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传宜王!” “是!” 半个时辰后,宜王出现在了御书房,他的身上正穿着一袭常服,想来是传旨的内侍催得紧,他连朝服都没换就过来了。 “臣弟参见陛下。”宜王行礼道。 高律屏退所有宫人,将绢报递给宜王,说道:“你给朕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宜王看到绢报上的内容也吃了一惊,说道:“皇兄,臣弟出泰州的时候,的确是下了一阵子的雨,可泰州那边每年到了这个时节都会下雨,而且臣弟走的时候泰州还好好的,毗邻的县城虽然道路泥泞了些,也并未见哪里发了水。” 在宜王来之前,皇帝已经算过日子了,这件事宜王的确不知情。 皇帝还是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就没有你的人来禀报?” 宜王诧异地说道:“皇兄,依照咱们大梁的律例,藩王的府兵未经朝廷允许,不得踏出封地半步。臣弟这次回京所带的人马,是半年之前就禀报给朝廷,经兵部和宗正寺商议后,递交给皇兄御笔批了才带出来的。臣弟身边总共也就六七个能自由出入泰州的布衣小厮,平日里帮臣弟到别的地方买些东西,跑个腿的。臣弟觉得这几个人还算机灵,这次也都一并带了出来。泰州遭灾臣弟的心里也着急,可这是泰州的州务,该归泰州知州管,别说臣弟此时不在泰州,就算是在泰州,也要等到皇兄下了旨意,才好行动。” 宜王说完等了一会儿,见皇帝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宜王又继续说道:“皇兄啊,这绢报上不是说了么?泰州城内的积水才一尺多点儿,也就将将到膝盖,能有什么大事儿啊?王府都建在高处,别说是一尺,就是涨水到三尺也淹不到王府,这绢报上说的,大概都是城里低洼的地方。” 皇帝一拍御案,生气地说道:“你这叫什么话?百姓的身家性命,到你口中就这般轻飘飘的?朕派你去担任一州之主,你就是这么当的?” 宜王叹了一声,无奈地说道:“皇兄,你说的道理臣弟都明白,可泰州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王叔治理多年的地方,城高而地利,就拿去年的大旱来说,泰州一点儿影响都没有。臣弟也不是不记挂着百姓,但此时只有我和皇兄二人,难道皇兄想听臣弟说假话吗?藩王府兵未经朝廷准许,不得踏出封地半步的规矩,又不是皇兄你定的,这绢报上也说了,泰州没什么事儿,毗邻的一些县城受灾严重,臣弟就是在泰州也没办法,最多就是把府兵都派出去,扛着砂石把城门口堵上,再号召百姓一起将水扫出泰州去,最多也就是协助知州,派人维护施粥棚的治安,泰州之外发生的事情,臣弟是既不想管,也没那个能力管。” “你这叫什么话?你身系皇室血脉,岂能如此自轻?” 宜王对此并不认同,说道:“皇兄,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咱俩自幼一起长大,臣弟是什么性子,皇兄难道还不知道吗?若非皇子就藩乃是祖训,臣弟连泰州都不想要,不如问朝廷要一笔银子,带着人游山玩水来得自在。臣弟之所以愿意去泰州,就是想着泰州远离京城,离朝中这些个大人,特别是御史台的人都远,图个清静罢了。王叔给臣弟留了一个好底子,足够臣弟这辈子逍遥快活了。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百姓之事于臣弟而言……无关痛痒。那是皇兄才该操心的事儿,在臣弟这儿,只有一条……皇兄让臣弟干什么,臣弟就干什么,皇兄让臣弟怎么做,臣弟就怎么做。” 宜王拨弄着拇指上的翡翠阳绿扳指,将绢报还了回去,自觉地搬来个凳子,坐下了。 一番话下来皇帝的脸色虽然还是很差,但在心里却是满意的。 在皇帝看来,宜王的话虽然一点也没有替自己排忧解难,但却很中听,皇帝并不需要一个爱民如子,心系天下的藩王兄弟。 最好是所有的藩王都能像宜王这样,做好自己的本分,守好自己的封地,然后听从朝廷的话就好。 前朝里有的是能力出众,才智卓绝的臣子,不需要一个藩王有能力。 皇帝还是发出了一声叹息,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宜王心中冷笑,面上却看不出半分,反问道:“皇兄想听什么?” “泰州的情况你比朕熟悉,给朕出出主意,总行吧?” “臣弟才刚到泰州几年啊,城内有几条坊市还没摸清楚呢,真要说对泰州熟悉人,那当然是王叔了,皇兄不如问问王叔吧。” “来人!” 一名内侍走了进来。 “宣平燕王。” “是。” 内侍走后,宜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皇帝说道:“皇兄,泰州周边发了水,臣弟一家是不是可以多在京城住些时日了?” 皇帝扶额轻叹道:“治水一事,光靠朝廷恐怕还不够,王叔年事已高,总不好让他再奔波一趟了。你的家眷可以暂留京城,朕需要你带着治水钦差和兵马,粮草,到泰州去共治水患,免不了还要借调你的府兵。” 宜王一副惋惜模样,说道:“借调府兵可以,银子臣弟可真没有。” “知道了!”