冷淡的言语里让人丝毫瞧不出贺喜之意。 从微地回来没多久,喜讯就从宫内传出,说是九华宫那位有喜了。 相对应的, 因为女子怀有天子血脉朝中那些激烈与不满的反声也就减少了不少,宗室们行事也收敛了些,大商明面上的流言也止了。 说者无心, 听者无心也无意, 可出于同是女子的心高,让她略带嘲意的笑着, “阿九没有记错的话, 夫人嫁入将军府已有十载了吧?” 说起这个,子淑比谁都清楚, 她入将军府是才是个十几岁的女子。 “为何将军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呢, 听闻还是南伐时带回来的,夫人你这儿迟迟没有动静呀, 莫不是,”己妲转动着眼睛,“夫人仅是单相思,将军都不愿碰你,你二人连同房都没有?” 说及此,子淑眸色巨变,天降大雨将冰雪冲散显现出了墨绿色的山川,己妲玩笑的说却无纰漏的言中了,但苦楚只有她自己明白,即便她们同房,也不会有孩子。所以子淑亲自教导抚养南歌,视为己出。 这种话,本就是她心里的苦,可也不苦,只要二人彼此心意相通,旁人的话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罢了,“让大王派她去东夷的主意也是你出的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通过祖伊,费中与恶来等一干朝中的重臣己妲对朝中,天下的局势已经了如指掌。 两个女子争锋相对,一个扶坐在栏杆上扔着鱼饵,一个站在栏杆处遥望着湖面的微波,枯死的荷叶轻轻晃动。 红白的鲤鱼聚集在一起争吃鱼食,“没有什么目的啊,有乱就平,不是很正常吗?”己妲说的淡然,似风轻。 “朝中有一大半人都是你的人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短短几个月,也不知道这妖女是不是施了什么妖法,竟让一众臣子倒戈于她。 “若我说,将军也是我的人,夫人您,会不会生气呀?”己妲回看着一向泰然自若的子淑。 脸色如常,只是没有言语,己妲无趣的继续喂着鱼,“倘若我告诉你,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呢。” 子淑冷笑,“保护他,娘娘是怕她碍您的手脚吧。” 己妲睁眼抬头,僵住了手中的动作,随后释怀一笑,“不都一样吗。” “倒也是,碍了娘娘手脚的人,可还有活路?娘娘不愿意伤她故意让她远离,真是感人至极。” 己妲笑眯着眼睛,扔了一把鱼饵,“你知道就好,我答应你,不会害他,”转过身认真道:“所以,你也不要阻拦我。” “你是与我在谈交易么?” “你不觉得很公平么?”冰蓝色的眸子如同深海,“在你心里,应该没有什么是比他的性命更让你在乎的吧。” “好...” “等一等。” 子淑以为她要反悔,“怎么?” 己妲极为深意一笑,“我说的不会害他,可是只在我能够够得着的范围内,比如天子枕边,朝堂之上,至于其他的生死什么的就不归我管了。” 谈及此子淑色变,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南仲是武将,一生都在疆场上厮杀,战场瞬息万变难测生死,“我知道。” “只不过...”己妲侧眼挑眉看着她,嘴角的勾起让子淑生疑,“或许要委屈夫人您了,让将军好好呆在东夷吧,近些年别回来,而你,也不许去找他。” “为什么?” 己妲不想解释,也不用给她解释,“你就说答不答应。” 子淑很了解南仲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忤逆天子的,倘若天子一怒下将他杀了,这个傻傻的人怕也是... 南仲或许会为了她死,但绝不会为了她活,这个人情深,与绝情便是此。 为将者的忠义,子淑心中恨,为何她偏偏是个武将,是个主帅,女将军呢! 不去找她,不许她回来,子淑大概知道了这个女子要做什么了,“天子如此爱你,你就不怕,寒其心吗?” 己妲将头扭回,不自觉的红润了眼睛,“不怕。” 只要她的阿仲安全,见不见只是时间问题,嫁进侯府这么多年她都忍了,短短的一两年又算什么。 “其实,你不用做多余的事情,这个天下,本就是摇摇欲坠的。” “所以,再添一把火又能怎么样。”