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苏雁青想了想,“那你问问那个客人吧,小子你过来,别打扰人家。” 方游把扑腾着的小孩交给苏雁青,盯着上面的信息看了看,终于把电话打了出去。 - 当天晚上常盼就接到了常夏的电话。 她跟常夏一向不对付,她也没存这人的号码,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儿,结果刚接,那边的人就跟疯狗似的一顿吼:“常盼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妈都知道了,赔不起你直说啊!” 常夏平常说话都是故意掐着嗓子出来的黏答答,现在倒是不装了,起码听上去没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这话劈头盖脸的,到常盼耳边挑挑拣拣,省略成了“赔不起”。她下午情绪不太好,索性去睡了一觉,谁知道刚睡醒这茬直接打到跟前,连逃避都没办法。 “谁赔不起啊?多少钱你自己说。” 她虽然心里火冒三丈,但语气还是相当的平静,平静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想跟你一般见识”,那头的常夏原本就气的不行,现在更是恨不得冲过来掐死对方,“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这是妈亲自做给我的,我本来想让你买块一样的就得了,但现在她居然知道了,那我就没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怎么知道的。”常盼站起身,想起下午手机那头传来那声熟悉无比的“喂”。 “她买玉的店给她打电话了,在问她要不要重做!!” 常夏的声音有点歇斯底里,常盼不是很明白她这种做派,毕竟她可是许涵的亲生女儿,摔块玉有什么关系,再买就是了。 “那重做就好了,省的我再给那个店里的人打电话了,”常盼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最多就出点血,“多少钱你再告诉我啊,我再打给你。” 她这话说的很是轻巧,那边的常夏却快被气死,她原本是想折磨折磨常盼让她头疼会,没想到她倒好,直接引的那个店的人给许涵打了电话,她亲妈原本就是个多愁善感得不行的女人,大概是亲手设计的纹样还蕴含着什么“伟大”的感情,所以现在正在家里无声的流泪,常金文今天不上班,正好知道了这件事,正安慰他的妻子。 常夏最怕常金文,就算这么大了,还是心里发憷,即便是亲生的女儿,常金文对她也没有多热忱,像是一件取悦妻子的工具,以至于在这样的时候,撇过来的眼神都是冰冷无比的。 许涵有轻微的抑郁症,那点多愁善感大概是赠品,对常夏好的像是要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同时还对自己的付出感动到流泪,这样自以为是的情感加在常夏身上,有时候让人觉得冰冷冰冷的。 现在偌大的房间里,许涵睁着眼无声的流泪,她保养得当的脸看上去很年轻,加上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又被保护的很好,看上去有一种不属于中年人的不谙世事,跟常夏出去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以为她俩是姐妹。 常金文坐在她旁边,正用纸巾去擦对方的眼泪,他跟许涵年纪相当,现在也将近五十了,没有一根白发,也没有发福,看上去挺拔的不像个这个年纪的人,因为一年到头在外都是非常精英的模样,像是养成了习惯,他对旁人都有些不苟言笑,唯独对许涵,像是用了毕生的温柔,这样带着怜爱的神情出现在他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让常夏看了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出去。” 常金文对常夏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没抬头看自己亲女儿一眼,反而背对着常夏拥住了许涵。 房间很大,欧式的装修,华丽中透漏着渗入骨髓的冰冷,常夏觉得浑身难受,最后急急忙忙的走了。 她甚至都不敢问常金文刚才打电话给外婆是干什么,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这么多年,别人眼里的家庭和睦在常夏看来不过是装模作样,许涵赐予她的母爱不过是弥补心里缺失的那块“亲生女儿”需要的爱,她这个亲生女儿也只不过是作为弥补的工具,在她兴起时被给予相当丰厚的来自物质上的爱,至于父亲,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在他下班回来看到她跟亲生母亲坐在一起语笑晏晏时露出一个略微满意的笑容。 她这里落荒而逃,而常盼在第二天却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电话那头,老人家的声线依旧慈爱,她先是问了问常盼跟常夏的冲突,然后委婉的希望常盼能挑个时间回来一趟。 常盼怎么也想不到,只不过是一块小东西,还能让常金文特地打电话给外婆。 但当她请了假去了外婆家里,看到的是外婆拿出一块粗糙的石头,小心翼翼的递给她,她说:“小盼,帮外婆个忙,把这个送到玉行斋。” “你姐姐那里。” 前几天的猜测和辗转反侧遗留下的恍惚一下子散去,她听到自己怔怔的问道:“您说什么?”
