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翠来到米庄以后,老实了几日,但见吴蔚迟迟没有出现,一打听才知道吴蔚回家当小姐去了,她便又觉得有了底气,一开始是嚷嚷着要搬到宅子里去“一家同住”被柳二娘子喷了满脸,后面又说要拿二十两银子入米庄一股,被柳翠微断然拒绝后,开始在米庄里砸东西撒泼。 她仗着几位老人都在宅子里,看不到这一切,又觉得张水生作为妹婿不会和她这个大姐动手,而自己的两个妹妹就算是绑在一起也打不过她,发起疯来自然恣意。 可她忽略了一个人…… 在柳翠翠第三次发疯,砸了米庄一些东西以后,柳翠微一个眼神甩给小梅,下一刻……柳翠翠甚至都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飞出了米庄,摔到了街上的积水里,被冲出几丈开外,还呛了好几口污水。 积水让泰州城停摆多日,粪车已经许多天都没来过了,如柳翠翠这种把夜壶里的东西直接倒在积水中的人家不在少数,也不知柳翠翠这几口是什么滋味。 柳翠翠十分狼狈地回到了米庄,刚抬腿打算迈过挡板,就被小梅飞起一脚,再次踹到了积水里,这次柳翠翠看清楚了,疼的她坐在地上倒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一旁的柳大虎见自己的母亲受了欺负,跑到后院拿了门闩潜伏到小梅背后准备偷袭,柳翠微惊呼道:“小心!” 谁知小梅仿佛后背长眼一般,一个神龙摆尾不仅踢飞了柳大虎手中的门闩,后脚跟还精准地蹭过柳大虎的鼻子,只听柳大虎惨叫一声,向后倒去,两个鼻孔齐齐流出鲜血。 柳翠翠惊呼上前,却再次被小梅挡住了去路,对上小梅冰冷的眼神,柳翠翠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小梅一字一顿地说道:“再敢对三小姐不敬,休怪我不客气!” 柳翠翠壮着胆子辩驳道:“你叫她三小姐,就该叫我一声大小姐才是,你……” 小梅冷哼一声,说道:“我是吴家的人,奉我家小姐之命,保护好三小姐的安全,我不管你是谁,再有一次……我便让你和楼上那位躺在一起!” 从那之后,柳翠翠一家老实多了,不提搬到宅子里了,也不提入股的事儿了。 …… 见柳翠微不说话,柳翠翠本想再给柳翠微几句,可是瞧见拎着食盒出现在街上的那个人,柳翠翠和见了鬼一样,拎着尿壶一路小跑地上了楼。 小梅拎着食盒骑着马,停在米庄门口,翻身下马跨过门口的挡板,稳稳落在米庄内,将手中的两个食盒放到桌上,摘下头上的斗笠,解下蓑衣挂到墙上。 “三小姐,老夫人说:家里的米不多了,面还有一些,中午就蒸了些馒头,张老夫人让二姐夫晚上回去带些米。”
第227章 喜劫法场 一转眼, 距离东方瑞的刑期还有三日。 菜市口的行刑台子已经搭好了,京城的百姓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每每路过那个台子, 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所有人都觉得:太后亲审玉面神机会迎来新的转机, 那可是玉面神机啊,多少悬而难破的大案, 经过她的调查审理后, 犹如枯木逢春。 她在外面潜逃了一年多,一定是追查证据去了,可怎么就被太后亲自定了刑呢? 这一个月, 京城又开始戒严了。 对入城的车马搜查的尤为仔细, 不过高宁雪并不担心。 那些死士已经趁着东方瑞刑期没有公布之前, 太后寿诞之后的那几日,京城营防松懈之时混进了京城。 吴蔚还给高宁雪出了个主意, 让高宁雪在马车的软饰上做手脚,将劫法场所用的兵器,严丝合缝地镶嵌在马车的软饰之内, 夹带进城。 原本高宁雪是打算给这些人发些哨棒的,哨棒这种防身武器在城内就买得到, 多亏吴蔚的好主意,每个死士都将自己趁手的兵器运到了城里。 听高宁雪说这件事的时候,吴蔚再次感谢这个时代没有金属探测仪这种东西。 这日, 吴蔚将热气球的零件伪装成货物,运送出了京城, 进城严格, 出城时只检查一下文书就会放行。 吴蔚来到了高宁雪给她事先准备好的一处京郊小院内,一刻不敢停歇, 关上宅门在院子里将热气球组装起来。 在这之前,吴蔚已经和高宁雪完成了几次热气球的试飞,这大大提升了高宁雪的信心。 …… 终于到了行刑当日,京城菜市口被围的水泄不通,监斩官由大理寺卿,刑部侍郎,宗正寺司礼三位大人共同担任,法场周围除了维持秩序的护卫外,高律还从大内派了几名言官来。 如吴蔚所料,此时京城万人空巷,法场被围观的百姓堵的水泄不通。 午时未到,押解着东方瑞的囚车就已出现在了法场附近,侍卫手持长戟尽力将百姓分开,让囚车通过。 一般来说,在死囚前往法场的路上,都会遭到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的招呼,但这次并没有。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东方瑞身上的鞭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此刻她将三千青丝梳的一丝不苟,尽数盘在头顶,穿着一袭雪白的囚服,被刑部的玄铁囚车压着,缓缓朝法场驶去。 东方瑞的双目直视前方,身体站的笔直,脸上的表情一派平静,仿佛她现在不是去被砍头的路上,而是回从前的明镜司办案一般。 