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没办法,她如今圣眷正隆,天子又下了令不许叨扰,她们就算是到了该打扫的时辰也只得跪立在寝门前等候。 己妲睁开眼,渐渐清醒,那倦意也消散。 外头的人听见了动静,遂小心的轻推开门,“小主可是醒了?” 己妲都已经坐立在床上了,这不是醒了是什么,于是她点头。 进来女子若干,反正她用双手数不过来,就如昨夜沐浴,她不过洗个澡而已,浴汤简直能称鱼塘,奢侈至极。 有苏上下无论首领还是平民,都是自己动手。她如今看到的极致奢华,是不好的预感。 才坐于铜镜下,漱口的水就端到了她的身旁,应该是说跪端在了她的身旁,依次。 五个人端着铜盘,盘子中间置一盏白玉杯子,还有一个则捧着青铜的羊头大樽。一共六个人,己妲又瞧了站立弓腰在身旁的中年女子,七个。 还没算立在后面那些拿盆的人。 内侍女官伸出手,“小主子,这五只杯子里依次是酒。”又指向第二个雕刻羊头的玉杯,“醋。”第三只杯子是刻鱼纹,“盐水。”第四个杯子雕刻着两个人以及刻着字纹,“茶。”而第五个杯子白如雪,没有丝毫杂质,外壁光滑,“温水。” 还没等她来得及询问,内侍官就替她解了疑惑,“因不知道小主子您晨起的习惯,故而晨计那边就将全部的都送过来了。”女子稍后退躬身低了头,“这都是按中宫正主的用制安排的。” 穷奢极侈到了极点,而她如今身处的这座宫殿,光这一个房间就能容数十人。 己妲望着她们这些低层的奴隶,自己还没有被立为后呢,露了些许苗头这天子的后宫里的人就巴巴的上赶着讨好。 只是眼前风光,殊不知这儿,曾经住了多少王后,又有多少女子竖着从这儿进来,横着从这儿出去。 元庆殿内,天子藏着一脸的高兴。 鬼方被攻克后,部落首领隗氏带着部族向西北远逃,大商疆土扩展至漠北。 “鬼方盘踞漠北数年,今遂举兵克之,首功当为主帅镇南侯,赐狐白裘一件,御酒十樽,粮千石,百户。” 裘难得,狐白裘更是珍品中的珍品。 南仲至此,除了他不缺又能拿来当封赏的,已经再无可封赏了,一个侯爵之位便已经抵所有。 “先锋恶来率象兵勇猛作战,溃鬼方右军,大功,晋为上卿,左骑将军。赏粮五百石。” 元长足足念了好久才封赏完毕。 论功行赏,按军功,先前反对天子提拔飞廉恶来以及一些奴隶的官员都不吭声了,当初他们反对任用这些人为将幸好天子没有听从,“当年高宗克鬼方,之后鬼方卷土重来历经几代天子都未能将其消除,如今大王首次出兵便将其赶出漠北,我朝之幸,天下之幸。” 群臣门开始像谈家常一般,变得融洽了,天子也变得随和了起来,“也是寡人之幸,北伐克方,又陆续俘获北四州诸国。” “听闻大王还在有苏俘获了一名女子。”吴世齐知道天子的提及北四州的意思。 天子眉开眼笑,“如卿所言,是有苏氏。” 提到有苏氏,而天子当众将那女子带回了宫中,想来天子提及她,是有意吧,文臣祖伊想到此,于是跨步出列,“有苏氏己护九子独一女,这一女便是才华横溢,姿容出众,让天下诸侯倾慕。” 天子听这夸赞的话,比听夸他自己还高兴,“不错,故而寡人意欲立她为后。” “不可!”将外族人带回宫内就算了,怎可让这样平凡的女子为后,太师劝阻,“有苏只不过是个区区数里的部族,大王乃天子,王后是大王正妻天下的表率,决不能立一个外族女子。” 子受没有事先同心腹大臣们商量,没有想到反声那么大,就连此次克鬼方的主帅南仲都反对他立己妲为后,有人带头,接二连三的反声就起来了,朝中多数是宗室贵族,族中背后都是有着封地的王室。即便天子如今占着主权,可是将这些人惹急了不利的还是大商。 西周与东夷正等着他们同室操戈呢。 原以为这些老家伙能念着自己平鬼方之功,退让几分,然他低估了这些宗室贵族,也忌惮着这些宗室的权利。子川也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罢了,只是他们的野心没有子川那么明显,那么露骨,但若真正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这个王... “大王已过及冠之年,也该立后了,今宗室中尚未出阁的女子属姜侯之女姜氏最为贤德。”立后不成,大臣门公然议起了宗室里适合为后的女子。 姜氏一族他倒是记得,太公姜政如今在朝中任文职,其嫡兄是西南姜地封侯,姜氏属太宗次子一脉。但是这个姜侯之女姜氏,他连见都没有见过,只是在他及冠那年内侍有人提及起,那会儿正忙于处置内乱,无暇顾及这些儿女之事。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句,纷纷提及谁家有好女儿,谁家女儿到成年待嫁了,天子怒拍腿前的桌子,“立后一事,以后再说,谁也不得提及。” 天子后是天下主母,立后需要开祭坛,昭告神明,以及下召百姓,开坛祭祀就需要动用神职,占卜,祈祷,等诸多繁琐的事情,而非他一句话的事情。 大商崇鬼神,神职权利极大,能牵制王权。 况且连南仲都反对他。 天子动怒,收回了立己妲为后,改为了妃,但不许再提及立后一事,各退一步。 天子妃,如诸侯媵,乃是妾室。
