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说道:“不过是两口水,有什么可谢的?” 高宁雪在东方瑞背后的竹筐里翻了翻,找出几根胡萝卜,给周围的人分了,热情地说道:“自己家地里摘的,大家别嫌弃,这城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先垫垫肚子吧。” 高宁雪说着用袖子擦了擦胡萝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众人见状也不再客气,周围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旁边的女子一边吃胡萝卜,一边打量二人,问道:“你们俩今天进城卖菜啊?” “是啊,家里也没有盐巴了,想着再给我相公抓服药,他这个风寒症拖了快一个月了,总是不见好,哎……谁成想还出不去了。”高宁雪最后几个字压低了声音,但众人皆有同感,纷纷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旁边那女子突然提醒道:“有人来了!” 众人扭头一看,一队骑着马的士兵飞奔而至,高喊道:“陛下有旨,关闭城门,全面戒严!”其中一人翻身下马,来到守城士兵面前,递上一个卷轴说道:“这是那两个钦犯的画像,一会儿你们拿着画像把这群人挨个对一对,眼睛放亮些,发现这俩人,立刻释放穿天箭!” “是!”守城士兵大声说道。 高宁雪看了东方瑞一眼,看来自己劫法场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朝廷的动作倒是挺快的,这才不过一个多时辰,画像就发下来了。 士兵打开卷轴一瞧,又抬眼扫了扫或蹲,或坐,聚集在城门口的这些人,显然都不是画像上的人,再说:除非这两个人疯了,才会在大白天来到城门口,这不是送死吗? 但是士兵还是尽职尽责地拿着画像走了过来,让每个人都抬起头来给他瞧瞧,轮到高宁雪和东方瑞时,二人配合地抬起头,可那士兵的目光都没在她们脸上停留超过一个眨眼,就看向了别人。 高宁雪心中一喜,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二人已经“抵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在城下耐心等到天黑就行了? …… 京郊的一处小院内。 吴蔚遥看着京城的方向,从午时三刻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时辰的功夫,吴蔚已经隐约看到三支冲天箭在京城的上空炸响了。 吴蔚这辈子就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一双拳头死死攥着,期盼着东方瑞和高宁雪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儿。 此时京城的城门定是已经关闭了的,无人出来给吴蔚通报情况,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着一排布条,从今天早晨开始,这风向一直都是从京城方向刮过来的,也就是说:吴蔚一会儿驾驶着热气球去救人的时候,是逆风而行,这又让吴蔚的心头沉重了一分。 “千万不要有事啊!”吴蔚望着京城的方向,喃喃道。 京城内,城门口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但无一例外都被堵在了城门口。 反而是京城的街道肃静了许多,不时有骑着快马的士兵,领着一队人马在路上奔袭。 皇帝高律下了死命令,不仅调动了刑部,大理寺的捕快,就连巡防营的士兵都被抽调走了,高律还从内廷拨了八百人出来,全力追捕东方瑞和高宁雪。 高宁雪布置了几个冒充她和东方瑞的烟雾弹,也都被朝廷的人发现并捉到,不过这些死士非常有职业操守,见反抗无果后,果断地咬破了藏在舌头底下的毒,见血封喉,当场便丢了性命。 吴蔚看到的那几支冲天箭,便是因为这些死士被释放出来的。 消息被传递到宫中,高律怒不可遏,同时也暴露了这是一次有计划的劫狱事件。 而且根据刑部侍郎的所说:劫法场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平佳县主高宁雪,他本来是可以让弓箭手放箭的,就是顾及到高宁雪的身份才没有动手。 皇帝听闻此事,当即命人将平燕王宣到了宫中,平燕王虽不知此事,却当即跪地表示,愿意替孙女受过,请皇帝将自己赐死。 话音刚落,场中便有几位大臣纷纷出列求情,他们提出:平燕王乃是先帝在世的最后一位兄弟,身份贵重,况且那劫法场之人当时蒙着脸,刑部侍郎并不能完全确认对方的身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分明就是耍无赖一般的辩护,但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高律也不能直接给此案定性,便叫人去传高宁雪入宫。 …… 一个时辰后,内侍来报,说平佳县主并不在府内,听她的贴身丫鬟说:“县主因自己的恩师被朝廷斩首,心痛难当,不忍留在京城,已经于昨日出城去了,具体去了哪里,丫鬟也不知道。” 高律被气了个七窍生烟,那些替平燕王求情的大臣们却说:平佳县主既然不在京城,那劫法场之人就不是县主,一定是刑部侍郎的眼花了。 甚至还有人说:是刑部侍郎处置不当,放走了死士,却还想将罪责怪在平佳县主的身上,平燕王一脉人丁单薄,刑部侍郎其心可诛! 