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阴暗,他只有她,于是眷恋这么点不算扎手的温暖,衍生出了爱慕。 但是段思远早见过除开角落的窗外世界,像她说的大雨滂沱、也有她仰头看见的树和月亮,树干上坐着的小女孩稚气天真,腿一荡一荡。 她见过明净敞亮的月光,见过树梢上挂着的日头,见过花伞在雨中盛开。 她见过最好的。 翁桥疏离的配合。 闻遥轻松了很多。 闻遥眼尾轻挑,看着坐在床上默默自己盖好被子的翁桥:“你喜欢段思远?” 翁桥说:“你才看出来?” 闻遥:“我早看出来了。” “…你不是也喜欢吗?”翁桥看一眼闻遥,“你喜欢她什么?” 这个问题,他问过段思远,如今再拿出来问问闻遥。 闻遥反问:“我还想问你喜欢她什么呢!” 没等翁桥回复,闻遥又自己低头想想,“不过我们远远人温柔、脾气好、成绩好、长得又很好看,谁会不喜欢吗?” 闻遥数她的优点如数家珍。 翁桥想,当然有人不喜欢了。 闻遥从前就对这样的人视若无睹。 闻遥不烦恼这么多,她说:“反正你别想了,她喜欢我。” 翁桥冷笑了一声:“这么自信?” 闻遥说:“对!” 她一字一顿,像故事里被偏爱的反派:“她不看你,她不爱你。” 翁桥想,谈什么爱。 *** 段思远拎着蛋糕上来的时候,病房里宁静,看上去氛围还算和谐。 闻遥她们晚上要回学校。 闻遥又去把窗帘拉上,房间里一片昏暗的黄。 然后拆蛋糕、点蜡烛。 闻遥给段思远点蜡烛,中间一根代表十,周围八根。 十八岁生日,段思远今后就是个大人了。 段思远眼瞳映出烛火摇晃。 然后就要唱生日歌给她听。 闻遥唱的最响,鼓掌鼓得最欢,段思远没唱,在融融烛光她眸光明明灭灭,她满腔思绪化开,只看着闻遥。 烛光跳动。 闻遥催段思远许愿。 段思远很少过生日,这样的几乎算她有记忆一来第一个生日。她低眼许了一个愿望。 愿望有不成真的概率。 段思远想,我只许一个。她用她从未许过愿的前十几年来换今年的愿望成真。 所以一定要实现啊。 段思远把为闻遥许愿。 然后吹灭烛火。 眼前忽然暗下来,段思远听见耳边有人语带笑意。 那人笑起来闹起来总十分欢脱的语调此刻压的温柔,像情人间的耳语。 她说:“生日快乐,远远。” 她想,成人快乐。 字字分明。 段思远指尖在都,忽然觉得不像人间。
第80章 平安夜 下午就回了学校, 继续学习。 如果说高一只是初初适应高中的学习模式,那么高二算是一路狂奔。 闻遥从立志努力之后,每天都在逼自己, 她喜欢玩、喜欢闹、喜欢不在乎成绩, 也喜欢早睡晚起。 性格洒脱如野马。 可是回了学校,什么都不行。 闻遥想,快乐果然很短暂。 她太喜欢出校门的那两天一夜了。 她有点心累的趴在桌子上, 看着手心上写了考场号的纸条。 又要考试了。 在二班考试。 闻遥想,在段思远那个班级。 唉。 她懒懒散散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翻书, 整个眼里都是生无可恋。 过了傍晚, 同学们回寝室的回寝室, 去吃饭的去食堂,闻遥就坐在楼梯转角处,任呜呜的冷风狂吹。 这种心态不太好。 可她确实觉得有些乏力。 闻遥头一歪、靠在贴满陶瓷的墙砖上, 呼了一口白气轻阖双目。 怀里抱着怎么背都背不完的历史书,三册必修和三册选修。 闻遥看一眼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疼。 然后有人顺着楼梯走了上来。 段思远才从寝室回来, 手里拎着食堂的糯米饭团和一盒纯奶。 她遇到了楼梯上有些可怜的闻遥。 闻遥可怜兮兮,像只蜷缩在角落的幼猫,脸被风吹的通红, 鼻尖也红。 她们带着同款围巾,围巾末端都有一只兔子。 兔子很乖很可爱。 闻遥也很乖很可爱,就是眼睫耷拉。 段思远向她伸手, 手上提着塑料袋,加了肉馅的糯米饭团有清香, 那盒纯奶还有点烫手。 闻遥有点意外,看段思远的时候眼睫轻抬, 黯淡的眼眸才又落进一点光亮。 闻遥笑了笑接过。 上次的考试结果出来了,闻遥没有进步,一点都没有,还退步了。 她原地踏步了两场考试,又倒退了一场考试。 闻遥想,接下来呢? 闻遥把纯奶揣在怀里捂捂,然后分了一份垫在屁股下的报纸给段思远。 段思远坐在她身边,闻遥窝着,不说话。 段思远说:“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冷不冷?” 闻遥说:“觉得脑子有点糊里糊涂的,想出来吹吹风、清醒一下。” 段思远看出来了闻遥现在笑的不多,再没之前的猖狂和高兴。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段思远纠结开口道:“压力…很大吗?” 闻遥闻言看她一眼,抿抿唇,再没违心答话,她想说“没有”,可是哼哼唧唧完了说:“特别大!” 