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斐对郑亭林有着几近盲目的信任,然而郑亭林这回没有谦虚,只轻轻笑了笑。 上一世,那把瓜琴确实是赠予她使用的。 说不上遗憾,但多多少少有些惆怅。 “她最近在准备帕格尼尼呢,找了好多大师给她特训。”施斐长叹一声,想起什么,“听说今年年底陆池佑会来国家大剧院演出。” 郑亭林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你真的不回来吗?”施斐眼巴巴望她,没等对方回答,她忽地提起,“亭林,你爸前段时间又来学校和刘培闹了一场,你知道吗?” 郑亭林一点儿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终于问出口:“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反正很难看吧,院长一直看好索菲亚,这回你走了他春风得意得很,郑叔叔好像是要调你上学期在学校的记录,不知道怎么的就吵起来了。”施斐想了想,“好像还打起来了……然后就没有后续了,之前郑叔叔来得频繁,这几天我一次都没见到他。” 郑亭林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我知道了,谢谢。” 施斐继续和她絮叨起附中大大小小的事,郑亭林听得心不在焉,关于郑清的话不时回荡耳边。 她思量片刻,把郑清从手机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郑亭林:我不在乎,我不感兴趣…… 感谢在2022-04-25 21:15:18~2022-04-26 19:5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奇怪的葡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Chapter 28 自重生以来,郑亭林一直没和谭雅平心平气和地聊起过郑清。 夜里听到车库声响,谭雅平和傅伯诚回家,郑亭林从窗外看了一眼,躺回单人床没有出卧室。 能谈什么呢? 失败的婚姻,失败的亲子关系,郑清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称不上好父亲。 可又为什么会难过,明明早就认清了这一切。 郑亭林爬起身来,推门出去,正好看到傅令君伏在书桌安静自习的背影。 对方没有回头,郑亭林往卫生间走,照镜子时忽地出神。 一捧清水入脸,她清醒了许多。 再进休息室时,傅令君转过了头,郑亭林站在单人沙发前,突然好奇问:“你为什么不去京城呢?” 京城。 她想起了在京城的郑清和施斐,还有不少人提起过的京城大学。 傅令君有些意外她的问题,反问:“为什么要去?” “你已经保送京大了。”郑亭林想起孟思妍提起过的,“那里有更高的平台,更顶尖的资源。” 傅令君闻言轻笑,正色答:“可我不想去。” 短暂的沉默。 郑亭林仰头:“为什么?” 傅令君想了想,片刻后回:“想要逃避。” “京大不适合我。”傅令君像回忆起了什么,笑意渐渐淡去,“那里也没有人能解决我的问题。” 郑亭林露出茫然的表情,正欲发问,傅令君托腮莞尔,先一步感慨:“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郑亭林:“不可以关心吗?” 傅令君眸光深邃,倏尔一笑:“没有,这样很可爱。” 郑亭林:“……什么?” 傅令君望着她,像是回味什么,重复了一遍:“你很可爱。” 她口吻自然,完全不像开玩笑,郑亭林大脑短暂空白几秒,终于露出难言的神色。 今晚的傅令君比自己还不对劲……可她又要逃避什么?郑亭林完全想不出来。 回到房内,入睡前,郑亭林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再一次想起傅令君的话,京大、问题、可爱—— 傅令君说她可爱。 不可思议。 夜色里,郑亭林辗转难眠。 …… 临近体育艺术节,新的一周校内气氛活跃,课间和自习比往常热闹不少,就连违禁的手机也多了起来。 二十班的同学显然也看到了郑亭林昨天的视频,一到休息,就不断有人围上来问郑亭林艺术节的独奏表演。 “《一步之遥》?我好像在哪听过,是不是电影里的?” “独奏吗,班长不是说会找合奏团的人来伴奏?” “……” 问题层出不穷,昏昏欲睡的郑亭林敷衍着,人一走就阖眼大睡起来,同桌安然感慨:“你又没睡好吗?大家都迫不及待想看你的节目了呢!” 郑亭林难以向她描述自己的感受,语气含糊:“不要对我抱太高期待。” 一份份沉甸甸的心意和希冀,压得她愈发无力。 不想练琴。 郑亭林出神,手指下意识地做起舒展活动,傅令君的伴奏和施斐的话语不断在耳畔交替,终于,她趴在桌上,长长吐出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爬起来,提笔写起文科作业。 读书时代的日子鲜有新意,枯燥得像一本单调的题册,郑亭林刷完古代艺术一章时,才惊觉留给艺术节的时间不多了。 “周五就没课了~”安然哼着小调,眉开眼笑看同桌,“你的演奏准备得怎么样了?明天要去彩排哟,班长待会儿就该来找你了。” 刚浮出题海的郑亭林:“……这么快。” “听班长说你不用租衣服,嘿果然大演奏家都有自己的礼服吗?”