气的刑部侍郎差点把自己的胡子都拽掉了,要不是看着场合不对,定要和那几人扭打在一起。 场中已有明白人看出了其中的玄机,默默选择了闭嘴,静观其变。 而皇帝的心中却是升腾着滔天的怒意,只想着尽快抓到东方瑞,而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 …… 泰州学堂,虽然只成立了几十年,却因为其雄厚的师资力量,过高的入学门槛儿,惊人的中举人数而名扬四海。 这天下有多少人,不远千里到泰州学堂交纳高额束脩,只为求一个借学的机会? 几十年光阴匆匆而过,朝中的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而泰州或者受过泰州学堂指导的官员,占了前朝的三成。 这是多么恐怖的数字?整个梁朝大大小小的州府有七十多个。 今日替平燕王求情的,无一不是泰州出身的。 高律到底还是年轻了……以为登基后将藩王的封地换一换,自己便能高枕无忧,却不想有些种子早在多年前就已种下,待到他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这颗种子已长成了参天大树,就连皇帝……也是这颗树下的纳凉人。 “再给朕派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东方瑞给我抓到!刑部侍郎!” “臣在。” “人是你放走的,你给朕亲自带人去把她们抓回来!” “是!臣遵旨。”刑部侍郎快步去了。 ……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了,再用不上一个时辰,天就彻底黑了。 京城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街边的店铺全部关闭,但士兵们以五六个人一队,每队人马的手上都有两幅画像,正举着火把挨家挨户地搜着,就算是宅门,店门关了,也必须要打开,让士兵进去搜查一遍。 城门口聚集了大量百姓,他们都是住在京郊的人家,要么是来城里上工的,要么就是来城里买卖东西的,无一例外被扣在了京城,黑压压的一群,几十个举着火把的士兵守着。 这些人在进入这个“安全区”之前,就已经被守城的士兵拿着画像细细比对过了,这些百姓虽然又渴又累,可他们都知道京城出了大事儿,不敢出声。 突然,又有一大批人马奔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刑部侍郎,刑部尚书不会骑马,正坐在马车里。 守城门的士兵见了,跪了一地,刑部侍郎亲自下来,走到负责人的面前说道:“城门一定要看紧了,若是犯人从你们这边跑了,所有人都别想活!” 吓的那人连忙跪地,表示一定擦亮眼睛,把城门守好。 刑部侍郎又朝黑压压的百姓看去,问道:“这些人的身份都查过了?” “回大人,比对过了,没有。” 刑部侍郎又说道:“再细细核验一遍,这次还有不少死士混了进来,你们把每个人的身份都问清楚,入城的文书也验看一遍。” “是!” 黑暗中,高宁雪握紧了东方瑞的手,东方瑞轻轻拍了拍高宁雪的手背作为回应。 不知怎地,高宁雪的心里突然就踏实了不少。 突然,远处飘起了几个“许愿天灯”好多人都看到了,议论纷纷。 向人群中走来的刑部侍郎也转过身去,看到许愿天灯后,狐疑道:“这个节骨眼怎么会有人放灯?”刑部侍郎立刻调转方向,快速上了马车,吩咐道:“追过去!快!” 高宁雪捏了捏东方瑞的手心,趁着所有人都看向天空的时候,二人悄悄溜出了人群。 二人沿着城墙向西走,在高宁雪的记忆中,就在离这个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能登上城墙的石阶…… 随着越来越多的许愿天灯被放飞,京城再次热闹了起来。 紧接着,几个热气球也升空了,东方瑞见了吃惊不已,低声问道:“这是何物?” 高宁雪伏在东方瑞耳畔,答道:“吴蔚做的,一会儿我们就坐着那个逃走。” 东方瑞彻底惊了,但并没有多问。 热气球在京城的各个地点上升到一定高度后,京城突然“下雪了”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下雪了!” 城下聚集的百姓沸腾了起来。 初秋飞雪?难道……东方大人真的是冤枉的? 吴蔚自然没有人工降雪的本事,那些从高空中落下的白花花的东西也不是雪花,只是离得远了,看起来有些像罢了。 那些从高空中飘落的东西,是一张张宣纸,上面简明扼要地写了:雅集的举办人,所有人的兵器都被严格收走了,有上千名太子府的侍卫,负责雅集的安全等,重要信息。 同时也讲述了案发的经过,东方瑞和彼时的太子高律一同发现了醉宿于海棠树下的四皇子,四皇子突然发狂攻击太子,东方瑞只是将四皇子击退,便护着太子撤退,将太子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后,请太子去叫侍卫,东方瑞则回去调查情况,四皇子并非东方瑞所杀! 东方瑞之所以现身被抓,只是想求一个面圣陈情的机会,奈何皇帝没有见她…… 东方瑞是冤枉的,明镜司也是冤枉的! 数万张写着同样内容的宣纸被洒下京城,落在各处。 刑部侍郎也捡到了几份,看完之后脸色大变,顾不得许多,便指派了旁人带队,让车夫驾着马车直奔皇宫。 …… 高宁雪和东方瑞爬上了城墙,城墙上原本有巡逻的士兵不时走过,但这会儿都被一个热气球给吸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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