沿途的百姓无不被东方瑞的风采所折服,试问这世间人,又有几个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从容赴死的?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玉面神机!” 短短的四个字,让好多人都回忆起了戏文中的故事,随着一声声的:“东方大人……”人群中竟传出了哭声。 听到这些,东方瑞的表情才显出动容,她转头看了看两边的百姓,双手被囚车自带的枷锁卡着,东方瑞还是努力抱了抱拳。 法场周围的几个“最佳观赏”位置,都被高宁雪斥重金包了,她正躲在一处离法场最近的茶楼的二楼,通过窗户纸上的小孔,看着这一切。 死士大部分都潜伏在围观的人群中,三人一组,等待高宁雪一声令下,随时动手。 而二楼还有一些死士,是高宁雪精心挑选的弓弩手,虽不说百步穿杨吧,但在这个距离射死一个活靶子,绝对不会失手! 高宁雪也计划过在半路劫囚车,这样对东方瑞来说更安全,可是她知道:对于东方瑞这种级别的犯人,刑部一定会用上玄铁囚车。 任你刀劈斧砍也休想破坏半分,而囚车的钥匙,会事先交给监斩官。 眼看着押解东方瑞的囚车越来越近了,百姓的哭声也愈发清晰了。 几位监斩官交换了眼神,都觉得有些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他们生恐东方瑞说什么煽动百姓的话,老百姓情急之下簇拥法场…… 好在东方瑞一路上都很安静,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努力地抱紧双拳,不顾被勒红的手腕,朝两边的百姓不时拱拱手。 高宁雪将手中的剑放下,快速在衣服上蹭了一把,然后再度握紧佩剑。 她的两个手心里都已经出汗了,随着囚车离法场越来越近,高宁雪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心如擂鼓。 高宁雪濡了濡已经干的有些发白的嘴唇,对身后的死士使了个眼色,几人点了点头,端起弓弩站到各个窗口前,只等高宁雪一声令下。 高宁雪也从怀中抽出了一方雪白的面巾,系在了脸上,虽然她觉得这面巾完全没什么用处,只要自己一现身,就会被那几位监斩官认出来,但在吴蔚的建议下,高宁雪还是戴上了。 吴蔚说:蒙面被认出来,和不蒙面被确认身份到底还是两码事儿,说不定到时候高宁雪还能狡辩几句呢…… 高宁雪只是笑而不语,若是自己失败被抓了,不用朝廷动手,她有这个勇气! 囚车停在了台子下面,带头的侍卫翻身下马,来到三位监斩官的棚子前,跪地道:“禀报三位大人,死囚东方瑞已带到!” 主监斩官刑部侍郎打开了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玄铁囚车的钥匙,连着一块菱形的牌子一同交给侍卫,说道:“上法场。” “是!” …… 东方瑞被押了出来,双手也被套上了手铐,东方瑞淡淡开口道:“我自己会走。” 前来押解东方瑞的两个狱卒对视了一眼,向后退去。 东方瑞目不斜视地上了台子,来到行刑之地,跪了下去。 狱卒按照流程将东方瑞的发髻扯开,打散头发,又将那个画了一个红圈,红圈内写着:“斩”字,下面写着:“杀害皇嗣”的菱形牌子,插到了东方瑞的后领处。 断头饭东方瑞已经在死牢里吃过了,菜色很丰盛。 狱卒蹲到东方瑞身边,将一个白面馒头递给东方瑞,低声说道:“……大人,您是懂规矩的,小的也不想让您失了体面,一会儿行刑前,劳烦大人……自己将这个馒头咬住。” 东方瑞拿过馒头,对那人微微一笑,低声道:“多谢。” 狱卒的眼中闪过不忍,快速别开目光,退了下去。 依梁朝律例,死囚在被斩首之前,狱卒或是刽子手要用米糠之类的东西把死刑犯的嘴巴塞满,免得死囚到了阴间胡言乱语,颠倒黑白。 这个过程许多死囚犯会拒绝配合,场面一度会弄的很难看,被敲晕了再把嘴巴塞满的也不是没有。 如东方瑞这种从前身居高位的死囚,待遇会相对好些,塞嘴巴的东西会被换成白面馒头。 高宁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她还在等,也必须等下去…… 午时三刻很快到了,刽子手提着大刀走上了行刑台。 在行刑之前,刽子手会解开犯人的手铐,脚镣,交还给刑部的狱卒,高宁雪等的就是这一刻! 手铐脚镣解开后,东方瑞将手中的馒头咬在了口中,高宁雪一声娇喝:“动手!” 随着茶楼二楼的窗户被推开,十多道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刽子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身中数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插了数支箭矢的身体,瞪圆了双眼倒了下去。 东方瑞拿掉馒头,对适才那个狱卒说道:“快跑。” 狱卒愣了愣,朝着监斩官的方向跑去,一边喊着:“大人,有人劫法场!” 这一声,算是将所有人的神智都拉了回来,百姓们立刻沸腾起来,而藏在人群中的死士,纷纷从竹筐里,抱着的“布匹”里,琴匣中,裤管里……抽出自己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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