第45章 “我姐?我哪来的姐。” 常盼的语气陡然就变了, 但她知道还是在跟外婆通话,刻意的压了压。 “你这孩子。” 外婆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只是让她抽空回来一趟就挂了。 在老人面前常盼听话的很,她请了假, 第二天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 她一直在思考外婆对方游熟稔的态度, 这种熟稔肯定不是见过一两次建立起来的,像是她们彼此都熟悉无比, 却唯独避开常盼,迂回曲折的像是在隐瞒什么。 常盼推开门的时候外婆正坐在阳台听评书,天儿好的时候老人家都喜欢坐在哪儿晒晒太阳,浇浇花草,那只老猫趴在老人家的腿上,似乎在打盹儿,也许是装的,老成精了,不可能听不到脚步声。 “外婆, 我来了。” 常盼靠在阳台的移门上, 她自然的问道:“东西在哪, 我去拿好了,跟工作室请了一天假, 下午去就去滇城。” “下午就去?”外婆摸着老猫油光发亮的毛, “这么赶的……多累啊,那么远……” “没事儿,我都这么大啦!” 常盼转着钥匙, 冲外婆笑了笑。 “我去拿,盼盼你坐一下, 茶几上有杏仁,昨天让小叶买的,你不是最爱吃了吗,看会电视先。” 常盼笑了笑,她走过去拎着死肥肥就坐到沙发去了,老猫也懒得挣扎了,如果它是个人,估计还能做出点麻木的表情来,可惜她那跟被泼了墨的脸实在丑的不得了,让人不忍心看第二眼。 等外婆从房间出来,就瞧见常盼怀里揣这个猫正拿着杏仁逗逗对方,猫年纪大了,动都懒得动,理也不想理,常盼没趣儿,就继续咔哧咔哧了。 “喏,就这个,你拿给你姐姐就好了,哦她的地址我还抄过的,我再去……” “外婆不用去拿了,”常盼拉着老人家坐在旁边,“我知道,查过了。” 说这话的时候常盼低着头,她换了一副镂空球形的鎏金耳坠,低头的时候一边稍长的坠子垂在肩上,从侧边看,她脸整个水平线都比常人高一点,正面看越发立体,怎么看,都是好相貌。 但她的神情跟她的平静的话相比却完全不一致,皱着眉头,嘴唇抿着,一瞧就瞧出这个人不太高兴。 “都是大姑娘了,眉头总不能老皱着,你呀,小时候就生了一张不太高兴的脸,再漂亮都要给你自己搞掉啰……”老人的手抚在常盼的眉心,“你姐姐每年都会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样了,但又不让我告诉你……” “盼盼呐,外婆不知道你们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吵架了?唉虽然她不是你的亲姐姐,可是你之前来看我不是都说她对你特别好吗?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呢?” “那孩子也是好孩子,”外婆一直在念叨,抬手的时候常盼轻而易举的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镯,剔透的质感,她记得也是近几年外婆才开始戴的。 她现在才陡然想起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玉行斋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了。 当初这个玉镯的盒子就摆在外婆的床头,她进去拿东西,就瞄了一眼,也没在意。 外婆还是说话,当初那点事翻来覆去常盼也听明白了,老人家只当她和方游吵了一架,也许还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的成分居多。 “那小孩也不容易的,当初找上门的时候我还特别惊讶……” “外婆,”常盼打断了老人的话,她冲对方笑了笑,“我得走了,再晚点,到了都很晚了。” “哦好……” 常盼站起来,把怀里的死肥肥放在沙发上,那块毛料被她塞进了背包里,“您就别送我了,下午记得午睡。” 她走的很快,过往翻来覆去的记忆冲的她脚步都有点不稳,她恍然间明白,原来自己这么多年认为的一刀两断,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她似乎从未走出过那个人的视线,即便互不打扰,对方也隔着远山凝望着她。 真烦啊。 到滇城已经天黑了,这个出名的旅游城市没有因为天黑而沉寂,反而更加热闹起来,霓虹灯从城墙开始,绵延到远方的重山,像是架起了一座流光溢彩的桥。常盼听着导航的提示,开的漫不经心,找到酒店后停完车她就出去了。 可惜手机导航有时候实在是有问题,路边的人多到像是过节,估计多半是游客,在容城三月依旧穿两件的时候,这边似乎已经到了一件单衣都觉得热的时候了。常盼在被导航导到一条河边还让她直行的时候终于自暴自弃,把手机丢到包里,随手抓了一个路人,问:“您知道玉行斋往哪走吗?” 她在外对人依旧保持客气,敬称层出不穷,配上算得上惊艳的笑容,反而让对方愣了片刻。 男孩估计还是学生,在常盼的目光下支吾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往西南方向走一百米拐个弯就是了。 “西南?哪儿,你给我指指。” 常盼这种认路从不分东南西北只分建筑物的德行,也是她不爱出门的原因。 男孩指完路最后在常盼意味不明的笑容下落荒而逃,而站在原地的女青年盯着远处灯火明亮的路,最后慢吞吞的往前走去。 玉行斋所在的门店确实是当地颇负盛名的旅游步行街,全国各地的著名旅游街其实卖的东西都差不多,常盼在人堆中看了好久,最在玉行斋不算很大的标牌下看了很久,才明白这家店居然得穿巷而行。 大约走了一百多米,她才看到这个玉器行真正的样子。 都说闹中取静,还真是恰到好处,外头热闹非凡,往里走个百米,又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门店不大,人倒是挺多,深度也超乎想象,一直往里走还有小作坊和体验中心,倒是不走寻常路,难怪受一些文青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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