随着这三个字脱口,漫上来了一点无边的委屈。 她委屈起来就往人身边蹭,揽着段思远的胳膊,像黏糊起来会蹭人的小猫。 段思远看闻遥一点一点接近,然后听她语气十分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每天每天都那么认真的?” 她真的好厌烦! 厌烦到沾一点火星就要原地爆炸。 她不明白,段思远怎么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好好学习的? 闻遥把段思远的姓名藏在袖口,也只是支持她度过了那么一段亢奋到如有鸡血的日子。 闻遥低头看看袖子,然后用手指捂住。 原因很简单。 因为段思远除了好好学习之外…无路可走。 别人都有退路,家里都是避风港。 可是她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身后拖着债,还欠着别人恩情未还。 段思远说:“因为这是我从小到大做惯了的事情啊。” 闻遥看着她,她微微笑,淡色的薄唇弯弯笑,然后熟稔的摸了摸闻遥的发顶:“你才开始,觉得累或者疲惫厌烦都很正常。” 闻遥说:“很正常吗?” 段思远点头:“嗯,因为我一开始也是这样的。” 其实没有。 她开始的时候满怀希冀,这希冀支撑她了很久很久,然后遭遇了变故,又心如死灰的继续。 满怀希冀的时候怎么会厌烦,她有汩汩生机和磨灭不尽的冷淡热情。 心如死灰之后又怎么会再有厌烦这种情绪,无非像个机器,活着的每一秒都在看书想书想解题思路。 闻遥:“那我要多久…才会像你一样呀?” 学渣对学霸有着深深的迷恋,试图复制她的一切。 段思远说:“等到你再进步,就好了。” 瓶颈期,别人的言语和鼓励效果微乎其微,唯有坚持下去之后,成果放在眼前,才会恢复满血。 闻遥觉得好难熬。 她一直懒懒的、恹恹的,第一次有这样猛烈的上进心,十分期待能够获得巨大的进步。 段思远说:“不怕不怕。” 她说:“我带着你嘛,别怕。” 闻遥莫名其妙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抚,然后一口一口扒掉了饭团和纯奶。 *** 学校为了减少准备考试浪费的时间,六场考试挤在了一天半时间内完成。 考试安排座位空了一列,隔着坐。 闻遥考试的座位在段思远斜后方,闻遥觉得心烦到静不下心算题,便摸摸袖口,看看段思远书立成林还是井然有序的课桌。 然后鼓鼓腮,继续写。 算是连考,闻遥考的头都大了,软乎乎摊在桌子上,在这个大冬天考的手冷脚冷心也愣的。 她越做越无感,其实一开始,她每场考试都能精准的察觉到自己原本哪些不会的题目现在回了,但她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顺着序号一串做下来了。 尤其是英语和化学。 周围人都在对答案,闻遥自己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段思远溜进喧闹的三班,被人扣住,他们想和年纪第一对起答案。 闻遥看着被人挤在中间的段思远,蹙了蹙眉。 严佳佳转身看闻遥,闻遥埋头把自己盖进臂弯里。 严佳佳问:“你怎么了?” 闻遥没精打采的:“考烦了。” 偏偏学校抓的紧,抓的死紧死紧的。 严佳佳还准备再讲点什么,段思远已经摆脱了身边的同学走到了闻遥身边。 闻遥抬头,语气恹恹淡淡的:“你来了。” 段思远看她一脸萎靡,好脾气笑笑:“怎么了?” 怎么了? 闻遥悲催道:“被考试掏空了!” 这个梗生动而形象,莘莘学子百用不厌。 段思远给她拨糖纸,喂她一颗柠檬味的糖。 糖纸漂亮、五彩斑斓。 段思远把糖纸捋捋平,给她折了一只千纸鹤。 塑封质感的糖纸折成纸鹤,莫名立体精致,扑扇翅膀还会有牵动的声响。 闻遥看段思远飞纸鹤给她看,舌尖戳糖,把又酸又甜的糖果抵进腮。 高中是酸的、甜的、还又苦的发慌。 闻遥摸了摸戳着无菌棒的耳垂,满腹郁结还在,却莫名其妙不太那么重要了。 沈中阳曾经对她的无理取闹很看不上。 闻遥说自己不开心。 沈中阳说:“开不开心不重要。” 比她才大那么一点点的男生语重心长告诉她,当着那个被她暴揍一顿的男生的面,要她忍耐:“开心不重要。情绪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遥遥,你不能只顾自己的情绪发泄。” 闻遥当时想,如果连开心都不重要,那么什么才算重要。 现在有点懂了。 闻遥看看段思远,收下纸鹤,把它立在自己靠窗位置上的窗台边。 一看窗,就是纸鹤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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