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抓回来了,本来以为会等到一个三堂会审,核定罪名后择期处刑,没想到却等来了一个太后亲审! 对此事,百姓们说什么的都有,连一些怪力乱神的猜测都被传了出来。 要不是东方瑞现在身份特殊,恐怕说书先生们会发挥自己毕生的想象力,将此事写个十回二十回的,保证场场爆满! 对于太后要亲审东方瑞一事,皇帝高律非常不满,找过太后好几次,有一次还不惜拉上了萧国舅爷和平燕王老千岁二人,一同到太后的寿安宫去劝太后收回成命,奈何太后的懿旨已下,断无收回的可能。 对此太后还有一番合理的说辞,令高律无可辩驳。 太后说:“带着众人来为宣王求情的,是皇帝,如今反过来劝哀家不要插手的也是皇帝,既然如此……当初哀家将凤印奉上之时,皇帝又何必惺惺作态呢?一边想在哀家七十大寿这年破例处决东方瑞,却又担不起这个‘不孝’的名声。想让哀家亲自开口,好啊,哀家也依你。如今却连个过场也不让走?那东方瑞来自民间,屡建奇功,屡破大案,在民间的威望极高,哀家做了这个恶人,却连犯人的面都不见,他日……若是被人发现此案另有隐情,你们是想让哀家遗臭万年吗?” 这番话是太后当着萧国舅爷和平燕王老千岁的面说的,不可谓不重,听得高律的表情精彩极了,却还要恭顺地劝着太后保重身体,并解释说,是太后误会了,他只是担心东方瑞武艺高强,伤了太后。 最终,还是拗不过太后,毕竟懿旨已经发了,皇帝也没办法。 这些,是高宁雪后来告诉吴蔚的。 …… 太后颁布懿旨的三日后,遍体鳞伤的东方瑞就被人五花大绑,脚踝处还上了一根二十多斤的铁链,押到了寿安宫。 之前,东方瑞虽然一直被关在死牢,但是刑部的人并没有对东方瑞用刑,已经定了罪的死囚,根本无需再审。 刑部的那些人都认识东方瑞,从前共事过,心中多少还带着几分敬仰,也知道东方瑞在百姓们心中的分量,若是东方瑞上刑场的时候浑身是伤,还不知道百姓怎么骂他们这些狱卒呢,既然上面都没有特别吩咐,狱卒们也很乐意好好招待东方瑞。 可自打太后下旨要亲审东方瑞以后,上面突然下了命令,要这些狱卒好好“招待”东方瑞,免得她伤到太后。 狱卒们无法,只好在东方瑞的身上留下了一些狰狞的鞭痕,鞭刑已经是死牢里最“善良”刑罚了,留下的都是皮外伤,不伤根本,伤口好处理,看着也吓人,比那些烙铁,拔指甲,老虎凳,滚钉板之类的,友善多了。 东方瑞也是铮铮铁骨的奇女子,被打了四十鞭子,全程一声不吭,更没有昏厥晕倒,纵然有狱卒暗中留手的功劳,却也令人敬佩。 …… 那日,太后遣退了所有人,包括皇帝,偌大的寿安宫内,只有太后和东方瑞,就连言官,史官,都被太后请了出去。 东方瑞并没有在太后的宫殿里待太久,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这无疑让许多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后只是走了一个过场。 东方瑞被人丢回到死牢的当天夜里,太后的懿旨就到了,将东方瑞的刑期定在了一个月后,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与之同来的,还有一道太后的口谕: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可探视东方瑞,刑部亦不可再对东方瑞用刑,要善待东方瑞,给东方瑞留一份体面。 东方瑞入宫那日,即便皇帝高律不允许高宁雪参与,她还是在寿安宫的门口见了东方瑞一眼,只有那么短短的几个呼吸的功夫,东方瑞就被人拖着丢上了回死牢的软轿。 当时东方瑞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双足间沉重的铁链划在宫道的石板上,仿佛割在高宁雪的心上。 高宁雪不顾侍卫的阻拦,大喊了一声:“师父!” 东方瑞突然转过头来,与高宁雪遥遥的对视了一眼。 东方瑞的眼眸还如从前那般深邃而平静,仿佛那些身体上的迫害和心灵上的折磨,不曾施加在她身上一般。
第226章 泰州情况 泰州·吴柳记米庄。 伙计们放下肩头的沙袋, 又检查了一下门口的挡板,转头对柳翠微说道:“二东家,差不多了。按照前几日的情况, 即便雨不停, 咱们的米庄也还能坚持个十天半月的。只是……这积水要是再涨的话,就算能挡住, 也做不了生意了。” 柳翠微将拢到一起的雨水扫到盆里, 端着装了大半盆污水的水盆来到米庄门口,一名伙计接过水盆,把污水扬到了门外。 “哗啦”一声, 污水与外面街上的积水汇合, 发出声响。 泰州的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 虽然雨势比前几日迟缓了些,可这城中的积水却并没有散去的趋势。 在柳翠微刚回到泰州的第二天, 城内还不见多少积水,柳翠微便组织米庄内的伙计,用平日里装米用的细网布袋, 装了好些谷壳,麦麸先堆到门口, 这些东西米庄有都是,柳翠微还分了隔壁榨油坊一些。叮嘱柳二娘子随时留意店门口的情况,要是发现街上的积水有汇集, 蔓延的趋势,就立刻把这些袋子堆到门口, 务必要把积水阻挡在外面。 