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意清薄唇紧抿,刻意拿来记号笔在此处做了标记。 景初看在眼底,顿时心生烦躁,扭开身边的一瓶水,解释:“庞导,我觉得这段不只有气恼。” “哦?”庞曼扬眉道:“你说说看。” 景初说:“船上几日,最初盗女有为宋辞说过话,宋辞深夜替盗女包扎,两人一来一回扯平,加上盗女两个人格对宋辞的态度截然不同,并且知晓她的名字,宋辞的情绪不应当简简只有气恼。” 就像她被丢弃时,气恼只是一小部分情绪,更多的是不理解、委屈、心痛。 “盗女。”庞曼看向慕意清问:“你怎么看?” 庞曼导戏会忽略演员的本名,冠用剧中角色去叫演员,慕意清饰演的这个角色,身份在末尾篇章才会揭秘,前期习惯称为盗女。 慕意清:“我认同庞导说的。” 她接触剧本时长几个月,比刚拿到剧本没几天的景初参得透,她猜想,景初大抵是因为将后面的剧情,才会有此想法。 景初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两位编剧呢?”庞曼问毕珺和穗岁。 两人附声,均认为庞曼的节奏情绪更对些,庞曼满意地点头,很快又犯起难来。 天赋型演员为何对这么简单的情感拿捏不准?再看看两位主演,怕是真的有矛盾。 “你俩面对面对一下这段。” 慕意清合上剧本,侧身应:“好。” 景初迟迟没有动作,倏地红了眼眶,目光对上慕意清的眼睛,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在将人推入水,竟然还苟着笑着,太残忍了。 她愤愤道:“即推我入海,又何必再救我上来?” 既不喜欢我,为何从了我的死缠烂打?她在心里问慕意清,尾音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委屈。 慕意清情绪随之低落,垂眸念出台词:“小辞,我没有……” “停,等一下。”庞曼恼了:“宋辞,是气愤,不是委屈。” 她十分不解道:“你委屈什么?” 两位主演此时都低着头,像是犯错被批评的孩子,景初可以理解,但是她另一位主演为何这样。 庞曼起身来回走了两步,这只是围读 ,不需要这么严格,拍戏的时候找到感觉就好了,要不接着读吧。 “继续吧。”她说。 景初坐正身子,将剧本翻了一页:“即推我入海,又何必再救我上来?” 慕意清柔声道:“小辞,我没有。” …… 推她入海的是盗女的嚣张跋扈略显调皮的主人格,救她的是温柔善良的副人格。 只是围读,慕意清的语言情绪拿捏得很好,多重人格意味着演员要一人分饰两角,演得好自然加分,演得不好观众可能很难会分清两个角色有什么不同。 业内知名的影后曾在一部时长不到两个小时的电影中,一人分饰了多达两位数的角色,每一个人物都塑造得很好,庞曼在邀约慕意清的时候,将她整理汇总的资料发了过会。 如今看来,慕意清应该认真完整地学习了,她不禁夸赞:“你对这个人格分裂拿捏得很好。” 慕意清只是淡笑谦虚点头,刻意地歪了身子,忽视身边人,那个真正有着人格分裂的人。 庞曼提供的资料只能说是在艺术上造诣很高,而她感受的是现实中的“她们”。 慕意清也会好奇,最后的结局中,宋辞更偏向哪一个人格的盗女。 围读半天,天光转黑,游轮上暂时还没有灯光布置,室内昏沉,一直站着的宋挽乔双腿发麻。 庞曼抬腕看了眼时间,这才第一天围读,后面时间还长,通知大家散场结束。 众人坐上剧组提供的多人巴士来到了附近的一家普通剧组酒店。 投资虽多但钱要用在刀刃上,庞曼的剧组向来由奢入俭,宋挽乔跟着她几个月早已习惯。 想想上一部在黄土高坡上,天天睡帐篷,吃罐头,搞得整个人又黑又瘦,现在住在酒店吃在酒店已经很不错了。 主演的房间临近,没多久,宋挽乔跑来敲了敲景初的房门。 景初隔了几分钟才开门,手挡在门前不放她进去。 宋挽乔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眼尾通红,泪光盈盈,这怕是刚刚躲屋里偷哭了吧。 “让我进去,我跟你有话说。”宋挽乔弓着身子从景初的胳膊下窜进了房间。 标间大床房,一扇窗户,一个书桌。 庞曼可以的,给主演住的房间就比自己多了一扇窗户,能省则省,不愧是她。 景初关上房门,坐在书桌旁,继续在剧本上写字,她低沉问:“什么事?” 宋挽乔跑来帮她捏捏肩膀,有点心虚地说:“有件很重要的事,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事?”景初重复。 “那个小慕……”她摸了摸鼻子,又哆嗦了一下,感觉说出来可能会被臭骂一顿。 这些天被庞曼骂得已经体无完肤,但终归庞曼年纪比她大,这景初…… “我不想听。”景初声音更低了些。 关乎慕意清的事情她都不想听到,如果知道这部剧的另一位主演是她,她打死也不会接的。 景初懊恼为什么没有提前查查,慕意清怕是又要怀疑是她从中作梗了吧。 简直可笑,她倒也没那么不要脸,会去追一个有对象的人。 “你不想听我也得说。”宋挽乔解释:“之前在林岛,她好像怀疑你有人格分裂。” 宋挽乔忘性大,掰扯那么久,没找到的原因,下午庞曼夸那么一句,她忽然脑洞像通了电的灯泡,瞬间发亮。 “人格分裂?”景初顿笔,眉头微皱:“我看起来很不正常吗?” 有必要怀疑她有人格分裂吗?慕意清一直把她当病人啊。 当病人去照顾,去处理,最后疯了也事不关己? 