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真和慕意清一起来到餐厅,担心时真会尴尬,慕意清让时真自行解决夜宵,全部报销,时真爽快答应,选了个远离她们的位置点单。 如徐延猜想,慕意清坐下后摘了帽子和口罩,叠放整齐地放在包中,只是现在没什么客人,被拍到的概率极小。 即便已经换了衣服,烟味还是没有去除掉,徐延倒了杯麦茶递去,随口一问:“抽烟了吗?” 慕意清抬腕闻闻:“味道很大吗?” “有点。”徐延看着眼前的人比一个多月以前瘦了一圈,关心道:“心情不好吗?” 慕意清解释:“下午拍戏需要。” 服务员上菜时看到客人明显愣了一秒,徐延心里偷笑,第一个被偷拍的机会。 只是一秒,便恢复如常,在这里上班的服务员,每天见到的明星数不胜数,只是咖位大还不在包厢的人很少。 服务员走后,徐延调整餐盘的位置,将慕意清喜欢的菜挪在她身边。 “瘦了很多,现在应该不用减肥吧?” “不用。”慕意清配合着吃饭。 两个人低头没有说话,隔壁桌是一个人来的,餐厅顿时很安静。 徐延主动提起:“另一个主演是景初吗?” “嗯。”慕意清沉声应。 “又是她搞的小把戏?”徐延双手环胸注视着对面低着头的女人。 慕意清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眼眸黯淡失落,“不是,她也是围读的时候才知道要合作的是我。” 那日再见面的眼神骗不了人,景初的震惊不比她少,她应当不知道。 “她说不是你就信吗?”徐延语速顿时很快,声音也不自觉变大:“还要这样多少次?一次两次三次陪她玩下去吗?” 慕意清嘴里嚼着自己爱吃的菜,此刻却味如嚼蜡,她端起水杯,喝了口麦茶,同样是苦涩的味道。 她说:“这次不一样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在答应徐延那个胡闹的玩笑话之后,像多年前一样,景初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可又与从前不一样,没过多久,两个人被捆在同一个剧组,她每天还要对着那张爱恨不得的脸演戏,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偷偷痛苦地挣扎。
第68章 下流的贼 从换衣间出来后景初满脑子都是时真喋喋不休的话语。 时真没有说餐厅的名字,只说是一家中餐厅,特色菜是清蒸鲈鱼开车到那里大概要多长时间。 在这个大数据时代,三个有效信息确定餐厅具体位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四月初的深夜温度只有十几度景初套上几度才会穿上的衣物,出门的时候撞到宋挽乔,顺手要来车钥匙。 宋挽乔刚想说些什么,那人早已飞奔消失。 不听别人把话说完的代价,真的很大。 前些天她打断庞曼的话毫无防备地再次碰面慕意清今晚她打断宋挽乔的话,车在半路上熄了火。 多次启动后也只将这个全是土的车子,挪到一个可以临时停放的地方剩下的路途不远,景初没多想,跑得很快。 跑到餐厅的时候,身上冒出了一层汗口罩和帽子让她呼吸不畅。 餐厅卡座稀稀落落坐着不多的客人徐延选的位置不算显眼但没那么隐蔽竟然不在包厢是打算半公开了吗。 服务员看到浑身是土的,眼睛都不露的客人走进餐厅不经多打量几眼。 若不是现在世道太平,餐厅经常会出现奇装异服的剧组人员,她可能会害怕几秒。 景初无视服务员的指引,压低帽子坐到徐延的隔壁桌。 加高的铁艺隔断花架是她最好的掩体,她不会被发现,可以很轻松地听到她们所有的对话。 慕意清的话很少,她以为只是和自己在一起时才是这样,原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也是这般沉默。 她听到她说:“她也是围读的时候才知道要合作的是我。” 景初不自觉地垂下头,掌心掐着大腿。 她在想,在爱人面前为发生过性关系的人辩解,慕意清,你果然对谁都那么残忍吗? 女人的声音渐渐哽咽。 “这次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无非是你们确认关系,而她成了彻头彻尾的不被爱,死死纠缠,如今还在偷听的,爱情故事中短短出现片刻,就要被骂无数遍的小贼。 变态,无耻,下流的贼。 慕意清喝了口麦茶,声音好像没那么沙哑了,景初垂着的脑袋低得离谱。 如果这时走来一个服务员,一定会问她:“女士,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是不舒服,心里不舒服,所幸整个身子趴在了餐桌上,喉咙也涩得难受,可偷听的贼没有喝麦茶的资格。 这家餐厅的厨师水平应当不错,隔得不远景初能闻到隔壁桌的菜香。 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应该是酸甜口的番茄炒蛋,应该还有刺不多的鲈鱼。 慕意清不再需要她帮忙挑鱼刺,徐延会帮她吗?鲈鱼又没什么刺,也不需要。 她忽然想抬头看看,偷听似乎无法餍足,在她苦苦挣扎犹豫的时候,徐延开口说话了。 “我是今天才知道景初和你一个剧组。”她问慕意清:“为什么没提前说一声?” 景初埋在胳膊上的脑袋挪动两下。 有些高兴,要因为她吵架吗? 吵吧,最好吵到分手,永不见面。 只听慕意清平静地说:“没必要吧。” 没必要有两种意思,没必要对徐延提起,没必要提起景初。 