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说你不明白了,就连我自己也...”依靠在栏杆上的人有些失神,“有些东西,你不去争取,他永远都不是你的,有些人,越是退缩,他就越得寸近尺。” 子淑身后响起了阴柔的声音,“主子娘娘,费大人到了。” 子淑认得这个人,赵吉的养子,赵竖。颇有些头脑,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九华宫了。 “清儿。” “主子。”清儿福着身子。 “你去催下春橘将我要的东西拿来。” “是。”清儿点着头,又朝子淑福了身子退离。 这里是后宫,也不全是,一湖之隔而已,前面是大臣们议政的各大宫殿,后面才是天子的寝宫以及诸位嫔妃的宫殿。 子淑记得,费中是个只会献媚趋炎附势的小人,“费中...这个人。”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己妲瞟示了子淑一眼,玩味道:“其实你也,没那么冷嘛!” 子淑不理会她那不正经的话,“娘娘腹中有着大王的子嗣,如今是冬日了还要珍重才是。” 西亳冬日冷,沫都更冷。 她一笑,伸手,赵竖碎步过去扶着她起来,“多谢夫人,关心。” 从子淑身旁走过,故意用指尖划了她的手背。 子淑遂回头,看着这个显怀身姿妖娆的女子,说不上好感,却也没有那么恨。 说到底,这个女子干预朝政也好,插手天下也罢,都只不过是在为她身为女子谋一份安全罢了。正如她所说的,她越是退让,朝臣便越是得寸进尺,届时不但废妃,可能还会要挟天子杀了她吧。 她帮天子打压宗室,而天子宠爱她,听她的话,她才是真正掌握这个天下的人,天子不过是她手中的利刃。 才不过一年,她深叹,原来女子枕边真能吹这般厉害的风,远比带领千军万马征战的女将军用命博来的要多,她又苦笑。 可这些不过都是因为天子的纵容吗,所以这女子知道这一切都是天子赐予的,而天子不会只宠幸一人终其一生,才会为了巩固自己而这样做的吧。 终究还是人的私心,与那利益仅仅相伴。子淑只猜对了一半。 远处湖畔干枯的柳树下,子淑看见了费中,以及费中身旁的太师子干。 “费大人老远请我来这儿干什么?”子干眼见着就要踏足后宫了。 “下官想请太师喝杯茶,也有要是讨教。” “何时讨教不能在前廷。”子干心中生疑。 踏过冰冻的枯枝,眼前是一座荒废的宫殿,粗看一眼是有人临时打扫了一下阶梯。 阶梯上立着两个年纪都不大的内侍女奴,但是这两个女子直接让子干掉了头。 “太师既然来,就不要先急着走啊。” 黑色尖履鞋踩在枯上顿住,顷刻,尖角调了一个方向,躬身,“不知娘娘在此,臣失礼了。” 果然这人对自己避之不及,从言行里就充满了对她的不喜。 “阿九想请太师喝杯茶。” “喝茶?”子干瞧了瞧这个地方,荒凉的很。 “阿九知道太师不敢踏足后宫,可阿九也不敢踏入前廷,这儿刚刚好,又僻静。” 子干笑了笑,胡子微动,“这天下,还有娘娘,不敢踏足的地方?”他意有所指,“娘娘此时不在后宫陪伴大王,怀着大王的子嗣不好生养着,却跑到前廷来找臣喝茶?”子干深眯眼睛。 这尖酸刻薄的话出,换做是别的女子怕早就气急了吧,己妲很平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这不是仰慕王叔的聪明才干,特来谢谢王叔不辞辛苦的辅佐大王吗。” 子干沉着脸,听着那一口一个王叔,心里很是不舒坦,虽不知道这女子想干什么,但是也不好当面驳了她的面子,他虽不愿意承认,可这女子终究是王的女人。 于是提步入了荒殿。 “臣可不敢喝娘娘的茶喝太多,臣不像镇南侯那般被天子器重,臣万一也喝多了,小命就没了。” 当着己妲的面敢这样比喻的大臣,恐怕这朝中只有太师一人吧,怪不得百姓都称其为死谏,果真是不怕死啊。 “太师乃贤臣,忠臣,王怎可能错杀忠臣呢。” 子干搓着手背,与深沉时的帝乙颇有几分神似,“哦?原来娘娘是这般看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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