免得积水一旦漫延到店内, 不好收拾。 之后,柳翠微又组织了七八个伙计到河边去挖沙子回来, 足足装了几十袋子的沙土,两家分了。 柳翠微又去找了张水生,请他去找张尺,加急定做了两套适用于米庄和榨油坊的挡板,挡板由一整个树干做成,体积为锥体,底部又宽又厚重,上面比较轻薄,高约三尺。 张尺一听说是柳翠微所托,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带着栓子来到了榨油坊和米庄,细细量了前门,后门,侧门,后院院门的尺寸后,又和柳翠微询问了一些细节,才带着栓子回去。 临走前,柳翠微对张尺和栓子说:“这次的雨不寻常,有洪涝之相,你们两个家里那边要早做打算,若是城内积水淹到小腿,就别想着做活了,马上就到米庄和榨油坊来,再说别的。” 张尺和栓子眼中带着凝重,点了点头。 这半年来,他们两个的生意很好,得益于吴蔚给他们铺的路,让他们在这泰州城内少走了不少弯路,快速站稳脚跟,名声打出来以后生意也越来越好。 他们也曾带着礼物来感谢过吴蔚和柳翠微,不过被柳二娘子告知,二人出远门去了。 张尺本想着按照目前的行情,自己和栓子再努力干个一两年,张尺就可以把自家母亲接到泰州城了,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这场暴雨来得这般急。 等到二人察觉出不对时,已经回去不张家村了,回去的驿道泥泞不堪,一脚踩在烂泥里,鞋底拔掉了才能脱出腿来。 好在张水生安慰二人说:“他早些日子就回了张家村一趟,告诉要好的几家,发现情况不对,就找吴蔚家的佃农李大姐,带上粮食和被褥,让李大姐带着他们到山洞里去躲一躲,那个山洞是吴蔚花了银子请最好的工匠凿出来的,山洞里架了称重的柱子,住上几十个人不在话下。”张尺和栓子家也被通知了。 听到张水生这么说,栓子和张尺差点给张水生跪下,心中对吴蔚和柳翠微的感激又深了几分。 做好了挡板以后,张尺和栓子又马不停蹄地去吴蔚的宅子量了尺寸,前门,后门,两个侧门,赶了几天的工期总算是把东西做好了,并亲自到宅子去给所有的门外都加了挡板,堆了沙袋。 …… 米庄门口的水已经没过膝盖了,不过米庄门口的挡板有三尺多,挡住街上的水绰绰有余,不过到底是后加的东西,即便张尺花了大心思,也做不到严丝合缝,还是会有一些积水顺着缝隙渗进来,柳翠微和柳二娘子每隔一会儿就要扫一次,把店内的积水扫到盆子里,扬出去。 这一整条街,除了米庄和榨油坊就没有一家铺子不被积水波及的,有些店铺损失惨重,虽然他们也在门口堆了些沙袋阻挡积水,可到底不如一整块的厚实挡板好用,每天光是清理店里的积水就够他们忙的了。 “二东家!”掌柜的来到柳翠微面前,说道:“外面有一位老妪,说是家里一点儿米也没有了,地窖给积水盖了根本打不开,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请我们行行好,卖她一些米。” 柳翠微问道:“今日三石米的定额都卖完了吗?” “是啊,这城中的米庄现在就剩下两三家还在做生意了,剩下的要么淹了,要么闭门,城里这么多百姓要吃饭呢,咱家门前每天天不亮就已经有不少人来排队买米了。” 柳翠微叹了一声,吩咐道:“你把那位老婆婆请进来,请到后院去,找个袋子给她装几日的粮食带回去,也不收她的银子了,别让别的客人瞧见就好。” “是。” 掌柜的和那老妪耳语了几句,便扶着她跨过挡板,领她到后院去了。 …… 吴柳记的米剩的也不多了,粮仓里大概还有不到一百石的粮食,前些日子柳翠微让张水生领着几个米庄的伙计,拉着一仓的粮食送回了张家村,放到了装冰块的山洞里,这些粮食本就是吴蔚给张家村村民准备的,吴蔚不在,柳翠微要守住吴蔚的计划,守住这个家。 就在柳翠微看着门口湍急而过的积水怔怔出神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突兀又充满酸气的声音:“自己家人都快吃不饱了,还有人发善心,装菩萨。” 听到这个声音,柳翠微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转过身对来人说道:“大姐,你不好好在楼上照顾大姐夫,下楼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柳翠翠,她手中端着一个尿壶,走到门口“哗啦”一声扬了出去,看的柳翠微一阵恶心,往后退了几步。 柳翠翠嗤笑一声,说道:“你不撒尿吗?我又不是犯人,我想上哪就上哪!你弄了些个伙计日夜不停地看管着我们,安的什么心?” 这些日子,柳翠微安排了两班米庄的伙计轮流在米庄过夜,值夜,免得有歹人半夜摸到米庄来偷粮食,也是为了预防积水冲进来,即使应对。可却被柳翠翠曲解成这般。 柳翠翠一家三口已经来到米庄有些日子了,小槐村地势低洼,洪灾来了首当其冲,柳翠翠只好带着一家来泰州投奔,不过很不幸,在路上李铁牛不甚滚下山坡,摔断了一条腿,此刻正在米庄二楼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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