宋挽乔连连点头:“你当时那个状态就蛮像人格分裂的,我怀疑,你们分手可能是小慕害怕你这个病。” 她提议:“你要不去主动找她谈谈?” 谈好了方便日后拍摄,她刚刚莫名又被庞曼一通说教,心累得很。 景初站起身来到门前:“说完了吗?说了完走。” 宋挽乔:“?” 赶人走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她不是单身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只听门前那人这么解释,语气很是疲惫。 宋挽乔惊愕,她是在黄土高坡上断网了吗?网是没断,每天一有时间全拿来睡觉了,自我选择断网,错过了这么多信息。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宋挽乔想到了她还没断网前的热梗,开解道:“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景初握在门把手上的手青筋暴起,她一把拉过宋挽乔,丢垃圾似的将她丢了出去。 门“嘭”一声合上。 被甩出去的人更是一阵痛骂,她又招谁惹谁了,说句话鼓励她被这么赶出来,不要面子的吗? 正巧两个编剧从庞曼那边回来,穗岁调趣道:“呦,咱们宋导吃了闭门羹?” 宋挽乔拍手缓解尴尬:“你懂个屁。” 穗岁笑笑:“庞导到处找你呢。” 压榨人的老板找她?宋挽乔心情更糟糕了,回去又要挨骂…… 酒店的隔音并不好,走廊的声音景初还能听到一些,但是她完全忽略了。 满脑子都是那句——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骂的不就是她这个死乞白赖的舔狗。 从头到尾都是小三。 胸腔分不清是怒火还是酸痛更多一些,只知道头又痛了,鼻血又流了出来。 她打了酒店客房电话,让她们帮忙买点止痛药回来。 临时决定拍戏,没把休假的万嫣召回,索性这次没带助理,不料,头疼来得这么快。
第63章 黄粱一梦 当天围读结束为了避开景初,慕意清坐回自己的车来到酒店。 合上房门,没有开灯她手握着房卡,无力地躺在床上一下午的伪装让她身心俱疲。 疲惫后又莫名安心起码看到景初完完整整的没什么问题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视那一刹那,瞳孔因震惊生理地收缩是演不出来的,她想,景初和她一样,不知道对方是这部戏要搭档的演员。 她有怀疑景初是不是还没有死心? 但这种可能性很快被划去另一位女主演是意外车祸导致无法正常出演,景初做不出来这种事。 何况庞曼选角一向严格,但凡剧本上有名字的演员都不可能存在走后门的可能。 慕意清这么想着,握着房卡的力度更重了,在掌心留下了不浅的痕迹。 庞曼拍戏慢工出细活,一部电影至少要拍摄三个月起步意味着这几个月她要与景初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叹气翻个身摸到了床上的软绒的毛毛虫心里是什么感觉很难去形容。 不被缠着的……失落感? 景舒最后给了她两个选择。 “若是能接受,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有一个要求,在景初不喜欢你之前,不能抛弃她。” “若是做不到,现在放手。” 似乎两种选择都做不到了。 走廊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在她的门前停下,敲门声随之传来。 慕意清不知道是谁会来敲她的房门,应该不是时真,她去洗漱了,也不应该是宋挽乔,刚刚走廊的交谈声她听到了一些。 会是她吗? 她屏住呼吸,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既期待又害怕,期待什么说不清,害怕什么也说不清。 “您好,有人在吗?您刚刚客房服务叫的止痛药送来了。” 慕意清有些失落:“我没叫……” 止痛药?她是又头疼了吗? 她开了房门,看到酒店工作人员手里拿了个药袋,所说属实,问:“是隔壁的吗?” 客房服务看了眼房号,连忙道:“打扰了,送错了。” “等一下。”慕意清看向服务生手中的药袋,纸质非透明包装袋,看不到里面的止痛药。 她问:“买的是胶囊还是颗粒冲剂?” 被问的人不解,“胶囊,有什么问题吗?” 这年头止痛药不都是胶囊,冲剂小孩只有才会喝吧。 意识到自己多管闲事的慕意清摆头道:“没事,随口问问。” 等景初发现是胶囊后,会联系客房服务重新买的,至于为什么忽然会头痛,八成又是因为她。 慕意清微微叹息,靠在门上等待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黑暗下感官被放大,离得这么近,开门声一定可以听到。 过了很久,没人应答,只好将药袋放在门旁:“药给您放在门边了,有需要继续打客房服务。” 无缘无故不开门、不回应,慕意清心慌,会不会是出事了,她三步并两步地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那个还没有卸载的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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