徐延知道她是第一种意思,景初认为她是第二种意思。 无论是哪种意思,结果是一样的,一样冷淡的残忍。 景初忽然鼻子酸了,喉咙发涩的感觉更加强烈,或许整瓶大麦茶全喝光,也不能缓解这种疼痛,反而会加重心口的苦涩。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想喝水,徐延吞了几口景初没机会品尝的苦涩,又道:“之前是没必要。” 她的声音没有愤怒和醋意,反而多了些无奈。 景初支立在桌面的指节用力抓挠着。 为什么不吵架?谁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和发生过无数次性关系的女人在同一个剧组拍戏的? 可她又想,如果是慕意清,或许人人都可以接受,人人都可以接纳她的全部。 “之后我想有这个必要。”她听到徐延说:“我们交往试试吧?” 徐延说这话的时候直视着慕意清,眼前的人不在状态,思绪飘远了。 不然会在她还没说出口之前打断她,现下已经说出口,她心里舒坦了不少,积藏在心底多年的爱终于说出口。 蝴蝶扇动翅膀传来的风,迟到了六年,那封名为爱的信件已经盖上了无数灰尘。 传到景初这边,灰尘顷刻间建成了高楼大厦。 我们交往试试吧?她们没在一起? 景初沉重的脑袋抬起了一些,还没来得及震惊,慕意清的回答传到耳边。 “那件事谢谢你,其实不是我在帮你,反而是你在帮我,假的事情我们没必要当真不是吗?” 景初心脏怦怦跳动。 假的事情,是在说的她们在一起是假的吗? 徐延苦苦笑着,脸上尽是悔意:“是不是六年前我没有说出那些话,现在你爱的人就是我了?” 接着她听到慕意清的否认,否认自己爱过徐延,她听到慕意清承认,承认这辈子忘不掉她,无法重新开始。 慕意清对徐延说了句抱歉后离开餐厅。 景初趴在餐桌上,思绪万千。 她不知道此刻心中是什么样的情绪? 开心吗?有一点。 就只有一点,更多的是不解。 她不明白慕意清既然爱她,为什么可以一次次抛弃她,用尽了各种伤人伤己的理由,搞到最后她们都遍体鳞伤,疲惫不堪。 “女士,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服务员迟到很久的关怀问候,这次的答案好像不一样了。 景初抬起头,说话的时候嗓子也没那么疼了,她对着服务员说:“没事,谢谢。” 她来到慕意清刚刚坐下的位置。 空气中的烟草气息早已散去,餐桌上的食物被徐延消灭得所剩无几。 她问徐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吗?能告诉我吗?” 徐延怔住,没有着急回答。 她知道并不多,慕意清太过沉默,何况这些年她们未曾联系过。 她只是猜测只要靠近景初,慕意清就会受到伤害,事实也一次次证明了她的猜想没有错。 目光停在碗中最后一口米饭,混合着番茄炒蛋的汁水,徐延一点点搅拌着。 这家店的番茄炒蛋不是她母亲常做的咸口,而是她不曾吃过的甜口番茄炒蛋。 一瞬间不好的味道勾起了一段不好的回忆。 小时候徐延家里还算富足,能在北城开着早餐店,从小学习舞蹈的家庭条件自然不会太差。 她顺利考上第一志愿北城舞蹈学院,高三毕业的那个假期,父母出资,她开启一场毕业狂欢之旅。 旅途的第十天,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的内容她至今都无法忘记。 父母的早餐店煤气泄漏引起爆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重度烧伤昏迷不醒。 万幸发生事故的时间在凌晨,店里只有不多的几个环卫工人,距离爆炸的厨房不远,环卫工人的年纪普遍偏大,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都在医院接受治疗。 在这样一个很平常的早上,环卫工人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就要为这座城市劳作。 想着,应该吃顿早饭吧,又或者找个店歇歇脚,结果命运的噩耗再一次袭来,本就艰难的生活登时雪上加霜。 也是这样一个早上,徐延幸福的乌托邦彻底坍塌了。 她定了最快回去的机票,等待她的是父亲的尸体,重症病房中的母亲,还有几笔待支付的赔偿款。 不过刚刚成年,一夜之间,家中的积蓄彻底空了,医院那边无数次的催款,这个时候环卫工人“有孝心”的儿女也来一步步紧逼她。 没什么的,妈妈还活着就好,徐延这么安慰自己。 她卖了从出生起就居住的房子,年纪比她还大的早餐店,按照比例拆分给环卫工人。 处理这些复杂、流程繁琐的事务,徐延根本没时间去医院照看母亲,只好请护工帮忙。 母亲在事故的第五天才有了意识,浑身包裹着医用纱布,像个木乃伊,声带受损说不出话,她不敢告诉母亲爸爸已经去世。 后来,这些事情全部处理完,母亲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床,每天呆呆地注视窗外,从来没有问起过父亲的事情。 徐延猜想,母亲应该已经知道。 九月份,母亲出院,徐延提前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室一厅,方便来回照顾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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