安然露出好奇的眼神,“可以提前告诉我款式颜色吗?有照片就更好了,这样我到时候给你上妆更有底气。” 这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郑亭林拒绝班长的提议完全是下意识反应——她已经很久没租过礼服了。 然而现在冷静下来,她私人订制的演出服一套也不在江城。 “我还没想好。”郑亭林回完安然,又一次趴下,懒洋洋叹气,“艺术节前一定告诉你。” 和在实中的朴素不同,郑亭林在京音附中时相当张扬——不仅仅是行事作风上的,穿着打扮也是如此,化妆是常态,衣着用度各大名牌轮换,出现在哪都光彩夺目。 此刻,郑亭林一边琢磨着艺术节表演,一边无聊地学着转了下笔,啪嗒掉落,只好弓身去捡,周边嘈杂声入耳,起身后若有所思地往草稿本上写写画画起来。 写到一半,她突然顿住,把纸上的乐谱通通划掉。 …… 夜色渐深,傅家洋楼里,谭雅平和傅伯诚在一楼客厅看着电视,时不时讨论什么,郑亭林开锁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感情正浓的二人。 “回来了。”谭雅平打招呼,“听令君说你艺术节还准备了节目,看来融入得不错。” 郑亭林闻言抬眸,傅伯诚朗声笑:“自从亭林搬来,我们令君也活跃不少了呢,今天还出门收了什么从京城托运过来的东西,搞得蛮神秘的。” “京城?”郑亭林捕捉到关键词,“说不定是京大寄过来的考试资料。” 她没有闲聊太多,寒暄几句就识趣地上了楼。 楼上,傅令君少有地没有坐在书桌前,而是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墩,膝上放着平板电脑。 “在休息?”郑亭林把书包取下拎起,随口问,“你今天和我妈聊了我?” 这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就像谭雅平喜欢和她聊起傅令君一样,但郑亭林就是莫名在意。 “阿姨问起学校活动,我就顺口提了。”傅令君搁下平板电脑,扶着沙发坐垫站起身来,“艺术节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郑亭林没练琴,傅令君也跟着没练,临近演出,两人依旧淡定如初。 “看感觉。”郑亭林摊手,“后天彩排,你要去学校吗?” 傅令君蹙眉:“后天?” “不方便?”郑亭林撑手坐下,心中反倒松了口气,“伴奏缺席应该没事,主要是我的问题——” 直到如今,郑亭林心中依旧隐秘祈祷着两人不要真的同台,除了害怕实中学子们追根究底的狂热和八卦,还有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傅令君明知道那些之后可能出现的流言,却半点不提,泰然自若地继续下去。 郑亭林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好独自咽下这些惆怅。 “后天要去医院检查,不知道时候能回来。”傅令君解释起来,又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郑亭林哑然,诚实道:“拉肯定是能拉好,但我有点找不到感觉。” 感觉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放在演奏里,可以是手感,可以是情绪,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郑亭林侧着脑袋靠在沙发垫上,小声嘟囔:“你不会理解的……” 傅令君的腿伤未愈,站立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别扭,颇为不易地独立挺直着腰板,郑亭林看着她,恍惚觉得在看一座雕像。 一刀一凿,坚毅,果决,还有无可比拟的典雅感。 她忽地噤了声。 傅令君的神情却舒展开来,侧身让出进主卧的路:“我有一件礼物要送你。” 郑亭林惊讶抬头:“礼物?为我?” “为你。”傅令君强调了一遍,再问,“要进去看看吗?” 放在傅令君卧室里的礼物……郑亭林有些发懵,起身跟在了走路还不利落的傅令君后面。 虽然傅令君一直在复健,但由于郑亭林大多时间在学校,见到傅令君拄双拐行走的次数并不多。 和想象中的一瘸一拐不一样,傅令君点地很轻,走得缓慢却稳当,郑亭林跟在后面,一时滋味复杂。 她刻意拉远了距离,不至于三两步就越过对方。 “你要送我……”郑亭林踌躇着问出口,然而跟着进卧室门的下一刻就熄了尾音,眼睛直勾勾盯着衣柜前挂起的礼服。 一条红色的法式鱼尾裙。 傅令君停下了脚步,郑亭林完全被眼前的那抹红吸引,一个不当心撞上了对方的背脊,她连忙后退一步,道歉:“不好意思。” 说是撞上,其实只是一挨,傅令君并没有踉跄,她虽然瘦得单薄,但依旧笔挺得像一棵白杨树。 “送你的礼服。”傅令君侧身,视线一同落在那抢眼的红上,“感觉怎么样?” “很好。”郑亭林难以形容此刻的感觉,心中莫名悸动,轻轻眨了眨眼,“很喜欢。” 她上手碰了碰那滑软的布料,剪裁得当,一看就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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