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郑亭林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转而道,“再试一次吧。” 她搁上小提琴,傅令君在钢琴前坐得端正。 舒缓的开场,漫无目的走动间,忽地瞥见一道身影,想要接近,但徘徊犹疑,只差一步,一步就可以触碰到她—— 郑亭林的弦音戛然而止。 “抱歉。”她垂下手臂,握着琴颈的手微微发颤,“我集中不了精神。” 准确的说,是集中不了情绪。 郑亭林的演奏向来以绝佳的技术和情绪共鸣著称,除了练习的疲累,负担最大的还数情绪的消耗。 “没关系。”傅令君也停下了琴音,转头看她,“还练吗?” 郑亭林垂眸,片刻后道:“练。” 丝滑的琴音流淌,郑亭林这一回拉到了最后,但她自己并不满意。 “差太多了。”她说,“不是演奏连贯流畅就行的。” 她能感受到自己手感的退步,以及情绪投入上的本能排斥。 郑亭林琴弓垂下,无力地走到钢琴前,坐在了宽敞琴凳空着的后半边上。 傅令君感受到背脊的轻微触碰,忽地后仰,随意地将背靠在了郑亭林的背上。 互相支撑,互为倚靠。 背后的温度传来,郑亭林肩上的压力没由来的卸下,她蓦地轻笑出声,说起丧气话:“我这样是不是很没用?” 回应她的是覆上手背的温热掌心,傅令君说:“一点也不。” 宁静被扰乱,心中的弦音似舞步轻旋,蓦然回首间,一步之遥外,有一个人朝她款款伸手,从未远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离解开心结还有一段时间~ ps:本文中的比赛赛制和时间规则均为私设,会和现实有出入。 周一上夹,当天更新在晚上九点,以后不出意外也是晚上九点啦
第26章 Chapter 26 次日早自习,郑亭林顶着黑眼圈哈欠不停,铃声一响就倒头大睡,同桌安然对她的一反常态感到意外,还不忘提醒:“待会儿数学老师要抽查昨晚布置的试卷噢。” 郑亭林偏科得很明显。 “啊……”郑亭林喟叹一声,勉强睁眼,“完了。” 练琴对体力和精神的消耗都很大,昨晚她洗澡后直接蒙头大睡,哪里还顾得上没做完的试卷。 好同桌安然善解人意道:“你要不赶紧抄一下?不过我最后几道题没做出来。” “你太好了。”郑亭林朝她眨巴眼,安然被这骤来的美颜暴击怔住,恍惚几秒:“应该的……” “我再去帮你问问最后几道题答案!”回过神来的安然立马转头,“等我宝!” “没关系呀。”郑亭林清醒了些许,“反正压轴题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她翻出背包里的试卷,登时看到了写得缜密清晰的压轴大题答案。 郑亭林眼睛睁大,立马翻过来,所有题目一五一十做完,字迹清隽,步骤详细。 俨然满分试卷。 “我在做梦。”郑亭林自言自语下了结论,然后掐了下自己手臂,一切毫无变化。 熟悉的笔迹,清晰地答题思路,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可傅令君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哇!”安然的惊呼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做出来了!” 郑亭林把那套显然不是自己做的卷子扒拉盖住,神情复杂:“……小声点。” 安然立马噤声,气声道:“你全做完了?我们对一下答案?” 郑亭林支着脑袋想了想,一点点将试卷挪了出去。 “好厉害。”安然翻到了压轴的最后一小问,“我听说这是竞赛题改编的呢,刚刚问数学课代表,他算了一晚上——不过和你的答案不太一样。” “别问我。”郑亭林趴着,“不是我做的。” 安然扑哧一笑:“看出来了。” “这是谁做的呀?”她左翻右翻,“我最后两道填空题和你算出来也不一样。” 你们的傅神…… 郑亭林心中腹诽,嘴上答:“家庭教师。” “私人家教吗?”安然还是吃了一惊,打量同桌的眼神都不一样起来,“你晚自习后还要补习?” “……偶尔。”郑亭林不敢否认,又不想显得自己很卷。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台上讲起了大题,安然拿着郑亭林的试卷研究着,悄声:“你的方法比老师的还要易懂清晰。” “不是我的。”郑亭林再次纠正。 “你看懂了吗?可以和老师分享一下。”安然星星眼看着她,完全无视刚才的话。 郑亭林侧头:“……我给你,你去分享吧。” 这些题她光是看着就头大。 最后,跃跃欲试的安然在郑亭林的鼓励下举起来手,分享起了新学到的解题思路,台上的老师颇为意外,“这个思路很特别,确实简化了不少,就是涉及的概念有些超纲。” 老师着重表扬了一番,感慨:“这道题重点班能拿全分的也不多呢。” 安然面露惊喜,拉郑亭林的校服袖子悄声耳语:“你的家教也太厉害了,在哪里请的呢?” 郑亭林警铃大作,赶紧扼杀对方的想法,认真回:“家里介绍的朋友,现在不接其他学生。” 安然闻言面露羡慕,翻起卷子笔迹,琢磨:“看着有点眼熟……不过你家教真好,帮你全做完了。” 郑亭林假装淡定:“对她只是小意思啦。” 这样的练习卷对傅令君确实只是小意思,她抓耳挠腮几个小时未必做得完,而对方只需要几十分钟就能轻松解决。 每每这时候,傅令君身上的那些荣誉才无比真实地彰显存在感,提醒郑亭林她们之间天堑般的差距。 