皇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宜王收回目光,御书房安静了下来。 当然要借调宜王府的府兵了。自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徭役,这段日子都在吃国库的老本儿,眼看着要恢复税收了,却有这么一大片地方发了洪灾,不仅税收难了,还要朝廷反过来带着粮饷去赈灾。 哪怕就派一万兵甲过去,一路上的军饷,粮饷,也不是个小数目,借调泰州的府兵就不同了,能给朝廷省下一大笔银子。 泰州及其周边发水的事情,宜王早就知道。 他从吴蔚那里得到了启发,早在离开泰州之前,就秘密派人将粮食藏在了各个矿山的废坑中。 而宜王府是从前的燕王府改制的,平燕王老千岁高瞻远瞩,将王府修在了一块地势很高的福地之上,别说泰州城就淹了不过一尺,就是淹了一丈,也冲不到宜王府。 至于城中的百姓,宜王暗示过幕僚,若是城中发水,可以将城墙打开,让受灾严重的百姓都躲到城墙上面去。 至于其他地方的百姓…… 谁叫他们的皇帝是高律呢? 自己不在泰州,借泰州知州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越过自己接收大量的灾民,最多是在城门口搭一些棚子,弄几个施粥棚。 想到这里,宜王眯了眯眼,他记起曹天旺和自己的汇报:说吴蔚特别拜托他用造船的工艺,做了好些个可以移动的粮仓。 后来听米庄的伙计们禀报说:吴蔚用这些密不透风的粮仓做了储水车,每日派人从远处拉水回来供米庄和榨油坊使用。 在吴蔚造这些粮仓的时候……泰州和周围的县已有干旱之势,而且她还给“高宁雪”写了信,提醒了要预防大旱,准备储水车的事情,如此……倒是可以将吴蔚此举当成是未雨绸缪,而这次也可以说是误打误撞。 如若不然,宜王可真要好奇了。 一普通人,是如何能坦然应对旱灾,又能提前部署预防水灾的呢?
第224章 太后亲审 太后千秋寿诞后的第十五日, 刑部尚书萧盛,被任命为治洪钦差大臣,与宜王高衡, 户部员外郎, 工部侍郎,大司农, 携粮食十万担, 白银五万两,三千兵甲,两千工匠, 火速驰援泰州。 萧盛被赐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如天子亲临, 可下斩刁民盗匪,上诛贪官乱臣。 宜王高衡, 则得到了一封明黄卷轴,上面盖了传国玉玺,内容是宜王治下兵马, 暂出泰州,与当地军民共治水患。 而此次治理水患的人选, 是平燕王老千岁向皇帝建议的。 萧盛自不必说,他是皇帝信任的心腹重臣,出身尊贵, 能文能武,但平燕王老千岁举荐萧盛的理由是:萧盛曾经陪着高宁雪去过泰州, 并在泰州住了一段时日, 比起其他有资历挑起治水重担的大臣,萧盛对泰州多了一份熟悉。 另外, 大司农,户部员外郎,工部侍郎,也都是泰州出身,世代生活居住在泰州,十年寒窗,一朝及第后才搬到京城居住,这几位对泰州的情况了若指掌,对协助治水也很大的优势。 因为平燕王老千岁如今已经将封地迁到了京畿,再加上他年事已高,后继无人,皇帝高律还在朝廷上表彰了平燕王老千岁:举贤不避亲,国之柱石。 就在萧盛和宜王等人离京的第三天,泰州水患的消息了传遍了京城,这夜,有人在街上免费发放祈愿天灯,请全城百姓一起给泰州祈福。 每一个天灯上,都被写了一个大大的“泰”字。 到了夜里,数不清的祈愿天灯缓缓飘到空中,京城的上空明亮极了。 久居深宫的太后在寿安宫的院子里,看到了这漫天的天灯,她突然对服侍在身旁的一众宫婢说道:“哀家想一个人静静,你们都退下吧。” “是。” 太后仰头望着天灯,竟缓缓地流出泪来。 口中低声呢喃道:“忀儿,是你在责怪母后吗?一个旁支家的晚辈,都愿意为你这位四叔尽一份心力,可母后却……明知道你含冤而死,却不能为你主持公道,忀儿,母后的忀儿……” …… 这几日,吴蔚一直躲在高宁雪的县主府反复演算,吴蔚算出热气球的球体半径最小不能低于八米,如此热气球的球体容积就不低于两千立方米,根据公式:吴蔚算出这个排量的热气球,载重量在两千五百公斤以上,算上热气球的自重,燃料的重量,搭载吴蔚,高宁雪和东方瑞三个成年女子,绰绰有余。 乘坐热气球逃出京城一段距离,所需的燃料吴蔚也算了出来,不过吴蔚还需要设计一个调节火焰大小的阀门,确保她们三个最后的落地是慢慢降下,而不是“嗖”的一声摔下来。 吴蔚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够两个时辰了,她恨自己当初的地理没有学好,不然还可以大致推算出行刑日的风向,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不知道梁朝京城的维度,还是算了吧。 与其将命运交给风向,还不如自己动手,看看能不能做出一个改变航向的装置。 吴蔚的桌上罗了厚厚一沓演算纸,还有一些废稿,被吴蔚丢在了铜盆里,这些东西都是绝密,吴蔚打算收集起来,统一由自己亲手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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