第92章 天子是个女子 九华宫院内的蝉鸣叫不停, 子受被蝉鸣叫的心烦了,指着那些葱郁的树大吼,“把这些树给寡人砍了!” 天子一声怒, 院中跪了一地人, 天子气未消, 未吱声, 她们不敢抬头也不敢起,她们自是不知道高兴出去的天子为何苦脸回来还带着一腔怒火, 她们只知道天子生气了,只祈祷砍光了这洛宫的树都不要紧只要气不要撒到她们身上就好。 元长揣摩着圣意,“主子, 您消气。” “能不气吗, 寡人等了这么久!”他郁闷在心头,愁苦在脸。 太师反对也就算了,连师长也反对, 南仲一反对,天子当真势微了。 他已无心去思考他曾经的老师为什么也会反对。 元长也是赵吉教出来的,自然知道该说什么话, “主子, 您试想啊,先王后在以前不也是先王的媵吗。”元长跟着他许久, 深知他心性。 子受顿住, 深看着元长,“何意?” 元长笑了笑, “先王后是诞下大公子与二公子后先王才将其晋封为后, 可见...” 子受心中有了答案,可见子嗣的重要。 在大商是子凭母贵, 即便子受是幼子,可他出生时母亲是王后,身份尊贵,所以他是嫡子,子仲子衍都是他的兄长,可二人都是先王后为媵时所生,身份不如子受。故而如今坐在宗主之位上的是他。 他要的就是立后,自然不以子凭母贵了,但倘若己妲诞下子嗣,而他又无其他子嗣,那么到时候立后大臣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元长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这个。 元长话还未说全,女子就站在了她们身前,元长行了礼后撤了一步,刚刚的话让天子涨着脸,可又觉得很在理。 涨脸的原因有很多,元长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她听见了刚刚的谈话么,子受试图调节这一度尴尬的场面,“今日的阿九真好看。” 青色薄裙,青玉珠钗,与这满园唇春色相得益彰,让他故作心情大好。 她未说话,显然是听见了,子受咽了咽嘴,“元长他不懂事,说着玩的。” 底下那群人还跪着呢,依稀听见了天子态度的变化,也听见了天子是如何在…讨好这个女子? 天子为了这个女子敢冒天下之大不讳,不守祖宗礼法,是铁定了心要立这个女子为后了。 己妲依旧未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转身进了宫内。 见天子徒生的尬意,元长紧了紧自己的心,见娘娘将天子拉走后他轻呼了一口气,侧对着跪着的众人,“行了,都起来吧,该干活的干活去。” “长长史,这树,还要砍吗?”几个寺人提着青铜石斧躬身问着。 “砍什么砍,这是九华宫,天子不过是一时之怒罢了,记住了这宫里的东西,女主子未开口,谁也不许动。” “是。”众人同时答。 元长言的是女主子,而不是天子。用意明显,她们也听得明白。 她刚拉着子受进去,宫内服侍用餐的内侍都出来了,元长瞧着她们的脸色平静,也是松着气的。 “他不知道我,刚刚的话你别放心上。”子受坐下解释着。 一桌子的菜都将要凉了。 “哦?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放心上?” “额...”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解释着与这无关的话,借此撇开,“朝中都是些老顽固,我一时间也无法,元长借用母后的出身安慰着我。” “你们大商是子凭母贵,又不是那西周母凭子贵。”言外之意是,就算生了儿子,又能如何?怕是那些大臣也只能接受嫡子。 “是啊,我想着也是。”子受同意的点点头。 “我不在乎什么位份,天子有情比什么都好。”己妲说的真切,子受听得感动,旋即她又玩味的问着,“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如何让我有孩子?”冰蓝色眼里印着脸庞轮廓清晰微微泛红的人,眼眸一转,“还是说,你给我生一个?” 子受惊慌起身,差点就拍了桌子,瞧了一下四周无人,“荒唐,我现在怎可...” 他以女儿身男儿装为天子治世,注定这一生都不可能像正常女子一般怀孕生子。早在先王后故去前一年他初成人那日就将红汤喝下。 站立的手叹一口长气润红了眼,“我没法...” “你瞧瞧你,哪像个天子,我不过就是与你开个玩笑,你怎还急了?”己妲伸手抚上子受的双目,轻抚褶皱的眉间,“你且告诉我,你想不想要孩子?” 莫说他不想,他就是想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而就如刚刚己妲言的,两个女子又如何有孩子。 但非要他从内心说一个肯定,他肯定是不想要的,小孩子多麻烦啊。但是如今的处境由不得他想不想与喜不喜,无嗣国不立,无后朝不安,届时前朝那些大臣们一定又会借此将他的后宫塞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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