学校里整了这么一出,晚饭回家时郑亭林见长辈不在,主动走向傅令君,确认问:“昨晚试卷是你帮我做的?” “对。”傅令君回得轻松自然,“你不是说作业做不完吗?” 郑亭林的卷子摊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她索性就顺手做了,还特意把步骤写得详细了很多。 “是要检查,谢谢啦。”郑亭林托腮坐下,“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反感这种代写作业的行为。” 傅令君看起来正直清高得不得了。 “你有更重要的事做。”傅令君不以为意,“这些试卷是在浪费时间。” 郑亭林惊讶,好笑道:“……你不应该鼓励我学习吗?给我讲题什么的,你之前还夸我进步明显呢。” 傅令君沉默,末了回:“你有更适合做的事。” 郑亭林已经预料到这场聊天的走向了,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她语调变冷:“比如练琴?” 傅令君抬眸与她直视,缓声:“是的。” “为什么?”郑亭林嗤笑出声,倚在沙发侧的背脊微弓,双手交叉抱胸,“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必须要拉琴?没有了小提琴,我就什么都不是吗?” “为什么我就只有这一条路走?为什么我非要迎合你们的期待?”郑亭林情绪上来,“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劝我去参加帕格尼尼?” 她一连串的反问越来越激烈,脸上的薄红逐渐蔓延到脖颈,好似一只扬起脖子强烈挣扎的白天鹅。 “没有。”傅令君语气坚定,“不是这个意思。” 四目相对,傅令君眼眸平静幽深,郑亭林不自觉冷静了下来。 “希望你练琴是因为——”傅令君顿了顿,轻声道,“我知道你想练琴。” 郑亭林怔住。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想要尖锐地嘲讽出声,却发现自己喉口发涩,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音乐是你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傅令君定定地望着她,“它已经融进了你的身体、灵魂,没办法割舍。” 她言辞笃定,比郑亭林自己更清楚地看清了她。 郑亭林头皮一阵发麻,低声自语道:“都结束了……” 血泊中的四肢,犀利讥讽的打压,无止歇的催逼和责骂,手指练得发麻,心中的情感干涸如古潭,这些噩梦都结束了。 她现在只想做一个平凡的高中生,傅令君凭什么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 郑亭林抬头,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八度:“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她想平静自如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后半句的情绪依旧没压抑住。 傅令君根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她深呼吸一口,冷静下来:“不好意思。” 傅令君并没有生气:“我只是希望你能直面自己。” “我清楚自己的想法。”郑亭林回得飞快。 说完她垂眸补充:“现在虽然课程难,成绩也不好,但我迟早会追上的。普高很有意思,比在京城有意思多了。” “所以那些作业。”郑亭林抬头,“我会自己做的,尽管很慢,也做不对。” 失落的口吻中,沉默在发酵。 傅令君终于出声:“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晚自习后,郑亭林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刚上楼就听见了书房内传来的琴音。 傅令君最近练琴有些频繁。 “下个月初就是艺术节了。”听到脚步声的傅令君转头,主动开口,“还打算练吗?” 又绕到了原先的话题上。 郑亭林装作不以为意道:“只是学校的艺术节表演而已。” 完全不能和正式的音乐会相提并论,她虽然有段时间没练琴,但应付这样的业余演出绰绰有余。 “是吗?”傅令君却少见地反问,像是质疑。 郑亭林闻言心一紧,语气肯定:“是啊。” 她感到了心虚,小提琴家时期的郑亭林会郑重对待每一场演奏,不论舞台不论听众,只要是她演奏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必定尽心拿出最好的状态。 傅令君的语气让郑亭林不由多看了几眼——她好像真的很了解自己。 不愿深思,郑亭林果断转移了话题:“后天实中有社团招新。” 傅令君只说:“我不太了解。” 她的高中生活转瞬即逝,几乎没留下多少轨迹,比起以实中为豪,她早早实现了实中以她为傲。 “你什么社团都没加吗?”郑亭林顺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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